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荒天之下 > 三百四十、昌黎省五絕(中)
  顧玉成挑著眉,疑惑不解“林家?這跟林家有什么關系?”

  男子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哎呀!這還不容易懂?——昌黎省以前最大的是夏家,昭明君滅了夏家,林家就直接在夏家覆滅不到一百年里一家獨大,這說明了什么?你不覺得是昭明君在后面起到了什么作用?嗯?”

  顧玉成聞言,覺得男子說得對,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接著說道“那這林家與昭明君又是什么關系?”

  顧玉成問出這個問題,男子更興奮了,神神秘秘的在顧玉成身邊說道“有人說林家以前有恩于昭明君,就像洗衣服的老太太有恩于淮陰侯韓信,等韓信發達了,那不就跟著發了?——還有人說,昭明君收林家人做了弟子。總之,昭明君和林家是有些什么聯系的。”

  男子接著吹噓道“咱昌黎省五絕第一絕,通天手林陳玄手下有八十八煞,這八十八煞傳說就是昭明君救下的八十八名落陽歷!

  林陳玄說不定就是昭明君的弟子!”

  顧玉成一口氣沒順穩,王之韋也有些驚詫。

  那男子看著顧玉成與王之韋沒見識的樣子,很是鄙夷的問道“你們兩個,怎么了,一副蠻夷人的樣子。”

  顧玉成搖搖頭,緩緩問道“不,我只是……想知道,你們這兒,一點兒也不排斥落陽歷?”

  男子立刻急眼,像是誰家的牛啃了他家墳頭草,同時還呲了泡尿一樣,憤怒的叫喊著“排斥?誰敢排斥!落陽歷,那是我親爹!那是全天下人親爹!沒有他們和至尊,還能有宗門修煉?日子能過的比以前強,那不是因為他們!?——殺父奪妻,不共戴天。排斥落陽歷,你想反天?!”

  顧玉成與王之韋有些思弦崩斷,沒反應過來眼前的一切。

  男子反而怒視二人。

  顧玉成緩緩感嘆道“要知道,落陽歷可是天下人勢力覆滅的,天下人對比可是很忌諱的。

  你們卻如此愛戴,屬實是讓我沒想到。也是我格局小了。”

  男子得意笑道“在昌黎省,沒有人不膜拜昭明君,如果有,那應當是生活在太陽都不存在的地方。

  沒有人不尊敬落陽歷,如果有,那就是出生在月亮都不曾出現過的地方。”

  顧玉成頗為感慨“你這張嘴,一口好牙好舌,真是白花花、明閃閃,辯金辯銀,說來說往,厲害的很!”

  男人聞言,躊躇滿志起來,竟冒出些指點江山的傲氣來。

  顧玉成見狀笑著對王之韋說道“走吧走吧,去這說書樓看看。

  說起說書樓,便令我想起南郡的南北酒樓,那里有個說書先生,妙極了。”

  男人立刻領著顧玉成與王之韋去了說書樓,上了二樓,去向一角落里。

  正走著,顧玉成便聞到一陣奇香,竟感到心神寧靜起來。

  順著味道,便看到一個絡腮胡子的高大中年男子,端著茶杯喝茶。

  那貼在茶杯上的大拇指,有一排老鼠咬下疤痕。

  仔細看去,男子衣著樸素,面容剛健,目光如刀斧陳列,明亮威風,最為令人悅目的,是那虎一樣的背,實在太雄壯了。

  引路男子也看向絡腮胡男子,竟在絡腮男看不見的地方鞠了一躬。

  顧玉成跟上,問道“那人是誰?”

  引路男子回道“昌黎省五絕第五絕,活藥王,葉乾慈。”

  顧玉成還想回頭看,男子卻提醒“不要回頭。——對老人家尊敬些,這位活了幾千年了。”

  顧玉成心中更加驚訝,狠狠地記了下來。

  王之韋也是震驚了“這,剛才我看了一眼,那葉…藥王,看起來精神好得很,簡直就像一個中年修士。或者說,像中年將軍才更貼切。一點不像活了千年。”

  引路人得意笑道“符橫天長老的人見了通天手林陳玄都要行禮,林陳玄見了這位老爺子,還要行禮,你說,老爺子能沒點兒本事?”

  二人頗為感慨,被領到座位上。男子轉身就要走。

  王之韋連忙叫住“你先止步,與我們說說剩下的三絕。”

  男子為二人倒茶,倒好茶,眼不抬,面色不改,指著樓下也不看,直接說道“一會兒出來說書的,昌黎省五絕第二絕,萬寶竹,古師韓。”說完,頭也不回,走了。

  顧玉成與王之韋一對視,皆是將目光放到樓下。

  顧玉成趁著說書人古師韓還未出來,對王之韋說道“那昌黎省五絕第四絕,我遇到過,是一個面具男,自稱西門大官人。”

  王之韋看向顧玉成,皺著眉“這都能遇到?不對啊,自來了昌黎省,顧大哥你就一直和我在一起,你怎么會先遇到那個第四絕?”

  顧玉成無奈回道“我是在坤元路見到的。”

  王之韋頗為疑惑“那……那西門大官人去那里做什么?不會是去找合歡宗?”

  顧玉成驚訝的看向王之韋“你知道合歡宗?”

