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臉疲態的杜似蒲迎著他的目光,苦笑了起來:“陳大人,草民雖然很想回家,但想又有何用?”
陳大嘴角一扯:“為何無用?”
杜似蒲皺起了眉頭:“陳大人在蒙草民呢?”
陳大微搖了搖頭:“若連想也不想,那如何去做?”
杜似蒲滿眼均是疑惑之色。
陳大又“嘿”了聲:“若要回家,其實很簡單,只要你做到一事便可。”
他話音剛落,杜似蒲那雙滿布血絲的眼睛似會放光般,突地一亮,問道:“請陳大人明示,要草民做何事?”
“先起來再說。”陳大朝他揚了揚手。
陳大的話語似有魔力,原來幾乎毫無動靜的杜似蒲,突地從被褥里穿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剛站直的身軀突然晃了晃,一個踉蹌差點就摔倒在地。
陳大見得并沒有伸手去扶,只朝著仍站隔間外的陳捕頭招了招手:“陳捕頭,進來。”
一直在外面聽候吩咐的陳捕頭馬上應了聲諾,急步而進。
在陳大的指揮之下,他沒有絲毫的猶豫,站在杜似蒲旁邊,扶住了其左臂。
杜似蒲竟也不拒絕,任由其攙扶著。
“杜似蒲,難道你昨夜真是徹夜未眠?”望著他滿臉委靡不振的模樣,陳大輕笑了起來。
杜似蒲勉強笑了笑,伸起右手指了指自己雙眼:“陳大人,草民雙目便是明證。”
“滿布血絲,似乎一宿沒怎么合過眼。”陳大瞥了一眼他雙目,又笑了笑。
杜似蒲努力再擠出了一絲笑意。
陳大微點了點頭:“牟大人之言果然不差。”
杜似蒲自不明白他為何要這般說。
過了片刻,陳大又道:“既然已經起來,那隨我前去一地。”
杜似蒲下意識地問道:“又去一地?這次去哪……”
“怎么,聽到去一地,怕了?”陳大嘴角帶笑,望著他又道。
“陳大人,草民已沒什么好怕的。揚州府衙的牢房,草民昨日已去過,這鎮撫司的大牢,草民也待了整整一夜。”杜似蒲邊說著,邊指了指眼前的牢房小隔間。
陳大聽得一笑:“你不覺得有什么好怕的,只不過因為你還沒受過刑……”
在杜似蒲愕然之時,陳大望著他又道:“行刑之時,那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有那一刻,你斷不會這般以為。”
杜似蒲聽得嘴唇微動,但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來。
須臾,陳大再道:“不過,此番要帶你前往之地,亦不會對你行刑。”
杜似蒲頓時松了一口氣。
“杜似蒲,莫非你以為不行刑,就無須驚恐?”陳大似猜知他的心思。
杜似蒲訕訕一笑。
“那地雖然不對你行刑,但將定你生死。”陳大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聽著陳大之言,杜似蒲莫名地打了冷顫,決定自己的生死?
在他驚懼之時,陳大已經指著隔間的門,對那陳捕頭說:“扶著杜似蒲,走吧。”
杜似蒲滿臉已是落寞之意,聽得竟然也不再問詢,任由陳捕頭扶著,緩緩往外走去。
那二名官兵不僅沒有阻止陳大帶走杜似蒲,反而將他們親自帶出大門,最后還躬身相送三人而去。
剛剛離開鎮撫司大門不過數步而已,自在大牢隔間就沉默起來的杜似蒲,突然望向于其旁邊同行的陳大,出言問道:“陳大人,能讓草民死個明白么?”
陳大聽得腳步一滯,望著他咧嘴一笑:“誰說你一定會死?難道你杜似蒲就這么想死呢?”
杜似蒲愕然,與陳捕頭雙雙停了下來。
遲疑了片刻,杜似蒲才出言道:“陳大人,草民將死,那可是你說的。”
“我是說‘將定你生死’。如今既未定,何來生?何來死?”陳大嘴角帶笑。
杜似蒲聽得眼前一亮,見陳大似乎話中有話,急聲問道:“請陳大人指點草民一二。”
陳大嘴角扯了扯,問道:“既然徹夜未眠,你昨夜可想明白些什么?”
杜似蒲沉吟了片刻,隨即搖了搖頭。
陳大輕嘆一聲:“看來,是白折騰了一晚上。”
杜似蒲不明所以,皺起了眉頭。
稍頃,陳大望了望四周,見鄰近并無其他人,隨即低聲道:“杜似蒲,受人所托,給你帶了幾句話。到那地之后,生或死均由你抉擇……”
杜似蒲愕然。
陳大再低聲道:“孫子云,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你好好琢磨,好自為之吧……”
杜似蒲聽得更加愕然,不過心思已經急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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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城,如今只得一座城,本就不算大。
過了沒多久,陳大和陳捕頭帶著那杜似蒲,卻已在悅安客舍的大門停了下來。
三人剛停下腳步,一名矮小瘦削的男子及一名健壯男子同時迎了過來。
這兩名迎過來的男子,一人是劉瑾,另一人卻是何文鼎。
見到竟然來到悅安客舍,杜似蒲自不知是何意。
但陳大沒有出言解釋的意思,他只笑著與迎上來的劉瑾和何文鼎打了聲招呼。
那陳捕頭對劉瑾和何文鼎自也不敢怠慢,亦躬身行禮。
打招呼后,陳大已經望向陳捕頭,說道:“陳捕頭,此番有勞了。”
陳捕頭似明白他是何意,立馬躬身應道:“為陳大人效力是小可的福分。小可隨時聽候大人差遣。”
陳大“嗯”地應了聲:“甚好,若再有差遣,定會找你。”
“那小可先行告退。”陳捕頭躬了躬身軀,竟緩緩退去。
在陳捕頭退去之時,何文鼎已先一步邁進悅安客舍的大門。
而劉瑾卻陪伴陳大,以及杜似蒲,在客舍門前靜靜等候。
杜似蒲心中雖有疑惑,但如何敢出言問詢?
過了一刻鐘有余,劉瑾這才轉身往客舍走去。
僅片刻的工夫,走于前方的劉瑾,已帶著陳大和杜似蒲去到西北方向的一間廂房之前,那廂房有數名健壯的男子把守。
劉瑾敲了敲門。
“督……督督,督……督督。”
一長兩短的敲門聲。
也不等里面傳來聲音,劉瑾已推開廂房門。
這廂房似乎頗大,在進門的右側二丈許遠,擺著一道碩大的屏風。
不過,廂房內的陳設就甚為簡單,除了這道屏風之外,只擺著三把有扶手的椅子、一張桌子以及一張長條凳子。
就陳設而言,這廂房與鎮撫司大牢里的那間刑房也差不多。
陳大與劉瑾對望了一眼,雙雙扭頭望向屏風處。
陳大輕呼了聲:“人已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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