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祝允明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朱厚照暗覺好笑，嘴角不由得一撇。
雖然不知其為何意，但他也沒有出言追問。
站于朱厚照身旁的何文鼎和劉瑾心中亦一陣詫異，兩人更對視了一眼。
稍頃，朱厚照轉而問道：“祝老哥，今日已是正月十六，離下月初九不足一月。眼看春闈之期將至，為何你仍有閑情逸致逛這燈市？”
“小哥，那怕時刻埋頭苦讀，也不見得學問能有多少長進……”祝允明笑著回應。
話音未落，他雙腳已往旁邊挪了挪，又道：“況且京師之燈市一年僅一回而已，若不前來游觀一番，豈不可惜？”
與他同行的那名年輕男子似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
朱厚照聽得笑而不語。
只聽得那祝允明再道：“小哥，今日老夫與好友結伴同游燈市本為無意之舉，未料竟于此地重遇小哥，實乃意外之喜，更為老夫之幸。”
他一邊說著，一邊對朱厚照拱手作了個揖。
朱厚照見狀亦抱拳，口中連稱豈敢。
那名年輕男子的嘴角扯動了下，似乎對祝允明如此恭敬待朱厚照不甚理解，不過他沒有出言阻止。
數息之后，朱厚照又問道：“祝老哥，不知可曾記得小生于濟寧州城所言？”
“小哥，當時你我二人在濟寧州城相處甚久，暢談了近大半時辰，老夫記性可不太好。”祝允明輕笑了聲。
“祝老哥，你記性豈能不佳？”朱厚照笑了笑，他對祝允明調侃之言自然沒當真。
不過，他仍繼續出言道：“小生曾言，待與祝老哥有緣再見時，小生定當作東，你我再暢談一番。”
“與小哥于濟寧州城一別，老夫便沒想過往后能重遇之日。此番看來，老夫與小哥也算有緣。”
“天大地大，若無緣又豈能重遇？”朱厚照臉上的笑意不減，望著祝允明又道，“若祝老哥和這位兄臺不嫌棄，今日便由小生作東茶坊，如何？”
祝允明聽得沒有多少猶豫，隨即點了點頭，口中更應道：“老夫恭敬不如從命。”
他今日與好友逛燈市本為散心而已，況且自從濟寧州城與朱厚照偶遇，他就對朱厚照的相面之術念念不忘。
今日得以重逢，朱厚照兌諾應邀，他又豈會不從？
話音剛落，祝允明似突然想起什么，轉頭望向那名年輕男子，出言問道：“老弟，你隨老夫同往，可好？”
“祝兄，既然這兄臺如此盛情邀請，小弟豈能拒人千里之外？”那名年輕的男子輕笑了聲。
祝允明聽得舒心地笑了起來。
“承蒙二位賞臉，小生幸甚。”朱厚照臉帶笑意，朝祝允明和那年輕的男子分別拱了拱手。
何文鼎和劉瑾心中一陣嘀咕，眼前這兩人不就是書生嘛，千歲爺為何要這般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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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大街之上轉悠了好一會。
朱厚照突然停下腳步，舉起右手指著前方的十數步之外道：“祝老哥，就去那間奪魁茶坊可好？”
祝允明等人沿著他所指方向望了過去。
只見十數步之外，在大街南側的一棟頗大的木樓前，斜插著一面旗幟。
那面于微風吹拂之中、時不時飄揚而起的旗幟，分明繡著“奪魁茶坊”四個大字。
“魁者，首也。”朱厚照又道。
未及片刻，他轉頭分別望了望祝允明和那名年輕的男子，再道：“祝老哥，春闈之期將至，奪魁兩字甚吉。”
祝允明和那名年輕的男子相視一笑。
當下大明，科舉無疑是備受矚目的大事。
上到朝廷、下到黎民百姓，無不看重科舉。
身為萬千讀書人的一員，試問誰又不想有朝一日能“魁星點斗，獨占鰲頭”？
未幾，祝允明和那名年輕的男子雙雙點了點頭。
“小瑾，你速速前去安排。”朱厚照見得隨即把劉瑾招至跟前，吩咐起來。
劉瑾躬身應了聲諾，須臾便一溜小跑般奔向那間“奪魁茶坊”。
沒過多久，朱厚照、何文鼎和祝允明等人，亦先后邁進那“奪魁茶坊”的大門。
這間茶坊居然頗大，里面錯落有致擺設的八仙桌，起碼有三四十張之多。
此刻大部分的八仙桌竟然已圍坐了人客。
那些人客或在低頭茗茶或在交頭接耳，這諾大的茶坊內稱得上是人聲鼎沸、熱鬧異常。
就著裝來看，圍坐在八仙桌的那些人客似乎大多均為讀書人。
“奪魁二字，果有莫大吸引。”朱厚照目光掃視著那些人客，微笑了笑。
“這位兄臺，寒窗苦讀十數載，誰不為金榜題名？若能一舉奪魁，此生定當無憾。”那年輕的男子出言道。
朱厚照聽得嘴角扯了扯，不置可否。
祝允明卻頗認同地點了點頭：“‘魚躍龍門’本為我輩之追求。”
就在此時，劉瑾與一名伙計打扮的年輕男子迎了過來。
“小的見過諸位爺……”那名伙計甫一走近，已朝朱厚照等人行起禮來。
在朱厚照微點頭之時，那名伙計恭敬地又道：“諸位爺，茶坊已經沒有空余的雅房，只得大堂內有空桌，不知諸位爺意下如何？”
劉瑾臉上似有些無奈之意，雙目望著朱厚照，遲疑地問道：“少爺，要不我們換一間茶坊吧？”
“莫急。”朱厚照輕笑著擺了擺手。
少頃，他先后望了望祝允明和那名年輕的男子：“祝老哥，這位兄臺，以為如何？”
“小哥，大堂別人能坐，難道我們就坐不得？”祝允明笑著伸手虛指了指茶坊內的那些人客。
那名年輕男子亦出言道：“祝兄所言極是，與友相聚何須如此講究？”
“既然二位不嫌棄，那就奪魁茶坊，無須另選他處。”朱厚照笑了笑，略一頓，已對那名伙計吩咐道：“伙計，速于大堂內選一較為僻靜之處。”
那名伙計躬身連連應諾。
片刻后，在那名伙計的領路之下，朱厚照、祝允明等人去到茶坊的一個角落。
此處果然較為僻靜，這個角落僅擺設了五張八仙桌。
不知是因這角落頗為狹窄，還是其他什么原因，最靠里的兩張八仙桌仍空余，并無人客就座。
朱厚照、祝允明和那名年輕男子同坐于一桌。
不一會，朱厚照朝站于自己身旁的何文鼎和劉瑾招了招手：“小鼎、小瑾，你二人也坐吧。”
何文鼎和劉瑾聽得頓時躬身，齊齊笑著應道：“謝少爺”。
在二人頗為從容地于另一桌緩緩坐下時，雖然祝允明似見怪不怪，但那名年輕男子為之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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