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友諒可謂老謀深算,在出兵洪都前,早已做好種種布置,能一口氣吃下洪都更好,可以直接抄了朱元璋的老巢。
實在吃不下也行,只要誘使朱元璋率主力決戰,就可以用陳友仁前后夾擊。
萬一陳友仁失敗,他也早已聯絡張士誠,許諾張士誠只要肯在東線夾擊朱元璋,事成后,陳友諒可以跟他平分吳軍地盤。
陳友諒是機關算盡,卻處處不如意,一個朱文正就讓他折戟洪都,還是朱文正,又讓他痛失五弟。
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張士誠又在干嘛呢?
沒錯,此時的張士誠,正應了朱文正的那句評價——器小!
張士誠根本沒有陳友諒的殺伐果決,當朱元璋帶著二十萬主力撤圍廬州,全力趕往鄱陽湖時,張士誠正打著如意算盤,坐山觀虎斗呢!
陳友諒一連等了快十天,眼見糧草快要見底,吳軍似乎毫無后顧之憂,根本就沒有擔心東線張士誠。
陳友諒開始意識到,真正的麻煩來了!
為了解決糧草問題,陳友諒偷偷派兵洗劫了鄱陽湖畔邊的都昌,沒想到剛剛搶了點糧食,又被鄧愈帶兵偷襲,一把火將糧草燒了個精光。
原來朱文正離開洪都時,專門叮囑過鄧愈,陳友諒后路被斷,一定會縱兵搶糧,讓鄧愈多派探哨,嚴加防范。
內無糧草,外無援軍,漢軍空有數量,卻幾乎日日逃亡,陳友諒幾乎陷入絕境。
親兵統領陳英杰多次勸說突圍,陳友諒只是無動于衷,閉口不言。
陳友諒并非不想突圍,只是如今漢軍優勢盡喪,吳軍又占據湖口,沒有特殊的機緣,漢軍根本就沖不出重圍。
直到八月二十五日這晚,湖面上漸漸刮起了西風。
陳友諒獨自一人坐在營帳中,緊緊握著張定邊的手。
因為天氣炎熱,即便用藥水浸泡過,張定邊的尸體也慢慢開始散發異味,陳友諒卻渾然不覺,只是握著他的手,自言自語道:
“定邊……這么多年了,你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你說過……八月底會起西風,如今果然應驗……”
“我……輸了……輸的很徹底,沒有你幫我……我還是那個,誰都可以欺負的陳九四(小名)……”
不知不覺中,兩行淚水無聲的,劃過了陳友諒的臉龐:
“我不甘心……上天為何如此不公……我殺伐果決,沒有婦人之仁;我雄才大略,能率領六十萬大軍;我意志堅定,沒有任何人能阻擋我前進……只有我……只有我才能終結這個亂世,打造一個輝煌的帝國……為什么……為什么上天要如此不公!”
陳友諒神情凄厲,面色潮紅,如厲鬼一般可怖,說到激動處,他突然挺身而起,張牙舞爪,四處張望。
他發泄一通后,終于慢慢安靜下來,重新握住張定邊的手:
“定邊!我們就要走了,跟我回家吧!八月的鯽魚正是肥美,你還記得那年,我們坐在船頭,一邊看著月亮,一邊吃著烤魚么?”
“那個時候……是多么好啊……”
說完,陳友諒默默點燃一根火把,這一晚,他親手火化了張定邊的尸體!
…………
八月二十六日清晨,西風大作。
朱元璋很早就披著外衣起了床,他盯著被大風吹得呼呼作響的旌旗,默然半響,忽然,他意識到了什么,厲聲大喝道:
“全軍集合!守住湖口,陳友諒要跑了!”
吳軍大營瞬間炸開了鍋,無數士兵將領紛紛頂盔戴甲,如浪潮一般兇猛撲向自己的戰船。
眨眼間,連綿數里的大小戰船全體出動,一窩蜂的沖向湖口。
朱文正也登上了自己的定遠號,讓他意外的是,常遇春不知為何,也提著把強弓沖了上來。
朱文正一臉納悶:
“你怎么不去自己的戰船?”
常遇春大大咧咧的聳了聳肩:
“誰讓你總是立功受獎?跟著你才有仗打啊!”
朱文正一臉無語,對于這種自來熟的粗獷之人,他也是沒辦法,只能任由常遇春跟在身后。
吳軍戰船很快擺開架勢,徹底站住湖口,但西風實在太急,讓許多小船根本無法立足,為了穩住陣型,只能先用船錨強行固定住。
明代已經有了鐵錨,但許多自制快船,還是使用的傳統石錨。
這種石錨,說白了就是一個大石頭,用繩索捆住,用時直接丟到水中,但因為沒有抓鉤,無法勾住湖底,遇到大風時,固定效果并不理想。
隨著風速越來越大,吳軍小船逐漸不穩,有四處飄蕩的痕跡。
朱元璋心中焦慮,卻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就在這時,鄱陽湖中出現了漢軍的身影。
漢軍此時是傾巢而出,大型樓船,中型海舟,小型快船如螻蟻般密布湖面,借著西風,飛馳般向湖口沖來。
朱元璋神情愈發凝重,漢軍借了風勢,速度幾乎達到平時兩倍有余,而吳軍處在下風,此時不要說機動,就連穩住船身都很困難。
這仗還怎么打?
可這一戰對于吳軍來說實在太重要,朱元璋絕不是一個輕易言棄的人,他當機立斷,命令廖永忠、俞通海首先出擊,想辦法攔住漢軍船隊的先鋒。
廖永忠、俞通海大聲呼號,指揮水手奮力搖漿,試圖將船身打橫,擋住漢軍的去路。
但漢軍用巨型樓船開道,一路橫沖直撞,在風力加持下,猶如一個個咆哮的史前巨獸,將廖永忠、俞通海所部前鋒,撞的船毀人亡,粉身碎骨。
朱元璋大為震驚,一時竟無法可想!
朱文正也看出來了,漢軍借著風勢,根本無法阻擋,只能從側翼出擊,盡可能造成殺傷。
但如此一來,勢必會放跑不少戰船!
常遇春也急了,盯著朱文正道:
“你主意多,快想想辦法!”
因為風勢太大,根本聽不清,朱文正只能大吼道:
“聲音這么小——,怎么當水軍?”
常遇春一愣,只能學著大吼道:
“我說你快想想辦法!——”
朱文正這才大喊道:
“為今之計,只有先找出陳友諒坐艦,集中攻擊,放跑誰都行,唯獨不能跑了陳友諒!”
常遇春恍然大悟,連聲稱妙,可當他舉目四望時,又頓時傻了眼。
原來,陳友諒的坐艦,本來掛著混天龍的旗幟,可如今放眼看去,只見所有漢軍樓船,竟然全都掛著清一色的混天龍。
不要說旗幟了,甚至就連漆色,也都涂抹的幾乎一模一樣。
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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