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璘心中不免暗笑：什么計策？這不是明知故問嘛。就是留阿茹娜在我身邊唄。
皇帝的話必要鄭重回應，他只得施禮回道：“微臣與瓦拉公主阿茹娜做過交流，她只說要留在漢地，更還想拜見陛下。”
軼正聽得有趣，隨后笑道：“那就命人把她喚來這里。”旁邊的執事太監立刻領命前去。
賈璘這里再與軼正說些戰斗的經過，心中卻想著阿茹娜的事，擔心她能否對答如既定安排。
不多時，身穿皮裘大氅、內穿漢人女子衣裙的阿茹娜頭戴帷帽，被太監引領進來。
并不能就前，她遠遠地就被身邊的太監低聲提示停住了腳步，再按要求對皇帝行了禮。
軼正遠遠地看去，雖然見她帶著帷帽，也能猜到這是個長得美貌的女孩。又見她萬里而來，卻并未慌亂而顯得極為鎮定，軼正的心中也是暗贊一聲她的勇敢。
這個女孩想要留在漢地，賈璘又說可以借機聯合瓦剌，軼正自然可以想到讓她與漢族男子聯姻的方式。至于是收入后宮，還是賜給皇族某王或者子嗣，此時的軼正因為還沒了解她更多的容貌、品性等方面，并不能就此決定。
“阿茹娜，朕且問你。”軼正稍微換了個坐姿，開口詢問道，“你是愿意回去瓦剌，還是留在漢地？”
阿茹娜從帷紗中看去，只見殿內布置皆是富麗堂皇，更還有幾爐沉香，從熏爐中裊裊地升起淡淡的香煙。
那個掌控大成領地的皇帝，遙遙地坐在一張金色的座椅中，正向她看過來并且發出詢問。
“留在漢地。”看了看那邊的賈璘，阿茹娜不待翻譯官的譯語，徑自大膽開口回道。
見她的神態鎮定，軼正更覺找個小女孩很大氣，隨即再試著問道：“你居于漢地，又值青春年華，當不可獨自生活。朕若賜婚給你，你是想與胡族為婚，還是與漢人男子婚配呢？”
“都不想。”阿茹娜大聲回道。
軼正不禁一愣，想了想再問道：“這就是說，你想進入庵廟修行，或是居家清修了？”
阿茹娜鼓足所有勇氣，手指著賈璘大聲說道：“我只要嫁給他！賈天成將軍！”
在場的人都是不一縮脖子，暗驚這個女孩的大膽。
賈璘只得忍住暗笑，低頭不語。
軼正聽了阿茹娜的話先是一愣，隨即也覺得好笑。再想著她之所以敢于這么大膽說出來這種話，他覺得這個女孩必是已經與賈璘有了私情，心中不免暗笑道：好大膽的賈璘。朕還沒考慮好，你卻占了先！
軼正故作嚴肅狀，轉頭看向賈璘而沉聲問道：“明威將軍，這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的話。阿茹娜性格熱情、為人坦蕩，實為世間罕有。更，她之所以能對陛下坦言，更因為必是見到陛下寬仁！在下救護了她不假，但當初的確不敢存有分毫私情之心。”賈璘坦誠地說道。
軼正簡直要在心里對他呸幾聲：只說“當初”不敢，想必隨后就敢了的！
“你一儒士出身的重臣，愿意婚娶胡族女子為妻？”軼正再試著引導道。
“古人曾說‘敢問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的話。微臣既是儒士出身，自然更要重情意。阿茹娜以弱女子身份說出這話，若不能被恩允，那就是沒有顏面再活了的，微臣豈有不答應之理？再，微臣更懂得‘四海之內皆兄弟’的話。為大成千秋萬代基業，微臣愿遵陛下之命，請阿茹娜入府！借以聯合瓦剌、平定韃靼！”賈璘大聲答道。
軼正再要罵句“好過分，朕何時答應阿茹娜所請了”，不便直言譏諷，只好暫且忍下。
