龍清宮東暖閣。
今日皇上飲了些酒,又被趙嫣哄著服用了一些五石散,此時雙眼迷離,神思倦怠地靠在明黃的龍榻上。
晚風順著敞開的窗戶吹進來,屋里薄紗輕動。
一道身影隨著落下的薄紗出現在屋子里。
女子身姿窈窕,一襲海天霞色宮裝勾勒出曼妙曲線,兩部微移,粉色纏枝梅花的繡鞋隨著裙擺若隱若現。
“臣婦參見皇上。”
隨著女子的動作,頭上釵環發出輕微悅耳的聲音。
不知是不是錯覺,皇上總覺得女子一開口,有一股暗香瞬間溢滿整個屋子。
他閉著眼吸了吸,露出陶醉的表情,聲音有些暗啞:“靖王妃,想清楚了?”
“回皇上的話,臣婦,想清楚了。”
蘇瑤聲音里帶著哽咽,讓人更加心生憐惜。
皇上心癢難耐,但還是暫時忍住了,又問:“你有什么想求的么,先說說,朕聽聽。”
蘇瑤吸了吸鼻子,道:“臣婦不敢有所求,只希望皇上能饒臣婦一命。”
皇上愣了一瞬,轉而哈哈大笑:“你倒是個識時務的,怎么,沒看見靖王的尸體也死心了?”
蘇瑤點點頭:“皇上是萬民之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上滿意地點點頭:“嗯,你跟你祖父一樣識時務,可比靖王和你姨娘聰明多了。”
五石散慢慢發生作用,皇上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頗有一種升仙之感。
他閉著眼睛,高高揚起脖頸,氣喘吁吁:“瑤兒愛妃,快,快來與朕一起雙修,朕帶你登極樂世界……”
蘇瑤厭惡地看了他一眼,上前。
皇上一把抓過她的胳膊往自己懷里帶,同時將臉往蘇瑤的懷里蹭。
蘇瑤心一驚,一把抓住旁邊的柱子,死死抱著柱子不動。
皇上睜開眼,橫眉一豎:“你這是何意?后悔了?”
蘇瑤忙搖頭,強忍著心中厭惡,上前扶著皇上的胳膊道:“皇上,臣婦曾聽說,雙修時在浴池中效果更好。臣婦扶您沐浴。”
皇上瞇著眼睛打量她一圈,笑得不懷好意:“怎么,你經常與靖王也是如此嗎?”
蘇瑤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舌頭,甜腥味溢滿喉嚨,這才讓她壓下一簪子刺死眼前這人的沖動。
“回皇上的話,靖王不喜。”
皇上哈哈大笑,將半個身子都壓在蘇瑤的身上,腳步虛浮地往浴房走去,一邊走一邊道:“那是他沒福氣!真是可惜,跟他爹一樣……”
說著,又將嘴湊向蘇瑤的臉:“小蹄子,花樣還不少。好吧,今日朕就成全你,讓你知道什么是天子威風!”
蘇瑤不著痕跡地躲開。
進了浴房,霧氣彌漫,更加看不真實人的面貌,只是又多添了一層旖旎。
蘇瑤扶著皇上坐在龍池邊的矮榻,露出一抹嬌羞:“皇上,臣婦臉皮薄,您先坐在這里等等,臣婦換了衣裳就來。”
她指了指里面的屏風。
皇上簡直愛極了她的樣子,好說話地點點頭:“愛妃盡管去就是,朕等著你。”
繞過屏風,蘇瑤轉身走到衣架前,接著柱子的遮擋,她迅速閃身,與一直躲在里面的惜靈換了個位置。
惜靈站在她剛剛站過的地方,寬衣解帶,曼妙的身影映在屏風上,隔著水霧落入皇上眼中……
蘇瑤剛要松口氣,忽然感覺不對勁,剛要回身,嘴被一直大手捂住。
來不及想太多,蘇瑤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袖子里瞬時滑落出一只簪子。她用盡全身力氣,握著簪子朝身后人的面部刺去。
這只簪子是她特意準備的,簪子的一端被打磨得異常鋒利,以防皇上不按常理。
來之前她就想過,如果不能拿到皇上謀害老靖王的證據,而韓庭川也一直生死未卜,她不如拼這一次。
不成也算保住自己的清白。
幾日前,韓庭川終于醒來,不顧顧椋的勸阻,硬是拖著殘破的身軀一路回到京城。
誰知,一進靖王府,死一般的沉靜。
他的心忽然沉了下去,顧不上身上傷勢嚴重,運用輕功幾步來到長寧院。
只是到了院門口,他忽然有些膽怯,腿竟然抖得邁不開步子。
“王爺!”
“王爺!”
王右氣喘吁吁追上來,還不等說話,被韓庭川拎著衣領舉在半空,雙頰緊繃,睚眥欲裂,仿佛從地域來的惡魔:
“王妃呢!”
終于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王右被鉗住脖子,嗚嗚發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青煙聽到動靜也跑了出來,見到韓庭川撲通跪倒在地,一向性格沉穩的她有些語無倫次:“王爺!求您,求您救救王妃!奴婢想了好多辦法,可是宮里線人被截,連一個字都遞不進去!”
素月也在一旁跟著哭:“王爺,王妃她不知道現在怎么樣了,求您快點去救救她,還有小主子們也不在……”
韓庭川額頭青筋暴起,從兩人斷斷續續的話中大概聽出什么,卻又不敢相信:“王妃怎么了,什么宮里?”
說話間,鉗著王右的手不自覺松開。
王右捂著脖子咳了兩聲,忙解釋道:“王爺,王妃被皇上接近宮里去了!”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最簡短的話,將這幾個月來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主要就是蘇瑤如何把幾個孩子送走,又如何進的宮。
“王爺!”
顏識終于追了上來,只是臉色不好,一看也是身負重傷。
韓庭川看了他一眼,來不及關心,道:“準備一下,今晚我要進宮!”
顏識將嘴里的腥甜咽下去:“是,屬下這就去辦。”
蘇瑤發現自己的手腕被扼住,身子一矮,又用手肘用力朝男人胯下撞去。
盡管韓庭川身負重傷,動作比原來遲緩了許多,但是對付一個小女子還是綽綽有余的。
眼看動靜再大就要引起皇上的注意,韓庭川急忙低聲開口:“別動,是我!”
蘇瑤渾身仿佛被凍住一般。
她覺得自己可能也中了五石散的毒,神思恍惚。
不然,她怎么會在這里聽到他的聲音呢?
韓庭川見面前的人半天沒動,一時有些著急:“是不是剛剛傷到了?”
話剛落,浴室里忽然傳出嘩啦啦一陣水聲,接著便聽到從皇上口中傳出一句句香艷的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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