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厚照大明 > 第九十三章 滿地狼藉
  隨著這道刺破庭院上空的高呼聲響起,站于庭院的其他人客也反應過來了,幾乎均呼喊著:“走水啦……”

  走水,即是失火的避諱之語。

  在當下的大明,大多數的房屋均以木材構建而成。一旦“走水”,若又不能及時補滅的話,必然“火燒連營”,那后果自然甚為嚴重。

  “來人,救火啊……”趙掌柜首先高喊了起來。

  這是他的客舍,若再不能快快滅火,火神祝融可不會心慈手軟。

  “愣著做什么?救火啊……”幾乎同時,陳捕頭也朝著庭院的人群高聲呼道。

  站于庭院的人群,均為入住客舍的人客,慌亂之中,他們又怎會聽趙掌柜和陳捕頭之言?

  相反,他們紛紛朝著西南側移過去,惟恐那廂房的火勢繼續漫延開來,最終會燒到他們身上一般。

  趙掌柜急得連連跺腳,四處張望,須臾又高呼起來:“趙根,吳平,快帶人救火哪……”

  陳捕頭眉頭微動,略打量了下趙掌柜,隨即向分散四周的衙役,邊招著手邊喚道:“大伙先回來救火……”

  那些衙役和客舍伙計早見到動靜,本就已停下拍房門的舉動,此刻聽到趙掌柜和陳捕頭的呼喊,撒腿便往庭院跑來。

  最先飛奔而至的,正是那兩名分別叫趙根和吳平的客舍伙計。

  “桶、盆、瓢全在后院,快盛水來滅火……”趙掌柜口中急道,右手更用力指著后院方向。

  福至客舍是依河而建的,而且客舍后院之內本就備著數口水缸,最不缺的就是水。

  雖然這里不是官府,沒有多少合適的救火工具,但桶、盆、瓢等器皿在福至客舍多的是。

  隨后而至的二十來名伙計,也沒有多言半句,在趙根和吳平的帶領下,急匆匆奔向后院。

  陳捕頭輕嘆一聲,對聚攏過來的十數名衙役也道:“大伙也快去幫忙,如今救火要緊……”

  這群衙役齊齊應了聲諾,果真追隨著那些伙計的步伐沖進了后院。

  僅過了一小會,不少客舍伙計和衙役已從后院飛奔而出。

  只見有人提桶,有人端盆,也有人捧瓢,他們手中的器皿,無一例外都盛著水。

  他們直奔而去的,自然就是東南角那間“走水”的廂房。

  “大伙都快些……”陳捕頭輕喝一聲。

  趙掌柜盡管心中焦急萬分,亦只能駐足于一旁觀望著。

  在那些衙役和伙計運水撲火之時,部分已接近大門位置的一小撮人群,突然有人輕嚷起來:“各位,這火似乎越燒越旺,我們可不能在庭院里待著啊。”

  另一人也道:“對啊,如果這火燒到這邊來,大家想走也走不了。”

  在二人的起哄之下,不少人紛紛響應起來。

  “那待在這里做什么?”

  “我們外面去啊。”

  “那快走……”

  稍頃,竟有十數人齊齊沖向客舍大門,守門的二名衙役見得形勢不對頭,口中大喊道:“捕頭,捕頭快來……”

  正指點救火的陳捕頭聽得呼叫聲,轉身過來一望,須臾,口中大喝一聲:“你們要做什么?我看誰敢踏出客舍半步……”

  話音未落,他已拔出腰間的長刀,往客舍的大門跑去,但他離大門有三四十步之遙,那能馬上抵達。

  在他急跑之時,擠在客舍大門邊的其中三名男子,已將大門拉開。

  陳捕頭見得再次怒喝道:“站住,攔住那三個人……”

  擠在門邊的大部分人的腳步均一滯,惟獨拉開大門的那三名男子似完全沒聽到陳捕頭所言,瞬間已奪門而出。

  那守門的兩名衙役早被其他人擠到一旁,隔著十數人,想攔也沒法攔,只得眼睜睜地望著那三名男子消失。

  “快讓開,擋道者即為從犯……”陳捕頭滿臉怒意,又喝了聲。

  擠在門邊的那些人,見那三名男子不顧陳捕頭喝止,竟奪門而去,自猜知定有不妥。

  此刻再聽陳捕頭的怒喝聲,他們那里還敢怠慢半分,立馬走到了一邊,讓出通道來。

  “你倆守好門,誰敢踏出大門半步,立馬綁了。”陳捕頭朝那兩名衙役輕喝一聲,卻沒有停下半步,直穿大門而過。

  陳捕頭跑出福至客舍的大門,駐足往四周一打量,但哪里還有剛才那三名男子的身影?

