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奸臣之妻 >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自戕
  張道陵打量著眼前人,心中思緒萬千,情愛一事真是叫人失智癲狂。前世如此,今生這三人恐怕亦不能善了。

  那日程英來地牢逼問他,他那些話其實并未全是在誆騙程英。

  前世那姑娘被程英嬌藏在身邊后,他也以為程英會為了心愛的女子能夠活的太平安穩,便不會對朱匡的昏聵坐視不理,任由太晏亡國。

  可世上之事總是無法順遂圓滿。

  “余大人,你應當清楚自己是什么樣的人。”張道陵輕嘆,他前世并未多留意余啟蟄這個人,一個寒門出身的讀書人,便是才華橫溢做了官,時逢亂世,卻是不堪大用的。

  亂世依仗的是有兵權的武將。

  余啟蟄目光銳利,平日里粉飾太平的淡然持重全然不見,氣勢陰翳。

  “道長以為呢?”

  張道陵復嘆道:“大人瞧著清冷沉穩,可內里卻是蟄伏隱忍,睚眥必報。奪妻之恨,豈能善了?”

  余啟蟄幽沉的目光閃了閃,并不否認。

  張道陵看著眼前人,誰能想到一個從鄉下靠著科舉展露在朝堂的讀書人,竟有那樣的城府和意志,一步步在朝堂上站穩了腳跟,并與程英有了一較之力,攪弄風云,伺機而動,借著朱匡的手,數番算計程英,掀起腥風血雨,將那女子生生從程英手中奪了回來。

  并因著他與程英的朝堂想爭,推動了天下大勢,以至亂世提前來臨。

  “你是說我前世從程英手中奪回了她?”余啟蟄眸色沉沉的問道,“那后來呢?”

  “她自戕了。”

  張道陵話音剛落,余啟蟄冷厲的目光就驟然緊縮,覆著寒意的威壓從他身上傾瀉而出。

  張道陵苦笑,先前他雖騙了程英,但眼下他并未說謊。

  縱觀史書所載,被貫之以禍水的女子歷來下場都不會好到哪里去。

  何況招惹得還是兩個瘋子。

  一個是有了私欲的太監,另一個雖瞧著清朗持重,但卻不過是用來遮掩的表象,內里只怕不啻于程英。

  余啟蟄攥著鐵柵欄的骨節繃得極緊,他不信以余嬌的性子會自戕,但又不免悲涼的想,她該是被逼迫到什么境地,才會以自戕來收尾?

  “所以這一世,老朽為了以免再度釀成悲劇,就哄騙了程英在法華寺苦守十年,來錯過與那女子的相遇相認。”但他存了私心,刻意給了程英兩個生辰八字,說是與那女子轉生有關,實則是想讓程英收余啟蟄為徒,一來是想讓二人以師徒之名相處數年,日后兵戎相見說不得會顧及一些師徒之情,不至像前世那般腥風血雨。二來是以余啟蟄前世之才尚且能成為內閣首輔,倘若有程英相助,只會如虎添翼。

  打心眼里,張道陵不希望最后的獲勝者是程英,一個異世之人,本就不該存在,他想讓余啟蟄如同前世那般制衡程英,并且是最后的獲勝者。

  最為關鍵的是這一世他得知了先太子朱宸還有血脈留存于世,程英居然背著朱匡留了皇太孫的性命。

  這在他前兩世的記憶中是沒有的,天道正統的血脈未斷,那撥亂反正便有了希望。

  這一世果真與之前大不一樣了,太晏安穩十多年,直至而今都未曾天下大亂,皇太孫登基稱帝,天道正統得以延續。

  他無憾了。

  “幫我將黎初喚進來,老朽還有些話想要與他說。”張道陵道。

  得知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這地牢也不該再久留了,余啟蟄轉身朝外面走去,頎長的身影在黑暗中格外的堅定決絕。

  前世他尚且能將嬌嬌搶回來,更遑論今生?

  他沿著石階走出甬道,轉告衛黎初后,衛黎初當即快步回了地牢。

  楊寄燕被人押著,她瑟瑟發抖,心底無比恐懼,滿臉可憐的向余啟蟄道:“大人,能否放我還家?我不知所蹤已有數月,想來父親已是擔心著急不已……”

  余啟蟄掃了她一眼,那目光如刀,楊寄燕當即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她早就已經見識過面前這個男人的狠辣無情,他的所有溫柔體貼都只屬于那一個女人。

  她聲音發顫,對余啟蟄又恨又怕,知道自己早就將人給得罪狠了,可她想活下去,沒有命在,就沒什么都沒了。

  “看在我父親的份上,求大人放我一命。”楊寄燕意圖讓余啟蟄看在父親楊遠塵的份上,乞求余啟蟄能顧念一二。

  余啟蟄淡淡一笑,那笑容無端叫楊寄燕脊背生寒,仿佛有兇獸亮出獠牙,張牙舞爪的撲了過來。

  “好啊,放了你。”余啟蟄忽而道,“我問你,我上一世可曾娶妻?”

  楊寄燕頓時如抓住救命稻草,她先是搖了搖頭,后又急忙道:“您為官后不曾,但入仕之前在鄉下曾娶過妻子。”

  “她是誰?”

  楊寄燕咬了咬唇,饒是再不甘心,還是老老實實的道:“便是您現在的妻子。”

  余啟蟄笑了笑,看來楊寄燕上一世死的太早,并不知后面的事。

  他有些意興闌珊,張道陵說了那么多,唯獨不曾提過,嬌嬌前世是否心儀于他,不過他想應當是心儀于他的,不然以他這薄涼的性子,何至于汲營一生,與程英相爭?

  嬌嬌,必定是心儀于他的。

  余啟蟄抬了抬手,示意錦衣衛放了楊寄燕。

  楊寄燕欣喜過望,趕忙道謝,抬步就要離開這是非之地,奈何她根本沒瞧見身后余啟蟄從錦衣衛的手中接過一把長刀,撩眼盯向她的后背。

  一聲痛呼,伴隨著長刀入肉的‘噗嗤’聲,楊寄燕錯愕低頭,長刀穿透臟腑,從她胸前冒出了寒光凜凜的刀尖,她回頭錯愕的看向身后之人,只說出半句:“你騙我……”已是眼神渙散,沒了氣息,軟倒在地。

  余啟蟄抽回刀,扔給不遠處的錦衣衛,他唇角溢出一抹冷笑,這怎么能算是騙呢?他的確已經放了她。

  讓錦衣衛將尸體處理了,余啟蟄掏出帕子擦了擦拇指上濺染的血跡,腦中忽然劃過一個念頭,不對,倘若前世他將嬌嬌奪了回來,以他的性子,絕不會讓她自戕。

  即便是程英,也絕不會讓她背負上禍水的名頭,他如今想要嬌嬌,還要用明正帝做幌子,讓世人以為他欲挾天子以令天下,私下與他和劉子期交易,又怎么會在前世讓她背上禍水的名頭?

  雖然他與程英是不死不休的關系,可同樣,他們都是愛重嬌嬌之人,對她在意極了,絕不會讓一個女人來背黑鍋,將一切都推諉在嬌嬌的頭上。

  余啟蟄雙眸一瞇,泛著冷光,張道陵騙了他,他轉身快步朝地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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