  王之韋卻反問道“我怎么會不知道?——合歡宗那是出了名的沒皮沒臉,看著有禮貌,實際上沒骨頭到極點了。

  前幾年有個叫黃裕仁的跳梁小丑,徹底讓合歡宗出了名。

  中原還常有人罵合歡宗‘有小禮而無大義,重末節而輕廉恥,畏威而不懷德。’”

  顧玉成嘆道“罵人不對,但這人罵對了,罵的人也對上了罵的內容,這還真是讓我無話可說。”

  王之韋哼聲道“罵的還不一定是人呢。那西門大官人,也不是什么好人看樣子!”

  顧玉成點點頭,沒有說話。

  在二人談論西門大官人時,樓下漸漸嘈雜起來,人聲如水,揚起來便沒個準確方向,總之向著四處涌去。

  隱隱約約,便聽到一串話語“古往今來史非書,幾人聽書又通史?書是古往今來史,幾人學史幾人書?”

  說罷,一聲扶尺猝然落下,四周聲音頓止,正如潑水成冰,一瞬間凝結住,管你在哪邊,俱是啞嘴。

  顧玉成與王之韋忙望向樓下,卻看不到。

  王之韋于是想起身提著凳子坐到前面。

  顧玉成連忙拉住王之韋“說書,主聽輔看,功夫深不深,全在這聽里。

  好的聽客,能聽出共鳴來,聽出火候來。”

  王之韋頗感驚訝,點點頭,便又落座,跟著一起聽起來。

  古師韓長嘆一聲,旋即大喊道“興亡全看廟堂君,恩怨偏聽江湖客!諸位看那五霸鬧春秋,笑那七雄斗戰國,皆是國之博弈,今日卻要說的,是那孤疆鐵血!白發郡王郭昕!”

  顧玉成與王之韋很快沉迷進去,隨著故事回到大唐安西都護府……

  最后一戰,殘陽落在將軍白發上,大旗隨著馬嘶聲抖動,這片混濁卻依舊屬于大唐的孤疆,也將隨著老將、老兵的衰敗而從大唐分割出去,而郭昕與安西都護府,也將成為,歷史中的一筆濃墨。

  故事說完,整棟樓卻依舊沉浸其中。

  這時,說書先生一拍扶尺,眾人才猛然從故事里抽身出來。

  王之韋驚嘆一口氣道“還好,這要是不拍扶尺,我怕是醒不過來了。”

  顧玉成點點頭“這位說書人,確實功夫深厚,但要是論絕,我想也不是特別絕。——南郡的說書先生,也不差太多。”

  王之韋有些驚訝“是嗎?我和顧大哥聽過一次,感覺沒有這古師韓厲害啊。”

  顧玉成搖搖頭,愜意笑道“嗐,那是南北酒樓的先生沒有認真。我自覺先生講的也不差。”

  王之韋不否認,點點頭,與顧玉成一起下了樓。

  下了樓,顧玉成便突然被說書先生座位邊的一對字吸引了。

  “路通天下南北游人,茶迎江湖東西來客。”

  王之韋注意到顧玉成身子釘住,也看向那對字,看著看著,疑惑的問道“這,這不是南北酒樓的字嗎?”

  顧玉成點點頭“我也在好奇,這是怎么個回事。”

  正當二人心中疑惑越纏越亂時,那個解惑人,悄然來到顧玉成二人身后。

  “二位小兄弟,是看上那副字了?”一人笑瞇瞇地從顧玉成二人身后探出來。

  顧玉成與王之韋都被嚇到了,驚訝的看向來者。

  來者是一瘦老先生,留著山羊胡,瞇著眼,雖看著有些老邁,實際上,那眉眼間流露出的精氣神,卻告訴所有人,這老頭,精明著呢!

  誰都不知道,那細長的眼睛里,藏著多少智慧。

  顧玉成開口回道“倒也沒什么。不知,前輩是何人?”

  老者咧嘴一笑“愚人,古師韓。”

  顧玉成與王之韋直接驚住,上下打量。

  古師韓看著二人不敢置信的神情,笑問道“怎么,不信?”

  王之韋連連擺手“自然沒有。只是古前輩悠哉悠哉的樣子,和說書時,實在是……”

  “大相徑庭吧,完全聯系不到一起?”古師韓笑著搶先說道。

  王之韋自然不會承認,只好尷尬的笑笑。

  這時古師韓看向顧玉成,上下打量著,止不住贊嘆道“你,不簡單。——小兄弟看起來,是能個藏容合同的人。”

  顧玉成客氣道“前輩謬贊。——只是,不知什么叫藏容合同?”

  “藏容合同就是藏容合同嘍,心能容,身能同。”古師韓笑了,山羊胡翹了兩翹。

  古師韓接著指向座位上的字問道“小兄弟是對這副字有興趣?”

  顧玉成搖搖頭解釋道“倒也不是,只是這副字,我曾見到過。”

  古師韓頗為驚訝“哦?這字,可是我師傅閑著寫下來的。”

  顧玉成一愣“前輩您師傅,有幾個弟子?”

  古師韓眉頭一皺,有些不情愿的回道“兩個。——還有一個不知在哪里鬼混。”

  顧玉成與王之韋對視一眼,心中明了: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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