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從林青荷小腹鼓起的程度來判斷。
她肚子里的胎兒,胎齡應該還不到四個月。
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打胎的話,肯定也是無痛人流,睡一覺,胎兒就沒了,哪里需要剖啊?可林青荷的小腹上,居然被橫著開了一道口子!
從林青荷剛才的那些話就能聽出來,她是被迫的!
她想要留著肚子里的孩子,可她老公親自動手,強行給她做了手術,取走了胎兒。
無法想象。
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她那胎兒被取出的時候,林青荷到底有多么的痛苦。
不單單是傷口的疼痛,那一定是軀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
林青荷現在把我當成了她的老公,當然,我并不是她的老公。
只是有人布局,將這煞,給引到了我身上而已。
害了林青荷的,是她的原配老公,說實話,我是真的無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樣的男人,居然能夠對自己的老婆,用那么狠,那么殘忍的手段!
此前,林青荷次次想要我的命。
可知道了林青荷的經歷后,我卻突然感覺,對她恨不起來了。
說起來,她也是個極其命苦的女人。
林青荷的小腹上被開了一道口子后,漸漸地,她那小腹就平坦了下去,看起來,就好像有人將她那腹中的胎兒給取走了一樣。
她小腹上的傷口緩緩地合上,但還是留下了一條明顯的縫隙,那縫隙處,還在往外流淌著鮮血。
沒猜錯的話。
林青荷讓我看到的,就是她生前那最后一刻,所經歷的事情。
昨天晚上我沒有看完,今天晚上,我卻是看得真真切切。
“十三!”
“抓住叔的手,快出來!”
隱約之間,我突然聽到了我師父的聲音,這熟悉而有罡氣的聲音讓我渾身一個激靈,整個人好像從剛才那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中,走了出來。
緊接著,眼前就是一陣恍惚,等我視線再清晰的時候。
我發現,壓在我身上的,哪里還是身材曼妙的林青荷?那分明就是,那具圓滾滾的女養尸!
養尸類似于被泡發的尸體,如果有衣服遮擋,還好一些,可現在,她的身體完全沒有衣服遮擋,那么龐大的,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一下子忍不住,恐懼和惡心交加,肚子里一陣翻騰。
這一幕的視覺沖擊力,實在太強了!
不過。
師父又喊了我一聲,他把手,探了進來。
棺材里的水冰冷無比,我雖然感覺渾身冰冷,動彈不得,但還是咬牙,抓住了我師父的手。
師父的手很溫暖,很有力量。
那種溫暖仿佛也給了我一種力量,我整個人就好像解凍了一樣,稍稍有了一些力氣,我緊緊地抓住師父的手,師父一聲低吼,發力,硬生生地將我從那女養尸的身體之下,給抽了出來!
可女養尸的那只手,居然還抓著我,不肯松開!
師父見此,罡氣十足的道。
“林青荷!”
“我們之前是怎么說的,我答應,幫你申冤,你就不能害十三,難道你忘了嗎?”
師父這么一說,林青荷好像真的聽懂了一樣,她那如同鐵鉗一樣的手,還真的松開了。
師父發力,我整個人被他從棺材里拉了出來。
旁邊水里漂浮著一大塊木頭。
我被從棺材里拖出去,師父就讓我抓住那木頭,漂在水面上。
他立即問我。
“十三,你沒事吧?”
我還有點兒懵,只是有些木訥的回答。
“沒事。”
見我能說話,師父也是點了點頭。
他抓著棺材的邊緣,快速地游到了棺材的另外一頭,抬頭看了一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巴掌重重地拍在養尸棺棺材天板一端!
一陣隆隆聲響起!
棺材天板,快速地合上!
隨即,師父他再摁住棺材的邊緣,一個翻身,就跳到了棺材頂上!
他站了起來,從我這角度看去,那身影,看起來高大無比!
師父腳下的棺材天板,到現在還在劇烈地抖動著,林青荷似乎并不想留在里邊,想要從那棺材里出來!
可師父一人壓棺!
整個棺材雖然抖動得厲害,但棺材的天板,始終沒有被打開!
