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暖陽已高掛于東邊的天空之上。
京城南郊。
一條大致為南北走向的、平時幾乎寂靜無人的小道,突然響起了陣陣的“嘚……嘚……”之聲。
隨著那陣陣自北而來的“嘚嘚”聲響的接近,卻見七八名均身穿布衣之人騎著馬出現在這條小道之上。
正是朱厚照、王守仁、何文鼎和劉瑾等人,他們的座下馬兒均緩步而行。
朱厚照這一行人約略分成三個部分。
何文鼎和劉瑾騎馬領前,在兩人后方相隔數步的,是幾乎并排而行的朱厚照和王守仁。
而在隊伍最后方,押陣的則是數名體形頗健碩的男子,這數人均為朱厚照的貼身護衛。
只見王守仁突然扭頭望向其右側略靠前而行的朱厚照,眼神似有些猶豫,過得片刻才出言問道:“殿下,此地已屬京城南郊,不知此行要去向何處?”
朱厚照聽得嘴角頓時扯起一道弧線,瞥了他一眼:“伯安,你終歸按捺不住,孤還以為你一直不會出言。”
“殿下,越往南走,臣心中越是疑惑,不得不問……”王守仁笑了笑。
今日早朝之后,王守仁與其他文臣武官一樣,緩緩有序從奉天門前退去。
但剛過了金水橋,他竟然見到劉瑾站在金水橋南側等候著。
而且劉瑾等候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王守仁。
寥寥數語之后,他更被劉瑾帶到文華殿見朱厚照。
朱厚照只讓他跟隨去一個地方,并沒說其他。
在朱厚照的吩咐之下,沒過多久,一行人均換上了布衣離宮而出。
結果他們這一行人不僅離宮,竟然還出了京城,但朱厚照始終沒有在王守仁面前提及要去哪里。
至今大半個時辰已過去,眼見仍然不斷往南走,王守仁暗中嘀咕了甚久,終歸還是問了出來。
“伯安,你莫要著急。若提前說了便沒有驚喜可言,況且孤如今亦不知真假。”朱厚照“嘿”了聲。
驚喜?不知真假?
王守仁聽得心中疑惑更多了幾分,但見到朱厚照滿臉玩味,頗為神秘似乎暫時不愿提及的模樣,只得無奈地笑了笑。
在前方的數步之外,那領前而行的何文鼎和劉瑾,聽得隨即對望一眼,兩人均嘴角帶笑。
稍頃,朱厚照右手已舉起,手中的馬鞭更往半空一甩。
隨著“啪”的一聲,他已經朝著前方輕喝了聲:“小鼎、小瑾,縱馬,奔起來……”
何文鼎和劉瑾隨即應諾。
“嘚嘚……”
馬蹄聲亦變得急促。
就這般,眾人策馬奔馳了數刻鐘。
望見小道前方數百步之外的東側,出現一堵由北往南延伸的見不到頭的圍墻,王守仁卻已滿臉錯愕。
沿著圍墻往南,又繼續奔馳近二刻鐘,直至見到圍墻出現一扇緊閉大門之時,在朱厚照的示意下,眾人紛紛勒了勒手中的韁繩。
“吁……”
急促的馬蹄聲也隨即緩了下來。
在馬兒“撲哧撲哧”的喘息聲里,朱厚照左手牽著韁繩,右手舉起了馬鞭,指著前方那堵長長的圍墻道:“伯安,孤帶你今日要至之地,便在那堵圍墻之內。”
王守仁聽得忙不迭地應好,心中似有些恍然。
雖然他沒有來這里,但對那圍墻所圍之地又豈會不知?
前方那被圍起之地,乃大明的皇家苑囿。
這皇家苑囿之創建,可追溯遼金時期。遼時稱“春捺缽”、在金則稱“春水”場,到元時為“下馬飛放泊”地。
及至大明,遷都后的太宗文皇帝下令擴建此地,因禁宮之北有海子,故將此地名為“南海子”。
面積亦由此前的四十余頃擴大至二百三十多頃,周圍更筑起了一百六十余里長的圍墻,僅于東南西北四邊各開辟一門以供出入,內外相隔。
“南海子”歸上林苑監管轄,且管理甚嚴。
太宗文皇帝曾頒令,外人不得于內圍獵,犯禁者除罰繳錢財外,亦要治罪。連親王、勛戚等權貴犯禁也同樣懲處。
自遼開始,“南海子”便是皇家的狩獵、演武、練軍之地,其目的自是宣揚武功文治。
從太宗文皇帝始,到之后接任的大明數位皇帝,均會不時到“南海子”狩獵演武。
至英宗睿皇帝,因“土木堡之難”被俘之經歷,他復辟帝位后頻頻至“南海子”演武練軍、縱馬山丘、馳騁圍獵,以達振興武備之舉。
但到憲宗純皇帝時,前面數任皇帝均開展的狩獵演武幾近消失。
再至當今的弘治皇帝,巡幸“南海子”狩獵演武更從沒有出現過,太宗文皇帝所宣揚的于“南海子”振武的初衷已蕩然無存。
“小鼎、小瑾,上前叫門。”
已勒停馬兒的朱厚照,再揚起手中的馬鞭,指著前方十數步外的緊閉大門,對何文鼎和劉瑾道。
何文鼎和劉瑾齊齊躬身應了聲諾。
未幾,兩人雙腿均一夾馬肚,幾乎同時伸手輕拍馬兒臀部,兩人座下之馬頓時再次撒開腿,往前緩跑。
片刻之后,兩人已去到那緊閉大門前,勒停馬兒的瞬間,他們已翻身下地。
隨著兩人的接近,那道大門旁已傳出輕喝聲,自是有守衛于此值守。
雖然何文鼎和劉瑾一身布衣,但守衛顯然認得他倆,再加上他倆出示了令牌,沒費多少工夫,那道緊閉的大門已經徐徐打開。
“伯安,走吧。”朱厚照笑著對旁邊的王守仁道。
見得王守仁躬身應了聲諾,朱厚照也沒等他,雙腿輕輕一夾馬肚,他座下的馬兒已緩緩奔往那敞開的大門。
那些守衛見到朱厚照靠近,頓時紛紛躬身行禮。
朱厚照只微微一笑并沒回應,騎著馬穿過那道大門。
一行人全部進入后,大門再次被守衛關閉了起來。
進入“南海子”才一小會,何文鼎和劉瑾再次策馬領前。
在“嘚嘚”不斷的馬蹄聲,一行人往東南方向直奔數里地之遠才慢了下來,皆因一座“城池”出現在眾人眼前。
那座“城池”的城墻大致丈許高,就眼前所見的那堵“城池”北墻約莫有三四里長。那城墻的中間之處設置了一道“城門”。
望著眼前的那座“城池”,王守仁嘴巴卻是一陣囁嚅,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與他幾乎并排而行的朱厚照,瞥見他的表情,嘴角微微一扯。
稍頃,朱厚照手中的馬鞭已指著那座“城池”道:“伯安,孤與你期待甚久之物,此刻或已在那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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