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厚照大明 > 第二十二章 聯袂而至
  “父皇,馬先生曾總制三邊、熟知邊事,而徐先生于內閣代王言總國政十余載,兩位先生均為累朝重臣,對兒臣所提之御寇三要定能批評一番。”朱厚照恭敬地回應道。

  弘治皇帝沉吟了半晌,終于答應他的請求,即命蕭敬前去傳口諭。

  蕭敬剛走出大殿,朱厚照已經又道:“父皇,兒臣繼續御寇安邊之事,可好?”

  “你還有想法呢?”弘治皇帝嘴角一扯。

  朱厚照用力地點了點頭:“父皇,若重設三邊總制,整飭陜西馬政,那要任命大臣吧?”

  “皇兒,你莫要告訴朕,已有屬意之人?”

  “知兒臣者,莫若父皇也。”朱厚照笑了起來。

  “少來,才隨朝一日,你能知道多少文武官員,這就敢薦人?”弘治皇帝笑罵道。

  “父皇,你姑且先聽聽嘛?”朱厚照笑意不減。

  弘治皇帝勉強頜了頜首。

  “兒臣以為,三邊總制之大臣,首先應熟知虜賊之品性,曾與虜賊交鋒過且告捷;次要則須文武兼備,以及德高望重。”

  “那恐怕當下無人能勝任吧?”弘治皇帝“哦”了聲。

  “就兒臣所知,起碼有兩人。”朱厚照道。

  “為何朕不知?”弘治皇帝似乎有些茫然。

  “父皇一時未想起而已。”

  在弘治皇帝依然迷茫的眼神中,朱厚照緩緩道:“其中一人,剛父皇已下旨要召見。”

  “哎,原來你說馬卿家呢?”弘治皇帝恍然。

  朱厚照笑著點了點頭。

  馬文升,乃大明的兵部尚書,自是符合朱厚照所說的標準。

  馬文升是因為武舉無望,才走了文舉之路,可謂文武兼備。在成化年間,他不僅參與平定土達之亂,還總制過三邊,署理過軍機要務,功勛卓著。

  弘治皇帝思索了半刻,道:“馬卿家如今為本兵,責任重大,如何能抽身?”

  “父皇,無論聲望還是過往,馬先生乃三邊總制的最佳人選。”

  弘治皇帝搖了搖頭:“另一人是誰?”

  “第二人,便是已致仕返鄉的世纓先生。”

  “世纓先生?”弘治皇帝似不知道此人為誰。

  “世纓先生,姓秦,名纮。”朱厚照道。

  秦纮,字世纓,乃山東布政司單縣人,景泰二年進士,初授南京御史。

  成化十七年,北虜達延汗率領數萬騎兵由大同侵明邊,長驅直入,擄掠宣府等地。

  時年,秦纮為宣府巡撫,聞知賊訊即與鎮守總兵商議,定下抗敵方略,鎮守官兵齊心奮勇出擊,達延汗懼而退之。

  因此功,秦纮受到嘉獎,被擢升為正四品的都察院左僉都御史,繼續巡撫宣府。不久入朝,都察院事,后又調升為戶部右侍郎,不過,在弘治十一年已托病致仕。

  “原是秦卿家,但他數年前因病致仕返鄉,怎可能有精力總制三邊?”弘治皇帝雙目滿是疑惑。

  “父皇,凡文武兼備之人,多半身壯體健。你看,馬先生今歲七十有五,仍生龍活虎。徐先生還年輕些,卻手抖足顫,一目更不能視。”朱厚照提到徐溥,臉色不由得一暗。

  弘治皇帝也是一陣沉默。

  片刻后,朱厚照再道:“父皇,秦先生乃文武兼備之才,數年前為托病致仕。他是伏櫪老驥,蟄居待時。”

  弘治皇帝不置可否:“那督理陜西馬政,為何人?”

  “兒臣亦有兩人選。其一,現任兩廣巡撫兼總督的劉時雍卿家。”

  劉時雍,名大夏,時雍是他的字。湖廣華容人,天順八年進士,被選為庶吉士。弘治十三年,因被推舉而出任右都御史,巡撫兩廣及統管兩廣軍務。

  “劉卿家?去歲才巡撫兩廣,兩廣軍務甚為緊要,這不能動。”弘治皇帝馬上搖頭,未幾,又道,“另一人呢?”

  “其二,現任南京太常侍卿的楊應寧卿家,此前曾于陜西任職數年,常考察邊疆戰事,熟知陜西一應事務。”朱厚照應道。

  楊應寧,亦即楊一清。十二歲以奇童之資被推為翰林秀才,后送往翰林院讀書。

  十四歲參加鄉試即中舉,而在成化八年,更以十八之齡登進士第,現為南京太常侍卿,曾任陜西按察副使兼督學足足八年之久。

  朱厚照只是將劉大夏拉來充當人頭的,本就沒打算由其督理陜西馬政,楊一清才是。

  “皇兒,劉卿家和楊卿家均在京外,你似乎沒和他們有甚么接觸吧,為何知道其過往?”弘治皇帝終于道出心中疑問。

  “父皇,你莫非忘了《百官名錄》,那可是你恩準為兒臣設立的。”

  《百官名錄》,就是朱厚照放在文華殿柜子的名錄,由宦官專門看管。

  里面記錄七品及以上的文武百官,且一旦有升遷或貶謫,兵部和吏部須在一旬內更替,除非該官員不幸離世,才不會繼續變更。

  弘治皇帝伸手輕擊了擊額頭,自己竟然忘記了。

  就在這時,朱厚照突然輕咳了數下,指著自己的喉嚨道:“父皇,兒臣說了半個時辰有余,如今嘴唇干裂,喉嚨冒煙……”

  弘治皇帝不明所以,嘴唇微動正要詢問,朱厚照笑著道:“父皇能否賞賜茶水,讓兒臣潤潤喉嚨?”

