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紅樓之補蒼天 > 第114章:來了個跛道士
  “所以,”賈璉似乎明白點什么,臉上現出得意之色。

  “所以需要盡快修繕。”王熙鳳壓低聲音說道,“無論是珍大哥哥還是蓉大少爺,再有就是可卿父親,哪個不得拿出幾百銀子出來?”

  “啪”的一聲,賈璉拍了一下巴掌,不禁“嘿嘿”地笑了起來。

  “回二奶奶、二爺,東府的瑞大爺過世了。”屋門口,傳來了丫鬟豐兒的聲音。

  賈璉先是一驚,隨后就唉聲嘆氣地說:“這銀子還沒掙到手,卻要先拿出幾兩銀子做他的喪葬費了。”

  王熙鳳的眼神閃過凌厲之色,恨恨地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大老爺、二老爺都會按例拿出二十兩,其他或者一二兩、三五兩不等。你出多少是你自己的事,我是一個子兒也沒有的。”

  賈璉才要再央求,只見王熙鳳已經靠回靠枕,嘴里喃喃地說道:“他是什么東西,竟也能這樣豐豐富富地辦事?”

  見她合眼不再說話,賈璉只得自己去想辦法找幾兩銀子,去湊點賈瑞的喪葬費。

  他向外走著,王熙鳳嘴里說道:“麻煩二爺,讓旺兒去東府一趟,請蓉哥過來說話,這才是正理。”賈璉聽了這話,心里好歹寬慰許多,隨后出屋吩咐去辦。

  王熙鳳閉著眼睛打著瞌睡,腦子里存著的事情太多,并不能睡得安穩。

  秦可卿說的那兩件事,她覺得別說自己做不到,就是賈母等人也都不會在意。本來不愿與賈母提及,可因為當時有賈寶玉在場,她只好說了出來。果然,以她的察言觀色能力來看,在場的人只覺得那是秦可卿病危后的亂語,賈母也并未做出什么反應。

  至于垂危的秦可卿要去水仙庵出家,王熙鳳倒是很認可。因為這是她能夠持續保持身心與名聲榮耀的行為,直到死去。

  她一旦剃度,就會形成與賈珍和尤氏不再有公婆兒媳名分;與賈蓉成為陌路,也再無夫妻情意。

  賈氏自然沒什么,無非就是再娶。秦可卿卻將會拖著病體孤零零地死去,這未嘗不是一份悲哀。可她對待此事心比石堅,王熙鳳知道是勢在必行,也就決心滿足她的愿望。

  至于那個賈瑞,王熙鳳只要想起來,就會覺得渾身不適。狠狠地懲治了他,她聽到他終于病入膏肓,又還總有令人生厭的惡習傳聞出來,更覺那是天意亡他。

  這樣想著,王熙鳳的腦海中忽而是病懨懨不久人世的秦可卿,忽而是壞笑著的賈瑞……。

  “給嬸子請安了。”

  這一聲傳來,王熙鳳就此被打破了沉思。

  睜開眼,她看到長相俊俏的賈蓉,正站在平兒的身邊,笑瞇瞇地看著自己。

  “該打!怎么不先通報一聲兒?!”王熙鳳埋怨地對平兒說道。

  “問了二奶奶一句,聽著是答應了的。”平兒解釋道。

  賈蓉向前一步,拱手笑道:“打擾了嬸子,侄子該死。”

  王熙鳳看看他,心里覺得悲涼:秦可卿命將不保,這哥兒還是談笑自若。可見寶玉說得對:女孩兒可憐、

  畢竟往日喜愛這個做事伶俐聽話、長得俊俏的侄子,王熙鳳把手按在胸口略作驚恐狀,隨后坐直了身子。

  “嬸子命人把侄子喊過來,有什么需要侄子效勞的?”賈蓉笑嘻嘻地說道。

  前不久,王熙鳳讓他和賈薔戲弄折辱了賈瑞,說起來這幾人的關系自然是近得多。先嘆了口氣,她再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我過府去看,知道侄媳婦馬上就不行了。”

  賈蓉也是哀嘆一聲,隨口說道:“那是她沒福氣多得到嬸子的疼愛,嬸子別再傷心。”

  點點頭,王熙鳳抬頭看過去。賈蓉被她看得莫名所以,既有暗喜又有茫然。

  “她說要帶病出家,為老祖宗和闔府上下人等祈福。”王熙鳳說道,“我想著這是她臨走之前的愿望,總還是好事,就報知了老祖宗。”

  賈蓉這人花心非常,即便秦可卿安好的時候,兩人過了不多時的如膠似漆,他也就多有其它玩樂去了。連續病了很久,好心性兒都會被磨得躁煩,更何況賈蓉這等人物。

  對于病得脫相的妻子,賈蓉其實也早就沒了耐心,很少過去看望——去了也就是想和秦鐘說說話。現在聽到這話,他慨嘆一聲,裝模作樣地蹭蹭眼角,跺腳說道:“真是難為她!一片虔誠心,一片孝心!”

