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定，鎮定。冷靜，冷靜……
衡華對自己進行心理建設，保持平靜姿態對老者行禮。
“拜見伏前輩。”
傅玄星、伏蓬明他們見老爺子，是什么表情來著？
悟空化身所展現的圓臉少年形象是一位活潑開朗的陽光少年，與伏衡華本人氣質差異極大。
之所以這樣調整，就是為了避免旁人發覺二者間的聯系。
他努力扮演姿態，伏丹維溫和一笑：
“小友不用拘禮，我和你師也有幾面之緣。此來只是想要問問地龍來歷，好探查妖族蹤跡。”
伏丹維邀請參加博物計劃，雖然“菩提”極力跟他避開，但還是有過幾次招呼。而每一次打招呼，對伏衡華都是一次煎熬。
伏丹維以平輩禮和“菩提道人”相交。
眼下看不出什么。
等未來身份暴露，得知自己如此目無尊長，那還不直接把腿打斷？
所以伏丹維每次稱呼“道友”，都讓伏衡華心中發憷。
現在多舒服，未來就要還多少債。
“這地龍是我在不遠處的地坑殺死的。”
伏衡華講述地點，眼巴巴期望伏丹維趕緊離開。
可伏丹維聽罷，反而邀請悟空同行。
“眼下妖族肆虐，小友孤身走動過于危險。不如隨老夫同行？”
圓臉少年略作遲疑，緩緩點頭。
從他長這么大，出蟠龍島的次數有限，和伏丹維一起出島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而隨祖父一起冒險游歷，更是從來沒有過的經歷。
哪怕心懷諸多忐忑，擔心身份保留，但這場難得的祖孫之行，他仍不想錯過。
一老一少從剛才地龍冒頭的地道重新下去。
沒多久，二人來到最初發現地龍的位置。
伏丹維似有所覺，帶悟空往深處走。
曲徑通幽，百尺之后，眼前忽見白光，露出一座廣場大的遼闊空間。
草地、樹林、溪水以及日光。
“人造福地，地底世界，”伏丹維臉色難看，“地龍一族比老夫想象中更麻煩啊。”
十三妖族，這分明是一個妖族勢力養出其他十幾個妖族勢力啊！
悟空打量空間，發現遠處有一群年幼的狼妖正在吞食肉塊。
啊嗚——
發現兩個人族修士出現與此，狼妖們迅速撲了過來。
“上清無形劍氣。”
悟空跨出一步，無形劍光在空中輕輕一晃，狼妖盡數化為虛無。
“劍意不錯。但招式普通，你小子不常用劍吧？”
“我在三星洞隨老師打坐修行，幾位師兄都不愿意和我切磋。”悟空雙手一攤，做無奈狀。
“所以，我的劍術就是自己瞎琢磨的，根本不成體統。”
自己劍術是老爺子教的。自己在伏流徽、傅玄星跟前都不敢暴露，更遑論在正主跟前？
伏丹維倒沒想這么多，反而耐心指點悟空揮劍姿勢。
什么姿勢最省力，什么姿勢最適合變招。…
“雖然我輩以道為尊，以劍意為法。斗法的時候花里胡哨，站在千里之外當木樁都能殺敵。
“但合適恰當的招式技巧可以減少體力消耗，延長斗法時間。
“而恰當合適的姿勢，也更能讓自己貼近天道，從而發揮劍意更強大的威能。”
在伏丹維眼中，悟空這一劍雖然意境不錯。
有“萬物皆歸無形”的玄妙，但不應該從上而下劈砍，而應該換一個方向，以最省力的姿態揮劍。
說話時，遠處的守衛聽到動靜，趕來撲殺二人。
伏丹維索性模擬“上清無形劍氣”，斜揮一劍。
舉重若輕，宛如劍道天成，那些妖狼消散于空氣中。
“我有一個孫子，他最喜歡華麗、漂亮的道術。他認為‘美’最近于道。越具備美感的道術，越符合大道。”
圓臉少年笑道：“我師也提過這個觀點。道無形無相，一切道法皆以‘近道’為基準。越和諧，越漂亮，也意味著越接近于道。”
“但一味追逐漂亮，反而舍本求末。”
伏丹維想到那個糟心的孫子，搖頭嘆氣起來。
悟空心中頓時不爽，感覺自己深深被冒犯到。
漂亮怎么了？好看的道法，威能強大的道法，這不好嗎？
但伏丹維指點他劍術，讓他想到一件事。
這是一個機會啊。日后展露蟠龍島劍術，我就可以推脫自己得伏前輩指點，所以劍法路數有蟠龍島風格，這不就順理成章了？
于是，他裝出一副學徒模樣，乖巧聽伏丹維講述劍道，并慢慢把自己壓制的劍招風格一點點展露。
而看著悟空的劍法從笨拙到熟練，越發合乎自己的風格，伏丹維暗暗點頭。
何為道統？
讓自己的理念得以擴散，讓自己的道隨之發揚。
伏丹維雖然不立門派教宮，但早年也收過幾個弟子，并經常培養有資質的后輩，將自己的劍道傳下去。
