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紅樓潛龍 > 三百七十四:寶琴
  黃沙漫天之中,一隊駝隊緩緩的在沙海之中行走,這支駝隊足足有過百之多,貨物也絕對不在少數!

  稍有經驗的人都知道,這支商隊絕對非比尋常,等閑商隊絕對沒有這等規模,而且在駝隊的四周圍著的護衛看起來彪悍非常,個個龍精虎猛,騎在高頭大馬之上,挎刀警惕的看著四周。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其中甚至有不少人馬上掛著弓箭!在大燕弓弩是絕對被禁止的,各府縣內的弓箭以及獵戶的弓箭都是要登記在冊的,絕對不允許私人持有。

  而這只商隊的護衛,居然能夠做到人人有弓箭傍身!其威勢可見一斑!

  在駝隊的最中心是一隊更加奢華的馬隊,馬車的車輪皆是特殊定制的,即使是穿行在沙海之中的時候,也是毫無障礙。

  馬車車隊正中的一輛最大最奢華的馬車上,一個少女輕輕的打開了車窗,好奇的向外面張望著。

  少女身后的夫人見狀不由得有些嗔怪的道:“琴兒,還不快回來?”少女回過頭去看著夫人道:“媽!你快看!外面黃蒙蒙的!真有意思!”

  那夫人慈祥的笑著伸出手來輕輕把少女的亂發拂到腦后,嗔怪的道:“都走了多少遍了?什么樣的沒見過?還是這樣!沒點姑娘家的樣子!”

  少女笑了笑,抱住夫人的胳膊撒嬌道:“媽啊,咱們下去透透氣嘛,都在這車上悶了多久了?我都快悶出病來了!”

  夫人故意板著臉道:“胡鬧!外面多危險?再說你爹他們還沒說話,整個商隊怎么能因為咱們停頓?”少女抱著夫人的胳膊好一頓撒嬌:“媽,求你了,娘啊…………我都快悶死了!”

  那夫人挨不住她撒嬌,于是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對一個丫鬟吩咐道:“去前面把蝌兒給我叫來。”

  那丫鬟領命而去,沒過一會兒,便見一個人騎著馬而來,渾身上下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甚至連頭都被包裹了起來,只露出一雙眼睛。

  那人將馬驅趕到馬車車窗旁,輕輕的敲了敲車窗,少女便喜笑顏開的打開了車窗,那人摘下了臉上裹著布,卻真是一個看起來白白凈凈書生模樣的少年,他笑著看著少女道:“怎么了琴兒?憋不住了罷?”

  少女大大方方的點點頭道:“在上面悶了好幾天了!誰都會悶壞的好罷?”

  少年笑道:“讓你坐在那車上享福還不行?你還不滿意?”少女撅著紅唇道:“那要不你上來坐車,我下去騎馬好了!”

  少年哈哈笑了笑,隨后向少女身后的夫人問好:“母親大人。”夫人點了點頭道:“你妹妹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你去前面問問你父親,看看能不能歇一歇。”

  少年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看天空道:“應該沒事,也走了大半天了,大家應該也都累了,我去跟提前說一聲。”

  少女對著少年做了個鬼臉,少年哈哈一笑,便駕馬而去,在馬車隊最前面的領頭的人,便是這個駝隊的所有者。

  此人據說來頭非同一般,乃是金陵薛家之人!奉旨為皇家搜羅海外奇珍異寶,薛家本身就是世代皇商非同一般,薛炚更是領皇命做事的,自然更是不同凡響。

  薛炚看著遠處的黃沙心中估摸著應該快要進入大燕的國境,心中不免松了口氣,在外行商之人最關心的就是安全。

  畢竟命都沒了,賺再多的錢又有什么用?行商路上少不了的各種危險,一路上不死幾個人都不對勁兒!