  王熙鳳知道他就會答允,也就附和著說道:“誰說不是呢。老太太也是這樣說的呢!”

  聽到是這話,賈蓉更是大聲贊美妻子不止。

  “只是不知,我那珍大哥哥聽到這事,會是什么態度。”王熙鳳自顧說著,眼神瞟向他。

  賈蓉立刻發怔,心里的確算計不好父親的態度。猶豫了一會兒,他遲疑著說道:“賤內有此宏愿,按說只有是好事。可我父親平日里最是心疼她,或許就是眼見她就這樣過世,也不想她再多受辛苦。”

  “說得倒也對。所以我才替你想得周全了呢!”王熙鳳笑道,“媳婦要去水仙庵出家,那里我略知道一點。院子倒有幾處,但卻是年久失修了的。各處出點銀子,把那里忙著修繕一下,媳婦去那里,也就會走得安心了。”說到這里,她再拿著手帕抹了眼淚。

  賈蓉聽得明白、看得動情,也跟著紅了眼圈:“嬸子真是考慮得周全。”

  “只是府里近來賬上局促,一時拿不出許多銀兩。所以我估摸著三五百兩修繕水仙庵的銀子,還要珍大哥哥,以及你岳丈那里破費。”王熙鳳無奈地說道。

  “這錢由我父親出也倒罷了,我岳丈那里恐怕不太妥當吧?”賈蓉疑惑地說道。

  “嗐,就說你是死腦筋!你從你父親那里拿點銀子,轉送到你岳丈那里。這樣,你岳丈拿銀子也顯得體面,總是你們一家的光彩。”王熙鳳笑著說道。

  “好!這事辦得妥當。”賈蓉笑著答道。

  “不過,這事的往來總要有個便利的人。不如就叫璉二爺出面,再讓來旺、興兒跟著來回跑腿,也就足可以了。”王熙鳳補充著說道。

  “就是這話!那就讓嬸子費心,有勞二爺。”賈蓉拱手說道。

  “那你快去回了你父親。我也好跟老祖宗說個準話,省得她老人家總是不放心。”王熙鳳擺擺手,顯得略有疲憊的樣子。

  賈蓉正要往外走,卻又站住腳,低聲說道:“若我父親總是不愿如此呢?”他還在猶豫,王熙鳳直接給了答案。

  “別的不說。可卿那孩子是說了狠話的。若不答應,她就自今日開始絕食。她若病死也就罷了,真要是被餓死了,這闔府上下的顏面喪盡。再有老祖宗怪罪下來,恐怕不是珍大哥哥承擔得起的。”王熙鳳靠在靠枕上,默默地說道,“我現在也沒了精神。你先去吧,快點回了我就是。”

  趕緊答應了幾個是,賈蓉出了屋門,回去與父親商議。屋里安靜下來,平兒湊近前說道:“蓉大奶奶實在可憐,不知心愿到底能不能成。”

  “事在人為。我只說那些讀書人,卻有幾個能狠下心來做事的?”王熙鳳閉著眼睛,嘴里喃喃地說道。

  “二奶奶的口才、手段,就是十個男子也比上!”平兒恭維著說道。

  這自然也不是純粹阿諛。世上有學識的人很多,但能獲得成功的卻寥寥無幾。究其原因很多,但想的與做的不是一回事這一點,應該是個重要問題。

  或者是受到干擾而跑偏,或者就是膽小。總之,成功者永遠是少數,永遠是無數凡夫站在金字塔下面,向上仰望著的那極少的一部分人。

  王熙鳳有著天然的智慧和敏銳,又有著果敢狠辣的做事風格,難怪她能獲得平兒的真心贊美。

  賈蓉那邊回了父親賈珍,把這件事,包括王熙鳳建議和恫嚇的話,詳細地陳述出來。

  賈珍也去看望過秦可卿,自然知道她的那個狀態,的確已經是命不久矣。可他還是心里有額外算計,不想讓她出府。首先,出于一家人的往日“親情”。其次,就是他擔心或許會被外人說是嫌棄病危的秦可卿。

  賈蓉在旁邊站立許久,等待父親的答復而未果。

  “你是怎么想的呢?”賈珍端著蓋碗茶杯,輕輕地喝了一口。

  “兒子正想著請父親示下。可璉二奶奶說的那些話,也是老祖宗的意思。所以,兒子想著,父親如果拿不定主意,可以過府與老祖宗請示。”賈蓉小心地說道。

  “嗯。”賈珍把茶杯放下,再捋著胡須說道,“我看這事暫不著急,等媳婦的病好些了再說也不遲。”

  “父親,秦氏她真的是絕食了的。”賈蓉焦急地說道。

  哀嘆一聲,賈珍說道:“她本來也吃不下什么東西。心緒又是不好,飲食更是紊亂。你去讓廚下做些湯水,給她送過去吧。”

