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無塵站了起來，他看向我這邊，與之前的平靜完全不一樣，此刻，他目光如炬。
雖然他站在那邊的柴油機船上，距離我還有十幾米遠，可是，我看著他，竟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壓力。
這個無塵道長是個有真本事的道士，而且，他跟朱八根本不是一路人。
只是，他被威脅不得不聽命于朱八。
“胡先生，把你手中刀，放下吧！”
了無塵的話很平靜。
我沒有把刀放下，但沒想到，胡子婳卻先收起了她手上的竹竿。
朱八掙扎著爬起來。
他立即退到小船的后邊，抓著他手下那光頭廖子，丟下來的那條繩子，爬了上去。
爬到柴油機船上，朱八才氣呼呼地走到了無塵的旁邊，氣憤地對他說。
“無塵道長，現在，立刻下去，把胡十三和那個女人，全給我殺了！”
了無塵沒動，只是道了一句。
“得饒人處且饒人，八爺，算了吧！”
朱八聽此言，回頭盯著了無塵，面目猙獰。
“了無塵，你難道，還不清楚自己的處境嗎？”
“你是一位正統的出家道士，而且，還是齊云觀的觀主，你那些事情如果傳出去，不但你的齊云觀觀主做不成，你這個名動一方的道士，也將會，徹底身敗名裂！”
“不聽我的命令，你不會真的想身敗名裂吧？好好想一想，如果讓那些人，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他們會如何評論你？衣冠禽獸，表面上道貌岸然，實際上玩得比誰都花……”
這些話讓了無塵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顯然朱八把他逼得不輕。
關于齊云觀，剛才朱八提起的時候，我倒是沒注意，可仔細一想，那不是金江市最大的那座道觀嗎？能夠做到那個道觀的觀主，這個了無塵，妥妥的就是個大人物啊！
朱八的手上，究竟掌握了什么，能讓了這么一個了無塵如此低頭？
可朱八的威脅之言說了半天。
了無塵卻道。
“殺不了。”
“你……”
朱八目眥欲裂，了無塵則解釋說。
“那位女子，我不是對手。”
“你說什么？你可是齊云觀觀主，我可不信！”
可了無塵卻說。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她是誰，我并不清楚，但八爺，您剛才親自感受過，在她面前，您有半分還手之力嗎？”
這話讓朱八無言以對，的確，方才朱八面對胡子婳，根本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而且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壓在朱八的身上，讓他感覺如同墜入了深淵，摔在地上的時候，呼吸都有些困難。
“不如這樣，我們言和，今日撈尸之事，方可繼續。”
“若八爺不同意，此事便無解，如果那個女子生氣，要取誰的性命，我這條命，就算擱在這兒，也攔不住！”
了無塵的這些話，讓朱八更加生氣了。
但了無塵臉上的表情不容置疑，畢竟朱八也出言威脅了了無塵，了無塵依舊只是給出了這樣的結果。
當然。
我也在猜測，那個了無塵真不是子婳的對手嗎？
那可是齊云觀的觀主。
齊云觀雖然比不了龍虎山天師府那種頂級的道門圣地府邸，但在金江市那也是最有底蘊的道門圣地，此觀的觀主，絕對不是什么普通人。
“八爺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了無塵說完，便走到了柴油機船的船邊，看向我詢問。
“胡先生，八爺他有意言和，不知，您意下如何？”
我看向了胡子婳。
而胡子婳已經收起了自己的竹竿，走到了船頭，仿佛看著河婆窟深處的啥東西似的。
既然胡子婳剛才已經將朱八給放了，那就說明了她的態度。
她和了無塵的實力，到底誰強誰弱，很難說。
我便回答道。
“既然八爺有意言和，好，那便言和。”