  而進入了大燕國境就意味著相對意義上的安全,因為大燕到底是太平盛世,大家還是講規矩的,就算是剪徑的土匪強人也其實也是講點兒規矩的,早早的打點好了,一路上其實也并不一定會有多大的危險。

  而那些兵就更講規矩了,只要錢,不圖人命,所以根據他的經驗只要進了大燕國境,只要舍得花錢,甚至請來些軍士護送也不是不可能。

  薛炚此時不免放松了下來,只要過了大燕境內,便不用再提心吊膽的預防著那些要錢不要命的馬匪和瓦剌人了。

  恰在這個時候,身后的少年追了上來,大喊道:“父親大人!父親大人!”

  薛炚回頭看去,是他的長子薛蝌騎著馬奔馳而來,對于這個長子,薛炚是十分滿意的,縱然不是天資聰穎,但也算得上方正忠厚,薛炚覺得薛家未來或許正在這個兒子的身上!

  因此薛炚對薛蝌的態度雖然像這個時代的大多數父親一樣,但是并沒有賈政賈赦那樣堪稱嚴苛,自然也更沒有賈珍那樣變態了………

  薛蝌恭敬的上前抱拳行禮道:“父親大人,后面母親和妹妹在車上有些坐不住了,想來問問,看看咱們是不是先休息一下?”

  薛炚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瞇著眼看了看遠方,再看了看天色,心里忖度著此時天色尚早,再加上離大燕國境并不算太遠,再者說大家在沙漠里走了這么久,也的確是很快很容易疲憊。

  于是薛炚便點了點頭道:“大家就地休息一下罷,喝點兒水吃點兒東西,咱們等天色暗下來一點再繼續走!”

  薛蝌興奮的點了點頭,隨后便向薛炚告退,騎著馬小跑著吩咐下去了,薛炚搖頭笑了笑,隨后轉頭對身邊的一個中年男子道:“邢老大,就麻煩您了。”

  那中年男子身材魁梧,膀大腰圓,手大腿長,兩臂皆是看起來鼓鼓的,渾身肌肉虬結,看起來爆發力十足,兩邊的太陽穴高高鼓起,一看便是個練家子,國字臉上濃眉大眼厚厚的嘴唇,一副關西漢子的模樣。

  此人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威海鏢局的大掌柜的邢夫慶,一身橫練功夫練得出神入化,使一把三四十來斤的闊刀,虎虎生風,這些年來走南闖北押鏢護人,闖出了一片天地,頗有幾分俠名。

  這次薛炚他們是從西海沿子做完生意回來,因為遠離大燕,所以薛炚這次特意請他來為自己押鏢,護送自己商隊的安全。

  邢夫慶也沒有押過這么遠的鏢,所以其實心里也十分忐忑,有心不去但是薛炚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所以邢夫慶一咬牙一跺腳,把全部家當都壓在了薛炚身上,威海鏢局上下所有的趟子手鏢師鏢頭全都給叫了回來,全鏢局上下,就保薛炚這一單!

  千萬別小看威海鏢局的鏢師,能跑鏢跑到鏢師的,絕對已經是武功見識不淺的了,而這樣的人,福海鏢局足足有八百人!

  再加上這八百人手下的趟子手雜役之類的,整個威海鏢局足足有近兩千來號人來保這一趟鏢!

  雖然如此,刑夫慶仍然知道這趟鏢走的絕對不容易,因為在大燕內部他們還能玩玩兒江湖上那套。

  而且威海鏢局的名頭早就打了出去,等閑的小毛賊也不敢隨便招惹,江湖同道也都給幾分面子。

  但是這回可是去西海沿子,說實話,刑夫慶雖然見多識廣,也多次聽說所謂西海沿子,但是其實從未走過!

  這一路上有什么困難,哪里可以打尖兒入窯,哪里有賊人土匪,他全然不知,他甚至都不知道該走那條路!

  但是好在薛炚本人也帶著數百有經驗的伙計家丁,這些人幾乎都走過西海沿子,所以刑夫慶稍微放了下心。

  歸根結底還是薛炚給的太多了,不然連總鏢頭都不認識的路,他們是不敢亂走的………

  好在這一路有驚無險的走了過來,薛炚畢竟是走南闖北的人物,多次化險為夷之下,終于快走到了大燕境內,這走一趟鏢就夠威海鏢局過上好幾個好年了!