他固然沒有如幾位劍圣一樣建立步仙洲，開辟劍宗的野心。但終究也希望自己的劍道能得到世人認可。
“來來，老夫再傳你幾道劍意。可以隨便傳給別人，不要怕你師尊怪罪。老夫的劍道，從來都不忌諱傳承。”
……
“早知道，還不如我本尊去隨祖父打探妖族蹤跡呢。”
玉霞山，伏衡華不禁發出一聲感嘆。
他這個本尊在玉霞山著實難熬。
衡華裹著被褥，看著幾位劍道宗師修復地上的聚云陣。
雖然伏衡華幾次喊著要走人，但幾位宗師全當沒聽見。
這小子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無所謂云柱歸屬，但他們在意！
天天去紫皇閣蹭云井，那都是需要給錢交易的。
與其受制于人，不如自己掌握一根云柱，打造自己的云井。
這才是幾位宗師死活不肯離開，非要在這里迎戰妖族的目的。…
伏衡華事后一想，也明白過來。
但他不認為這處云柱能輕松拿下，更不認為劍仙洲上一群玩劍的劍仙，能完成“云井”那么高難度的工程。
他們若能完成，玄微、天乙、兩儀道都可以拿豆腐撞死了。
因此，伏衡華不打算白費力氣。
而幾位宗師也沒指望一位筑基修士幫忙。
關神君原本想傳授伏衡華、殷玉瓏劍術，讓二人去一邊練劍。但伏衡華對劍術全無興致，借口自己剛才精神消耗大，從乾坤戒掏出一席被褥，躲在一顆大樹下當毛毛蟲。
無聊一會兒，他蠕動著往邊上爬了爬，打量距離自己最近的羅劍仙。
羅劍仙正用靈石玉珠嵌入聚云陣，調整周邊幾座聚云陣的陣法符箓。
“錯了錯了，你這樣調整。雖然讓各自聚云陣恢復‘聚氣’能力。但因為陣法內的符文沒有修復，導致無法和其他聚云陣共鳴。你需要把那個破損的符文還原。”
羅劍仙聽到伏衡華的話，看到裹在被子里的小腦袋，沒理會他。
我面前這幾個聚云陣破損嚴重，幾乎三分之一的陣法符文看不清，怎么修復？你說得輕巧！
所以，他選擇一般修士的慣例。通過靈石玉珠替代橋梁，以達到修復陣法的目的。
嵌完，羅劍仙催動法力激活聚云陣。
但八座聚云陣激活后，各自吞吐云氣，卻無法產生共鳴，聯合構建“云基”。
“告訴你啦，這些聚云陣看似低等。但每一座陣法上的六個符文，都恰好和其他聚云陣里的符文共鳴，形成‘合陣法’。你這里壞了，修不了。就去其他聚云陣研究嘛。反正這套低級聚云陣沒多難。羅前輩你看一會兒，也就會了。”
羅劍仙站起來，走到不遠處的另一片聚云陣處。
但這一看，他頓時無語。
“這聚云陣還有其他樣式的？”
這邊的兩座聚云陣和剛才那幾座，雖然上面都有三十六枚符文。但完全看不到相通之處啊。
“前輩，您去那里干嘛？聚云陣的核心赤文雖然就那么九個。可云霞霧靄有諸多光彩，因此聚云陣有十二種變式，對應金霞、霓霞等不同樣式。你去找另一頭……關前輩那邊有幾座‘金霞式’。”
羅劍仙聽完，轉頭走到樹下。
伏衡華見狀，腦袋一縮。
“剛才張峰前輩承諾，不需要我插手。我也不打算幫忙，這玉霞山地基根本守不住，你們何必白費功夫呢？”
羅劍仙剛把被褥拎起，就被關神君攔下。
“金霞式，我教你。這玩意上手簡單。”
但我不想學啊！
陣法這玩意，我最頭疼了！
羅劍仙憋著氣，被關神君拉到一邊去修改陣法。
衡華再度露頭，時不時插嘴挑刺，指點一下。
但讓他去干活，那是萬萬不能的。
殷玉瓏和何仙音在另一片山丘布置防御。
看到這邊動靜，殷玉瓏不覺莞爾。
“伏道友到底年輕，還有一些天真爛漫。”
何仙音看罷，直接傳音羅劍仙等人：“衡華未成年呢，你們差遣他，又不給好處。憑什么讓我家孩兒費心費力幫你們？”
何仙音再討厭伏家，這時候也要站出來說一句。
“你們好歹去跟他說一聲。回頭‘云井’建成，伏家可以免費用。這也能讓他盡盡心。”
羅劍仙無語：“你當我沒想過？可問題是咱們搭建云井需要多久，能不能辦成還兩說。這樣的空口白話，你好意思拿出來晃點？”
衡華不認為他們能辦成，羅劍仙自己也不認為劍仙洲可以獨力修建“云井”。
他們要是弄出來，那也太看不起陣修的含金量了。
“再說，伏家用‘云井’無非是那幾個人。人家大可以去蹭兩閣的云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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