  那三人如同憑空消失了一般。

  揚州城雖然不算十分大,但想在不宵禁的城里找出三人來,無疑是“大海撈針”。

  陳捕頭心有不甘地又張望了片刻,最終還是無奈地長嘆一聲,隨即將手中長刀入鞘,轉身再次步進福至客舍的大門。

  “都給我回到庭院去,若再有沖門的舉動,全部當作從犯,鎖回府衙。”陳捕頭雙目怒瞪著那些仍站在大門邊的人客,指著庭院方向高聲道。

  那些人不敢出言半句,均低著頭,緩緩退回客舍的庭院。

  與此同時,站在庭院的一名書生模樣的人客也急跑起來,方向卻是起火的廂房,口中還喊一聲:“不好……”

  但他剛剛跑出去兩步,已被另外數名同樣為書生模樣的人攔住,其中一人道:“景昭兄,那邊走水,你跑過去做甚么?”

  這數名書生顯然是相識的。

  被攔住的那名書生又道:“四位兄臺,小弟的行李、書籍,還有路引在廂房里面……”

  那數名書生并沒有放他離開,其中一人又道:“景昭兄,錢財乃身外物,性命要緊,會試不遠矣。”

  在數名書生擾攘之時,重新回到庭院的那十數人里,最靠邊的二人卻一步一步地往西側退去。

  每退一步,他們均反復打量著周邊的其他人,直到沒人注意,他們才再退一步。

  隨著大部分的衙役前去救火,庭院的那些火把早已被移走,此時的庭院昏暗一片。

  而其他人,要么盯著仍閃火光的東南廂房,要么望著那數名書生,又那會注意到這二人?

  片刻之后,這二人先后躲進西側的連廊,須臾更躬起身軀,就著陰暗之處,小心翼翼地往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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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水啦……”

  庭院此起彼伏的高呼聲,自然也清晰傳進徐溥的廂房。

  在廂房內的,無論是徐溥、朱厚照,還是何文鼎和鄭管事,聽得均大驚失色。

  朱厚照更從椅子上一彈而起,口中呼道:“不好,走水了。小鄭,你快攙扶著先生,我們須速至廂房之外,若這火燒到這里來,可就大麻煩了。”

  徐溥亦一臉著急,說道:“客舍怎么突然就走水了?那夫人與丫頭,她倆怎么辦?”

  話音剛落,廂房外面已傳來一道聲音:“少爺,徐先生,無須著急,走水的是客舍東南角的一間廂房,離這里比較遠。而且那些衙役和伙計已經在救火了。”

  是一名守在廂房外的護衛的聲音。

  朱厚照聽得輕吁一口氣,應了聲好。

  徐溥似也松了口氣。

  朱厚照緩緩又坐了下來:“先生,你不用擔心師母和丫頭。她們亦有護衛在廂房外守護著,若事態緊急,護衛定會護著她們撤走的。”

  徐溥點了點頭,臉色已逐漸平靜下來。

  話語一收,朱厚照卻突然沉吟起來,眉頭更輕皺著,過得好一會,才道:“先生,學生仍有些放心不下。待學生出去一觀,看事態如何。你與小鄭在廂房稍作等候,可好?”

  徐溥輕輕一嘆:“昭之,去看看也好,但萬事須小心。”

  朱厚照嘴角扯了扯:“先生放心吧。”

  隨即,他又對鄭管事說:“小鄭你服侍好先生,若有不對勁,趕緊帶先生出去,一定要護住先生。”

  鄭管事躬身應道:“朱公子,小的明白。”

  朱厚照和何文鼎走出了廂房,駐足于庭院的一角,往東南方向望去。

  客舍東南方的一間廂房,果然冒著火光與黑煙,但遠遠沒到沖天的地步。

  在那廂房與后院之間,沿途不是插著火把,就掛著燈籠,不太明亮的光線之中,那些衙役和伙計來回奔走著,他們手中既有提木桶,也有端木盆的,更有捧著水瓢的。

  隨著水源的不斷運來,被不管不顧地潑到著火之處后,那廂房的火勢已經越來越小。

  觀望了好一會,朱厚照才真正松一口氣,此時,他已無須出動自己的護衛協助救火。

  盡管客舍“走水”,但離朱厚照所居的廂房還有相當距離,這些護衛的要職是守護朱厚照及徐溥等人的安全。

  沒有朱厚照的命令,護衛們當然不會擅離職守。

  眼見那廂房的火勢變得更小,朱厚照轉身瞥了一眼何文鼎:“走吧,回去告知先生。火勢應該很快便能滅掉,無須擔心了。”

  何文鼎應了聲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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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約莫一刻鐘,那間廂房的火勢終于被完全撲滅。

  盡管屋頂沒有被燒穿,但靠著庭院這一側的木板墻幾乎被燒空,在左右兩邊僅剩尺許的殘留。

  原來擺放在廂房里的那些桌子和椅子,甚至木床等物什,大多已化成木炭或灰燼。

  再加上地面全部為水漬,現場可謂滿地狼藉。

  左右緊鄰的兩間廂房其實也受到波及,兩側擋隔的木板墻也被燒焦燒穿。

  幸運的是,火勢發現得還算及時,撲救也甚為快速。

  要不然,待火勢漫延開來,這座木質結構的福至客舍,多半會被火神祝融笑納。

  若真是這樣,欲哭無淚的,恐怕就不僅僅是那位趙掌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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