  刑夫慶內心松了一口氣的同時越發的不敢掉以輕心,他們這樣的人自然懂得行百里者半九十的道理,越到最后越不能掉以輕心!

  刑夫慶聽薛炚吩咐天色暗一些再走其實是有些不愿意的,干他們這一行的,最忌諱的就是走明路(黑話夜路),尤其是在這種不熟悉的地方,刑夫慶只想盡快趕回大燕。

  只是轉頭看了看四周的兄弟,一個個也是有些筋疲力盡,所以刑夫慶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笑著道:“那薛掌柜的稍待,我去吩咐他們放哨巡邏,咱們就地歇息片刻再走。”

  薛炚笑著點點頭道:“有勞了。”刑夫慶笑著擺擺蒲扇一般的大手道:“份內之事罷了,您稍等。”

  別以為鏢局走鏢的就是個個豪橫不講道理的,或是莽撞粗暴的熱,其實恰恰相反,走鏢的才是最老實最和氣的人。

  他們大多是奔著賺錢去的,正是江湖中最講義氣最講道義的那幫人,畢竟能想到靠武功走鏢賺血汗錢過日子的人,能壞到哪里去?

  要知道江湖上的俠客除了自己有產業的,幾乎都是靠搶的………

  鏢局走鏢的講究:“三分保平安。”何謂三分保平安,即帶三分笑,飲三分酒,讓三分理。

  便是與人交談必先帶三分笑,喝酒只和三分醉,也只能老鏢師才能飲酒,年輕的鏢師在走鏢時是滴酒不沾的,與人發生了摩擦也要讓人家三分理,就算是迫不得已和人動了手,也得說我是客,讓您這個主人三招!

  盡量的避免翻臉,減少所有的摩擦,最終的目的只是為了平安的把鏢送到!他們是最信奉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的人。

  所以刑夫慶做為一個鏢局的大掌柜的一把手,更是和氣非常,人雖然長的是兇神惡煞了點兒,但是實則很好相處。

  就算是不同意薛炚的決策,也不會蹦出來說大家必須聽我的怎么怎么樣。

  反而是私下里叫來了幾個總鏢頭來,細細的囑咐絕對不能有絲毫紕漏的警戒四周。

  幾個總鏢頭也不同意在這兒休息,所以想讓刑夫慶去跟薛炚說說咱們盡快進入大燕,離家這么久他們都有些心里沒底。

  刑夫慶苦笑道:“你看看兄弟們,咱們挺得住還能走,你們看卡手下的弟兄,還能挺得住嗎?”

  幾個總鏢頭向下看去,果然那些武功并不高的趟子手和雜役們已經大多癱倒在地上休息了,幾個人無奈的對視了一眼,只能嘆口氣表示同意,隨后吩咐人去嚴密警戒四周去了。

  薛蝌大笑著沖回了馬車旁邊笑道:“琴兒!快出來罷!父親大人同意了!”

  薛寶琴歡呼一聲便直接跳下了馬車,唬的薛夫人差點叫出聲來,要知道這馬車離地還是有些距離的,結果薛寶琴居然一下子就跳下去了!

  薛夫人不由得咬著牙道:“琴兒!你真是胡鬧!”薛寶琴嘿嘿笑了笑害怕薛夫人罵她,連忙就小跑著跑走了,深厚薛夫人氣急敗壞的叫著:“琴兒!你給我回來!”

  薛寶琴只當沒聽到,在馬車里憋了這么長時間,她早就按捺不住了!要不是爹爹不同意,她早就騎著馬在外面跟他們一起走了!又不是沒走過!

  薛蝌緊緊跟在后面道:“琴兒!快戴上紗巾,這外面的風沙這么大,吹傷了臉可如何是好?”

  寶琴撇了撇嘴道:“我才不要!都在車上悶了那么久了,出來還要戴勞什子的紗巾做甚?”薛蝌一臉無奈道:“你不戴,父親大人絕對不會再讓你下來了!”