  “皇兒,你才隨朝兩日,為何就如那些老臣一般拘謹?朕是你父皇,你讓朕情何以堪?”弘治皇帝輕嘆道。

  “父皇,君君臣臣。兒臣不能失了禮節,要不然有人會參兒臣大不敬。”朱厚照恭敬地應道。

  “誰敢?這里是武英殿,只得你我父子二人,并無外人,無須如此顧忌。”弘治皇帝道。

  朱厚照晃了晃頭,先后望往武英殿內的數名宦官。

  弘治皇帝頓時明白,朝那些宦官道:“你們都聽好了,朕和東宮之言不得外傳。若有人陽奉陰違,朕定不輕饒。”

  那數名宦官隨即跪拜,幾乎同時應道:“奴婢不敢。”

  “皇兒,放心了吧?往后,你我父子二人單獨相處時,切莫這般拘謹。”

  “兒臣謹遵皇命。”朱厚照應道,嘴角帶笑。

  說是這般說,但他真不敢放浪形骸。禁宮,雖有個禁字,但有關宮內的消息,外傳得可快了。

  “你想喝茶,自行吩咐他們就是了。”弘治皇帝伸手指了指那些宦官。

  朱厚照只得朝站得最近的一名宦官招了招手,說道:“孤口渴得很,去倒杯茶來,龍井茶即可。”

  弘治皇帝微微一笑。

  過得一會,朱厚照將宦官端來的龍井茶剛呷了兩口,卻瞥見弘治皇帝突然眉頭一皺,不由得喚了聲:“父皇……”

  弘治皇帝擺了擺手,望向西側墻垣邊的一名年輕宦官道:“蕭敬出去傳旨多久了?”

  “回萬歲爺的話,蕭公公出去已有三刻鐘。”那年輕宦官似乎隨時留意著時辰,聽得弘治皇帝問話,未及片刻已回應。

  “為何兩位卿家仍未至?”弘治皇帝站了起來,離開御座,在大殿中慢慢踱起步來。

  朱厚照見狀把茶杯擱到案上,跟到他身旁,說道:“父皇,何須如此心急。”

  其實也怪不得弘治皇帝心急發問。

  如今還沒宦官通報,遣去傳旨的蕭敬也沒回,即是說徐溥和馬文升均未到。

  要說馬文升沒到,還說得過去,畢竟兵部在東長安街的南側,由武英殿而出,一來一回少說也有四五里路。

  但徐溥未到的話,似乎就不應該了,他當值之地是文淵閣,在文華殿南側,離武英殿約莫就二三百步之遙。

  弘治皇帝只“嗯”了聲,沒回應朱厚照,在殿內來回踱著步,過得一小會才回到御座上,拿起御案的題本,心不在焉地翻了起來。

  朱厚照沒有再出聲,緩緩端起那杯龍井茶,又小抿了數口。

  殿內沉寂了片刻,一人跨過武英殿的門檻,口中呼道:“萬歲爺,老奴回來復旨,徐大人和馬大人已在殿外等候。”

  來人正是此前出去傳旨的蕭敬。

  “快宣。”弘治皇帝持著題本,突地又站了起來。

  蕭敬躬身領命而出,少頃已折返而回,領著徐溥和馬文升走進大殿。

  徐溥和馬文升兩人互相攙扶著,確切地說,是馬文升扶著徐溥。

  比徐溥足高出一頭的馬文升,身材魁梧,腰板挺得筆直、步伐穩而有力,而徐溥身軀佝僂,手抖足顫。

  若沒有馬文升攙扶,徐溥或許走得更慢。就這般模樣,說來可能也沒多少人相信,馬文升竟比徐溥還年長數歲。

  剛邁入大殿數步,徐溥和馬文升同時俯身要跪下。

  “兩位卿家無須多禮,蕭敬,快快扶住兩位卿家。”弘治皇帝道。

  徐溥和馬文升仍堅持跪下。

  “臣徐溥叩見皇上……”

  “臣馬文升叩見皇上……”

  弘治皇帝又道:“兩位卿家快快請起,此乃武英殿,無須這般。來人,賜座賜茶。”

  僅數個呼吸后,兩名宦官已搬來錦凳,另兩名宦官端來茶水。

  在弘治皇帝的示意下,錦凳放在御案正前方僅五六尺之距。

  徐溥和馬文升均已雙眼泛起淚光,竟同時輕泣起來。

  一人道:“皇上對臣等如此優待,臣有愧。”

  另一人說:“天恩浩蕩,臣粉身亦無以為報。”

  這兩位大人為何如此激動?

  據史載,終弘治一朝,弘治皇帝私下召見臣子的次數屈指可數。

  如今弘治皇帝不僅召見他們,還賜座賜茶呢。

  “臣見駕來遲,實為不敬,請皇上降罪。”兩人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又躬身請起罪來。

  弘治皇帝看著徐溥那佝僂的身軀,暗暗一嘆,對其因何遲來卻已不想追問,朝著兩人揚了揚手:“兩位卿家何罪之有,快快請起。”

  兩人互相攙扶著緩緩站起來之時,弘治皇帝又道:“朕召兩位卿家前來,乃御寇安邊之事。”

  少頃,他望向蕭敬,再道:“將剛到的西北邊事急報,挑要緊的說說。”

  蕭敬應了聲諾,徐溥和馬文升愕然,又有西北急報?

  沒多久,蕭敬將啟本的大致內容敘述了一遍,自是略去“堂主”及“灰狼”等信息。

  在徐溥和馬文升的滿臉驚懼之中,弘治皇帝緩緩問道:“兩位卿家聽了之后,不知作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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