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朱厚照所言已落了好一會，但牟斌仍愣在那里，竟然遲遲沒有回應他的問話。
而何文鼎和劉瑾聽得更不由得互相對望了一眼，二人似乎也未曾料到朱厚照會這般問詢牟斌。
又等了片刻，見牟斌似乎還是神色不定的模樣，朱厚照臉上的笑意不減，再道：“牟斌，若本少爺不讓你跟隨而去，恐怕你在南城驛待得也不會心安……”
“少爺，你這是打算要去哪？”牟斌終于回過神來，望著他問道。
朱厚照緩緩伸起右手來，虛指了指北邊的方向：“往濟寧州城轉一轉，此去不遠。”
牟斌聽得頓時“啊”了聲，臉上更多一絲不解：“少爺，我們剛在這南城驛安頓下來，前后還不足半個時辰。”
迎著朱厚照滿是笑意的目光，他繼續道：“今日自從過了魯橋驛后，漕河就通行不暢，舟行得甚慢。少爺你定亦疲累不已，如今既然停駐在南城驛，理應多歇息一二，又何必前去濟寧州城呢？”
“舟慢行又何如？本少爺在那船艙之內舒適得很，何來疲累之說？”朱厚照輕笑著，搖了搖頭。
牟斌聽得一時無言，他自也知道朱厚照所言非虛。
搭乘過程中，在船艙內可坐亦可躺，要說疲累還真的說不上。
“本少爺曾聽先生提起過，濟寧州城乃江北的一座大城，比揚州城還要大得多，而且城內甚多名勝古跡。”朱厚照笑意不減。
稍頃，朱厚照雙目先后望了望何文鼎和劉瑾，再道：“既然此次因河道冰封，機緣巧合停駐于南城驛，又怎能不往鄰近的濟寧州城游覽一番呢？”
牟斌苦笑了聲：“少爺，濟寧州城既在漕河邊，定然魚龍混雜，或許城內外均聚攏了不少居心不良之人。”
朱厚照卻滿臉不在乎的模樣：“那又何妨？本少爺可沒讓你大張旗鼓，難道你還打算刻意去招惹那些人呢？”
牟斌嘴角扯了扯，似乎甚為無奈的模樣。
站在旁邊一直默默無言的劉瑾越聽越興奮，而何文鼎則顯得甚為平靜。
朱厚照自也察覺到劉瑾的滿臉興奮之意，目光隨即投到他身上，問道：“小瑾，這還沒起行，就這般欣喜？你一直想著游覽濟寧州城呢？”
“聽少爺說名勝古跡多，那小的當然也想跟著去游一游。”劉瑾笑著應道。
朱厚照嘴角帶笑，雙目又看著何文鼎：“小鼎，你又如何？”
“少爺去哪，小的就跟著去哪。”何文鼎笑，沒有直接回應。
朱厚照再瞥了一眼牟斌，見他依然皺著眉頭，又道：“看來，如今只有牟斌你不太愿意去游覽那濟寧州城了。”
牟斌聽得努力擠出一絲笑意。
不是他不愿意去濟寧州城，是他不想朱厚照冒這個險而已。
自從朱厚照定了離京南下的那一刻，他就接獲提督東緝事廠的司禮監掌印太監蕭敬之令，要他率隊暗中策應朱厚照，務必保護其周全。
如若離京過程之中，朱厚照有任何閃失，那他牟斌及其所率的一干人等全部逃不了干系。
如果真是這樣，那迎接他們的將是雷霆震怒，不用想也知道會是什么后果。
雖然朱厚照的眾護衛也甚了得，但如今返京之路已近半，他牟斌可不想出什么差池。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勸朱厚照遠離那些魚龍混雜之地。
朱厚照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輕笑著道：“牟斌，有你與大伙的策應護衛，本少爺從來就沒有擔憂過。”
略一頓，他再道：“只不過前去游覽一番而已，有甚么影響？那怕濟寧州城內，魚龍再混雜，也比不過兩淮鹽場吧？又何須杞人憂天……”
牟斌聽得無奈地點了點頭：“小的聽少爺吩咐。”
“這才對嘛。”朱厚照嘿嘿一笑。
一語剛了，他已經吩咐起劉瑾來：“小瑾，去喚陳大、趙五和錢六進來。”
劉瑾聽得滿臉喜色，躬身應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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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寧”之名初現于元代，始于“濟州”升為“濟寧府”時，乃因“濟水南會泗，北會汶，州居其中，故以濟寧為名”，后更提為“濟州路”。
而到大明的洪武元年，先是改稱“濟寧府”，府治所在地仍為任城，領三州十二縣。
但至洪武十八年，“濟寧府”則降為“濟寧州”，僅領三縣。治所地任城縣隨即被廢，改稱“濟寧州城”。
如今的“濟寧州城”，乃洪武三年之時，是濟寧左衛指揮使狄崇，以外磚內土的形式重建而成。
重建后的濟寧州城，城墻高近四丈，頂闊約二丈，而墻基則有四丈寬，城墻大致圍了一個勉強成形的正方形。
城墻上面建有城樓，城之下更設護城河，且于東南西北四門之外，均立有“吊橋”。
那東南西北四門分別稱為“綏華”、“宣阜”、“萃城”和“宗翰”。
此刻，天空的太陽早已西斜。
在寒風的不時吹拂之中，照耀而下的日光并無多少暖意可言。
這座頗大的濟寧州城，無論是在城外，還是在城內，均車水馬龍、行人如織，一副繁榮景盛之象。
在濟寧州城的南側，那“宣阜門”前的護城河邊，駐足了一行人。
這一行人正是身穿便服的朱厚照、牟斌、何文鼎、劉瑾、陳大、趙五和錢六等人。
護在朱厚照身邊的，其實遠不止牟斌、陳大等人。
另外還有五十多名護衛，被牟斌另外安排，分散在四周，或遠或近暗中作策應，以防突發之事出現。
牟斌的種種安排，是為了策應防衛，朱厚照自然任由他自行處置。
劉瑾指著眼前的護城河，輕聲道：“這條護城河，比揚州城的寬得多。”
何文鼎輕笑了聲，湊近他耳邊：“瑾爺，若和禁宮的護城河比，那可就窄多了。”
“還用你說？”劉瑾輕瞪了他一眼。
其余一眾人等聽得均輕笑不已。
見二人斗嘴，朱厚照卻微搖了搖頭。
未幾，他朝眾人揮了揮手：“走吧，進城去。”
“少爺，去哪里？”劉瑾問道。
“城內東南邊的釋迦寺。據先生所言，那里有座建了近四百年，但仍未封頂的七級浮屠鐵塔。”
眾人聽得似乎均生起一絲好奇之心。
過得沒多久，朱厚照等人穿過“宣阜門”，跟隨著不少行人走進濟寧州城。
眾人往北走了不過百步，突然聽得自北邊方向傳來甚響的叫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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