  寶琴轉過頭眨了眨眼睛笑道:“那哥哥替我看著點兒父親不就好了?”寶琴在夕陽的余暉下微微轉身笑著,恍若人間仙子,梳著異族女子的發飾更是增添幾分古靈精怪之美。

  薛蝌被寶琴的笑容瞬間融化了,有個長的很漂亮的妹妹,就是苦惱哇!

  薛蝌正被這種幸福的苦惱包圍之時,寶琴卻偷笑著跑開了,薛蝌回過神來,阻攔不及,只能高喊了一聲:“不要跑太遠!等等哥哥!”

  寶琴嬉笑著跑到了馬隊的后面,手腳麻利的攀上了專門留出來裝水的馬車,打開了水桶旁邊的木塞子,清水便如同清泉一般汩汩的冒了出來。

  寶琴俯下身去雙手捧著喝了幾大口,長長的舒了口氣之后也不顧頭發濕答答的,一把掀起劉海,將辮子甩到腦后,雙手接著清水洗著臉,一張嫩白的小臉在清水的沖洗之下越發顯得白嫩,恍若出水芙蓉一般。

  寶琴長長的松了口氣,坐在了水桶上,看著遠處的落日,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火球一樣的落日殘陽緩緩的在天邊與黃沙相融,這樣的景象,讓寶琴忍不住微微瞇起眼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她喜歡這樣的景象,更喜歡看這樣的景象,她已經見過不知道多少這樣的美景,卻到現在也沒有看夠………

  寶琴的微笑緩緩的變得呆滯,這次再去了一次西海沿子之后估計就不會再有機會了…………

  她那天偷聽到父親和母親的交談,她已經快要到了嫁人的年紀,當年薛家在神京城的時候,薛炚就已經給她找好了人家。

  對方據說是個詩禮傳家的家族,從上到下都是嚴謹克禮的讀書人,寶琴不知道自己適不適應那樣的生活,也不知道自己未來的丈夫究竟是什么樣子。

  他喜不喜歡自己,自己又會不會喜歡他呢?他是不是也是個十分嚴謹古板的人?那他能接受自己嗎?未來的生活又會是什么樣的呢?

  此時已經是個不大不小的少女的寶琴也會有自己的心思了,這樣的心思是不能對母親說的,只能潛藏心底,偶爾拿出來惆悵些許…………

  咦?

  寶琴微微瞇起的雙眼陡然睜大,隨后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那是…………”

  遠處天際猛然刮起一陣煙塵,黃沙滾滾,似是猛獸一般沖向他們!那股煙塵越來越近,寶琴猛地瞪大了雙眼甚至差點叫出聲來!

  那分明是一堆堆的騎兵!看他們身上的服飾就能知道他們絕對不是大燕的將士,而就是這樣一群來歷不明的騎兵,正在揮舞著刀槍狂奔著向他們奔涌而來!

  “兄弟們情況不對!亮青子!(抄刀子)”

  刑夫慶當機立斷的下命令,四周的鏢師們雖然有些慌亂但是還是忠實的完成了大掌柜的命令。

  刑夫慶雖然面上沉穩,但是微微發白的臉色還是證明了他的心緒絕對不像表面上那么輕松!

  旁邊一個鏢頭甚至像是打擺子一樣顫抖了起來:“大,大掌柜的…………那,那是,是韃子?”

  刑夫慶死死的咬著牙,沒錯!絕對是蒙古韃子的騎兵!不然,這個草原上不會有第二支騎術如此精良的軍隊了!

  他們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這些人就已經殺到了他們眼前!刑夫慶內心長嘆一聲苦也!

  他們是人多勢眾,但是不代表他們能平安無事!他們只是鏢師,闖江湖吃辛苦飯的,而對面可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瓦剌軍隊!

  還是一群騎兵!刑夫慶心中隱隱有一種感覺,這或許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次走鏢了!

  但是他卻不能認命,這些人的命,如今可都握在他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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