  賈蓉心里著急,但不敢違拗父親的指令。他嘴里答應著從正堂出來,神情沮喪至極。

  “蓉哥兒,正要找你說話。”賈璉笑呵呵地走了過來。

  賈蓉記起王熙鳳說的讓他幫忙話,立刻拉著他的胳膊走去一旁,把父親暫未答允的事說了出來。

  “我正為此事來。”賈璉低聲回道。賈蓉立刻施禮:“有勞二爺費心。”然后就趕緊先跑入正堂稟報。

  賈珍聽到賈璉前來,連忙站起來相迎。兩人各自拱手問好,隨后相近坐下。

  “珍大哥哥,兄弟正為蓉哥兒媳婦的事情而來。”與賈珍父子一向關系親密(大約就是臭味相投),賈璉干脆開門見山地說道。

  嘆了口氣,賈珍擺擺手說道:“提起她的病情,我真有五內俱焚的感覺。快先別提了。”

  “都知道珍大哥哥對媳婦好,不是老太太特地差遣,我還真不敢來說這事呢。”賈璉無奈地說道。

  賈珍聽他這樣說,自然要認真對待。

  “我正想過府請示老祖宗呢。”他只得這樣回道。

  “珍大哥哥心疼媳婦,老祖宗更是體諒她的一片孝心、誠心。”賈璉勸說道,“都知道她是將死之人,滿足她的心愿,其實就是我們在做善事。”賈珍皺眉捋須,低頭不語。

  “珍大哥哥有何顧慮?或許就是擔心有人會質疑此事,有遺棄之嫌?”賈璉低聲問罷,賈珍回過神來,黯然神傷地點了點頭。

  “此事何難?”賈璉微笑著說道。

  賈珍轉頭看向他:“璉哥兒何意?”

  “秦氏父親聽說女兒病重,心里自然惦記。我今早外出偶爾遇到,他問及此事,正說要來探望呢。”賈璉隨口說道。

  這話或許是完全屬實,或許是賈璉有意邀約秦業。不管這么說,賈珍總不能拒接秦業來府探望女兒。只好略作敷衍,他哼哈幾聲,權且算是做了答復。

  兩人正說著話,有小廝匆忙來報:“秦老爺來看望女兒了。”

  “還不快請。”賈珍不敢耽擱,連忙吩咐相迎。賈蓉見賈璉要回去,不禁暗自扯住他的衣角,用懇求的眼神暗示。兩人心知肚明,跟著賈珍一起迎接秦業。

  七十來歲的秦業,與幾人見面略作了寒暄,就在賈蓉的引領下,急匆匆地趕往秦可卿的住處。

  到了那邊院子,秦鐘跑出來相迎,落淚說道:“姐姐早就盼父親來呢!”秦業進去里間探望,其他幾人或者陪同,或者呆在外間等候。

  此時的秦可卿,不僅形容消瘦,更還虛弱已極。秦業才一開口,秦可卿就說正在絕食,以表示誠心出家的意愿。

  雖然是養父,秦業畢竟親手把秦可卿養大。也提前通過賈璉得知了女兒的心愿,此時的秦業,不禁落淚說道:“我女誠心至此,天地為之震動,神佛為之感動。你且暫無著急,此事不數日就成。”

  賈珍在旁邊看到秦可卿形容枯槁,心中不禁生出驚懼:竟有這樣危急了嗎?好可憐見,可惜了她的天賦。再有天仙一般的風姿,秦氏畢竟是飲食微少的將死之人,哪里還能存得幾分?

  更不敢多看她,賈珍和兒子賈蓉一樣,都是面朝著秦可卿,眼神卻不是看向他處,就干脆看著地面。

  秦業和女兒說了幾句話,也出得里間屋子,漠然地邁步向外走。賈蓉連忙跟隨,被心情正是低落、憂傷的他呵斥一句:“她已如此,又是為賈氏祈福,竟然不能如愿?真要是憐憫她,她去了庵堂也仍然可以繼續救治!”

  賈蓉低頭唯唯諾諾,一時不能回應什么。

  兩邊結親以來,秦業從官職到聲望到家資,因為都遠遜于賈氏,而顯得小心翼翼。今天的狀況,應該是這位七十來歲的老父親,真的為女兒著急、為賈氏的冷漠憤怒了。

  賈珍還在猶豫,賈璉低聲提示道:“與往常不同,豈非刻意?”這句話,使得賈珍再要思考秦可卿身份的問題。畢竟她是出自王族,哪怕是當做棄嬰,又更再無明確的聯系。

  忠順親王仍然健在,即便賈珍狂妄,也不敢為將死的兒媳婦有個并不出格的請求,而太過較勁。

  “老親家別惱。”賈珍連忙上前說道,“我為媳婦的事,也是寢食難安。請先去堂上坐坐,我們再說話。”說罷,他抬起袖子接連擦淚。

  幾人走進正堂坐下,秦業哀嘆許久之后,確認著說道:“小女心愿,請親家答允。更不要,不要讓她餓死才是!”

  賈珍羞愧得滿臉通紅,連稱:“一定,一定。不敢,不敢。絕不敢有這樣的大事,發生于賈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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