殿內一時安靜，軼正與賈璘都不再做聲。
其余在場的太監、宮女，都既是暗自敬佩阿茹娜與賈璘，更也覺得真是身在皇帝邊，見識得果然更多。對于這個千古未聞之男女互相搶婚，他們都覺得好新奇有趣。
旁邊的蘇璋，簡直被嚇得滿身冷汗，只擔心賈璘或有什么話，會把自己也牽連進去。于是，他就在心中準備好臺詞。若是軼正發問，自己堅持說“一切不知”就是了。
見殿內眾人都不做聲，阿茹娜對于漢人的繁冗禮儀失去了耐心。想了想，她再開口說道：“天成將軍說的，就是我的心意。我要跟他‘四海之內生死相許’！”
眾人都聽得暗笑，只是不敢出聲，倒也暗贊她的機靈與聰明。軼正的眉頭緊皺，也只是強忍暗笑罷了。
稍后，他再緩緩地問道：“阿茹娜，你果然要如此？朕只擔心，你未必能做明威將軍的，”
不待他的話說完，阿茹娜再勇敢地說道：“我并不在乎他的身份，也不在乎去了他家以后，我的身份。”
軼正只覺得自己再要多說什么也是自覺羞赧，只得把收她為皇室妃嬪妻妾的心思放下了。
不便再多說什么，軼正略微點頭后，命太監仍把阿茹娜送回驛站，另須單獨安排院落居住。
阿茹娜走了幾步，再回頭小心地問道：“皇帝陛下，您不會處罰天成吧？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怪他。”
賈璘不敢搭話，軼正只得強忍保持鎮靜。跟在旁邊的太監不禁伸手暗暗地抻了一下阿茹娜的外袍衣袖，低聲警示道：“快出宮。”
“不要碰我。”阿茹娜立刻皺眉說道，“我并不好惹！”太監立刻后退幾步，躬身站在一邊。
目送這個女孩離開，軼正想了想，先讓蘇璋退下。從賈璘的身邊走過，蘇璋雖然沒有說出準備好的話，此時也仍是對被單獨留下的賈璘暗自擔心。
賈璘倒還是顯得鎮定，并不為什么事擔憂或者尷尬。他的這個態度，讓軼正很佩服：或者那個女孩，就真的是受到你的影響甚至鼓勵，才會那樣大膽的。
“朕倒也知道，明威將軍的確沒有正式婚娶。只是把阿茹娜奉為正妻，你可想地仔細了？”軼正好奇地追問道。
他這樣問，顯然仍有揶揄和促使賈璘讓出阿茹娜的意思。畢竟目前身為四品官的賈璘，不會真的讓一個胡族女子做正妻。
賈璘早就考慮穩妥，當然不會上他的當，隨即施禮回道：“陛下也有顧慮，微臣感恩不已。阿茹娜情愿入府而并不計較，微臣更的確早已想到正式婚娶的事。”
“嗯？朕本以為，阿茹娜隨是胡族女子，卻也有準噶爾部公主的身份，做你正妻也是可以。現在卿又這樣說，莫非另有屬意的良配佳偶嗎？”軼正再疑惑地問道。
賈璘施禮后，接著說道：“微臣與揚州知府獨女林氏黛玉，自幼青梅竹馬。可臣自知才微勢末，不敢向林知府求娶。若陛下施恩，臣不勝感恩戴德至深！”
軼正的眼睛都快凸出眼眶，更還忍不住氣得咳嗽了幾聲：這是要借用朕的威勢，來逼迫林如海低頭？
“賈璘，你是舉業出身再又馳騁疆場。朕更還聽說，你自幼就是膽量奇大，十幾歲就能抗御金人。怎么求婚的事，也要來問呢？”軼正皺眉喝道，語氣里既是質疑又是不屑。
“微臣已略微做了申明，或許林知府并不以此為意。微臣這樣說，的確還另有他意。”賈璘正色答道，“陛下允以指婚，林氏與微臣感恩戴德不說，更會借此振奮江南官將與士庶百姓，勠力齊心抗御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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