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人都快熬不住時，老許總算急匆匆趕了回來。
他手中拿著一身正常了許多的常服，披在洪植皇帝身上。
此刻弘治皇帝也沒了認真更衣的性子，隨手將衣服穿上，重新恢復威儀的姿態。
“謝公，你二人前來的所為的事情，朕已經知曉。”
眼見情況恢復正常，謝遷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俯身行禮道：
“陛下明鑒，壽寧侯身為皇親國戚，公然在云臺詩會行舞弊之事，造成極其惡劣的后果，還望陛下嚴罰。”
弘治皇帝沒急著下定論，反問道：
“那你覺得應當如何懲罰？”
謝遷早就料到，弘治皇帝會先將皮球踢回自己手里。
他當即將心中早已想好的對策說出：
“此事若不嚴加懲治，難以服眾，臣認為應當降了壽寧侯的爵位，并罰他在家中禁足思過，不得他人探望。”
張鶴齡聽到謝遷的對策，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的節奏啊。
這一套降爵禁足的組合拳下來，他張鶴齡也算是徹底完蛋了。
所謂樹倒猢猻散，一旦這番懲罰落實，他將會成為真正的孤家寡人，光桿司令。
不對，連司令都算不上了，畢竟爵位都被擼下來了！
“陛下，臣自知自己錯誤不可原諒，臣甘心受罰，但臣這么多年，也是恪盡職守，今日只是一時糊涂，犯下差錯，還望陛下寬恕臣這一次吧。”
張鶴齡此刻也顧不得什么話術不話術了。
他知曉弘治皇帝提前知曉二人到來，肯定是受到了自己姐姐，張皇后的告知。
所以張鶴齡現在打定主意，有錯就認，但絕對不能被罰的太慘。
雖然不能一哭二鬧三上吊，但我就這么跪著，你總不能上來打我一頓吧。
謝遷被張鶴齡這副無賴的架勢，氣得一陣吹胡子瞪眼。
弘治皇帝也沒料到，張鶴齡竟然打了這種主意。
雖然有些無恥，但確實有效。
弘治皇帝無奈地勸道：
“謝公，壽寧侯說的也沒錯，他這些年恪盡職守，也為大明留過血，立過功，咱們不能因為一次犯錯，就一棍子打死。”
謝遷聞言，差點沒忍住直接問出來。
他壽寧侯究竟流過哪門子血，立過哪門子功！
張鶴齡連這個爵位，都是從自己老子張巒那里繼承來的。
當然，這種話他打死也不敢說出口。
那豈不是當面打弘治皇帝的臉，讓弘治皇帝含淚雙殺。
“陛下，那依您的旨意，應當如何懲處？”謝遷問道。
弘治皇帝沉吟一瞬，道：
“依我看來，這件事說小確實不小，但說大也就那樣。
沒必要直接降了壽寧侯的爵位，但也要讓他為自己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不如就罰他一年俸祿，同時令他公告天下，主動反思自己的錯誤，將之后云臺詩會的舉辦權，從他手中剝離。”
謝遷猶豫了一下，心底默默嘆息一聲，俯身應下。
張鶴齡聽到這個懲罰，心中都在滴血。
一年的俸祿，簡直要了他小半條命，壽寧侯府上下百余口人等著他養活，一年拿不到俸祿，吃都吃死他。
更不用提公告天下，讓他這張老臉丟人丟出家門，丟出了天下。
“怎么，壽寧侯可是對這個懲處有意見？”
弘治皇帝見張鶴齡遲遲沒有回應，面色不由得一沉。
張鶴齡猛然回神，連忙也跟著俯身應道：
“謝陛下隆恩，臣認罰。”
弘治皇帝點點頭，跳過這個話題說道：
“你二人既然正好來了富山縣，就別急著回去了，在此處多待兩日，等其他朝廷大臣的府邸安置妥當后，朕也要開始上朝了。”
弘治皇帝自己也知曉，他在富山縣貓的時間有些長，再不出面主持下大局，對大明的穩定也會有影響。
謝遷和張鶴齡對這個安排沒有什么好說的，恭敬的應下。
“好了，退下吧。”
弘治皇帝擺擺手，宣告此事的結束。
謝遷和張鶴齡連忙告辭，離開屋子。
等到二人走后，弘治皇帝架勢頓時垮下去，隨手將身上的衣服扯下，交給在旁候著的老許。
“你這次做的不錯，等陳夜回來，我讓他給你漲俸祿。”
弘治皇帝扯過一把椅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謝陛下。”
老許恭敬地道謝。
雖然弘治皇帝是薅了把陳夜的羊毛，給他獎賞，但反正錢都是到自己手上，誰給的并不重要。
弘治皇帝一口一口將茶水喝光，一路趕來后又浪費了不少口舌，他的嗓子早就干的不行。
待到嗓子總算舒服起來，弘治皇帝才悠悠道：
“這些日子京城里的官員會陸續到來，難免給富山縣帶來麻煩，你身為地方官，不用怕他們，該罰就罰。
哪怕是剛剛那個壽寧侯，你也放心大膽的罰，誰敢反抗，你就……去找陳夜，他給你兜著。”
弘治皇帝本想親自當這個靠山，但想到老許的官職還是太小，越這么多級上報自己，難免會落人口舌。
他忍不住一陣感慨。
自己這個皇帝，當得也不痛快啊。
還不如陳夜這個六品小推官過得自在。
哪怕是壽寧侯，都敢上前叫板，還給人按在地上瘋狂摩擦。
不行，咱要想個法子，改變一下現狀。
弘治皇帝皺眉苦思片刻，看向老老實實候在一旁的老許，問道：
“老許，你說我要是現在退位，讓太子上位，如何？”
老許：“？？？”
這是我一個小小的縣令能聽得？
弘治皇帝此刻卻來了興致，興沖沖自我分析道：
“你看，我現在每天又要忙著搞生產，又要忙著處理政務，一心二用，難免有些不夠，還要面對類似今日這種互相掐架的事情，解決起來頭疼的很。
帶我要是退位了，這種事情不就找不上我，想干什么干什么，跟陳夜那小子一樣自在！”
老許站在原地，腦門子上都因為緊張，冒出一層細汗。
我滴個親皇帝哎。
您老抱怨自家的事，能不能不拉上我這個小縣令。
是我不配，我給您道歉。
弘治皇帝自言自語片刻，見老許嚇得跟鵪鶉似的，一句話不敢說，也不禁有些意興闌珊。
若是陳夜在這就好了，他絕對不帶害怕的，甚至還會幫自己參謀兩句。
哎，想念陳夜的第不知道多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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