師父從自己隨身的挎包里,拿出了一把有三寸長的大鐵釘,那些鐵釘是血紅色的,應該是染了公雞血和朱砂油,這種鎮煞釘,即便在水里也能用,我以前見過。
一般情況下,死人下葬,用的是普通鐵釘,如果人死的時辰不對,或橫死有怨氣,有可能鬧煞,就得用這種鎮煞釘。
師父一手拿著錘子,一手對準棺材邊緣的七個位置!
砰砰砰!
左四右三!
他快速的出手,將那七顆血紅色的釘子,全都給釘在了棺材上!
鎮煞釘到位,棺材天板立即平靜下來。
師父收起了錘子,竟然毫不忌諱,直接坐在了棺材上。
剛才師父的手法,看得我是目瞪口呆的,以前我以為,我師父只是個撿骨師,對于其他的陰陽事,可能懂得不多,可現在看來,他還懂得鎮尸,他是個高手啊!
而且,聽師父剛才的話,他居然還能夠跟林青荷這種女養尸交流,達成協議,替她申冤,真的是讓我驚訝。
人鬼殊途,陰陽相隔,這可不是什么簡單的小事。
不過,一直到現在,我才有機會問我師父。
“胡叔,你沒事啊!”
師父明明在眼前,可我還這么問,其實是我太激動,有點兒不敢相信,師父他真的還活著。
師父則是微微一笑。
“嘿,十三,你這叫什么話?你胡叔我,當然沒事了!”
“一具小小的女養尸,還不能把我胡國華怎么樣!”
我剛才是真的擔心得不行,我還以為,師父他已經沒了,后來我沖動,以自己引那林青荷靠岸的時候,我心中絕望,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我師父了。
現在能夠看到他還好好地坐在棺材上,我想要說什么,聲音卻先哽咽起來,說不出話了。
“十三,把棺材推到岸邊!”
師父這么吩咐,我立即照做。
其實,在水里這么推棺材,沒有我想象中那么沉,如果沒有什么特殊的阻力,稍稍發力棺材就會動。
靠岸的途中,我問師父。
“胡叔,你剛才說,要替林青荷申冤,是怎么一回事?”
師父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跟遠處的牙叔打招呼,看來,牙叔剛才落水,但人沒事,等我把棺材推到了岸邊,我和牙叔一起動手,打了鎖棺扣,完完全全的把棺材給拖到了岸上。
師父這才看著我,開口跟我解釋。
“替死人申冤,可化解怨氣,可破煞,你這條命要想保住,必須得這么做!”
“十三,你剛才做得不錯,要不是你,叔想要完全鎮住林青荷,跟她達成協議,還要費一番工夫。剛才,你跟林青荷洞房,一定也看到了一些線索吧?”
師父說的線索,一定就是林青荷身上的傷口,以及,她所說的那些話。
看來師父沒攔著我和她洞房,就是為了讓我看到這些線索。
結合昨天晚上的經歷,以及剛才我所看到的事情,我全都跟師父說了。
師父也倒抽了一口冷氣,不由得說。
“鞭傷,心口刀傷,還有剖腹取胎兒的傷!”
“嘶……林青荷的老公,到底是什么人,居然這么狠!”
我們這邊正在談論著林青荷的事情,突然間,面包車那邊,傳來了有些沙啞的哭聲。
這大半夜的,這種氣氛下,哭聲突然傳來,也怪瘆人的。
我和師父,還有牙叔都朝著那邊看去,一看之下,居然是蠟黃臉蜷縮在地面上,正在抽泣,他哭得很傷心,一下子忍不住,竟還開始放聲大哭了起來。
牙叔感覺蠟黃臉這人莫名其妙,難不成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他準備過去,我師父攔住了他。
我師父先走了過去,問那蠟黃臉。
“你哭什么?”
看起來沒啥問題,我也走了過去。
蠟黃臉是真的哭了,他哭得極為傷心,他那張臉老淚縱橫的,原本就蠟黃且死氣沉沉的臉上,在掛滿了淚痕之后,他整個人看起來就蒼老憔悴了很多。
師父問他,他卻還是抽泣著,幾乎說不成話。
“其實……我……我剛才,騙了你們……”
師父疑惑。
“你騙了我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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