了無塵微笑，繼續問。
“我剛才聽說，小先生您是撿骨師。看來，您應該也經常與撈尸人合作，下河撿骨，不知，接下來我們的合作，是否可以繼續，您是否可以為我們帶路？”
我對這河婆窟死門洞窟并不了解。
而且，跟那朱八合作，搞不好什么時候，就被坑了。那狗東西，陰險毒辣，我覺得，我還是離他遠一些的好。
所以我準備拒絕了無塵的合作。
可胡子婳頭也不回地，先開了口。
“可以合作，我來帶路。”
我看向胡子婳的背影，但她只是說了這么一句，并未繼續解釋什么。
了無塵卻一直都盯著胡子婳。
看了足足有半分鐘，他才道了一句。
“原來如此。”
我完全不知道，那了無塵的一句原來如此，他到底懂了什么，難道，他看出了胡子婳的身份？不過，胡子婳雙目被蒙著，又進入了這漆黑的地下河洞窟之中，她看得見嗎？
而且她從未來過這里，又如何帶路？
接著。
了無塵便回到了他之前打坐的地方，繼續坐了下來。
朱八則是皺著眉頭，滿臉不甘，不過他還是說。
“跟著他們的船，進洞！”
這邊，我拿起船槳，緩緩地劃動小船，加上有水流的作用，這船的速度其實并不算慢。進了洞窟內沒有了月光，就只能靠后邊，那柴油機船上的大燈照明。
船上的大燈把這山洞里，照得跟白天似的。
這樣一來，所謂的河婆窟死門，看起來倒是沒幾分恐怖詭異的氣息。
之前了無塵說，死門之中匯聚死氣，白河里的那些尸體，若是撈不上岸的，基本上都會被水中的暗流卷進死門所處的地下暗河之中。
我以為，這里邊肯定是尸體堆積如山，可沒想到，進來之后，這山洞之中的水面，看起來比外邊還要平靜。
甚至，靜得有點兒過分了。
船槳撥動漣漪，四散而去。
后邊的柴油機船的聲音更是突突響，附近的洞穴之中甚至還有回音。
我一邊劃船，一邊注意著四周水面上的動靜，我希望能夠看到一點兒動靜，說不定，那就是白剛，可船走了幾百米，啥都沒看到。
后邊那柴油機船上，傳來聲音，是那光頭廖子的聲音。
他冷笑著說。
“就這地方，還什么河婆窟只進不出？”
“我看，也就那樣，不過是徒有虛名，這里不就是一條普通的暗河嗎？傳說中，這里還有什么漂亮的河婆，還會迷人，這毛都沒見著啊！”
光頭廖子的話，還有回音，了無塵立即提醒了一句。
“別亂說話，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可那光頭廖子卻說。
“狗屁的麻煩！”
“無塵道長，我看啊，你也就只會裝神弄鬼罷了！一個女人，就把你嚇成剛才那慫樣，你也沒多少本事吧？你一直都把這河婆窟給說得那么可怕，這里有什么好怕的？大家伙撈尸賺錢，有些經驗的老伙計，誰沒進過這種洞窟啊？比這條件惡劣的地方，我們大家伙可都去過！”
“我告訴你，這鬼地方，要他媽的真有河婆，老子就把她河婆給睡了！”
了無塵聽到這話，回頭盯著廖子。
廖子愣了一下，反問。
“老道士，你瞪我干什么？”
“我說了，在這里，別亂說話！”
了無塵的語氣，忽然間變得很重，廖子也被嚇了一跳。
不過，旁邊那朱八卻說。
“好了，了無塵，別用你那一套，來約束我這些兄弟！我這些兄弟都灑脫慣了，跟著我撈尸，與那些迂腐封建的撈尸人不一樣，我們大家撈尸賺錢，一向百無禁忌！”
“活人我們不怕，河里邊的死人，我們更不怕……”
咕咕嘟嘟……
朱八的話語聲剛剛落下，附近的水里，就傳來了一種怪異的聲音。
那聲音好像是有許多氣泡從水面下邊冒了出來，但又不太像，緊跟著朱八他們的撈尸船，就是一陣劇烈的晃動，船上有幾個人沒站穩，一下子就摔在了甲板上。
朱八咬牙，問那掌舵的船老大。
“老李，怎么回事？”
船老大老李皺著眉頭，也是很不解，他說。
“可能，是撞到啥東西了吧？這地下暗河，有暗礁，很正常……”
另外一邊扒著船邊檢查水里邊情況的人，則是被嚇的，一屁股坐在甲板上，連滾帶爬地后退。
“不……不是暗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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