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劍酒 > 第33章 君子抱樸,我自歸一
  風聚成沙,劍主中宮。

  張山并指掐訣,以意御劍。

  季牧當著他的面連殺兩人之后,他儼然動了真格。

  身為入虛第五境的強者,張山已經稍微觸摸到了“意”的門檻。

  在揚州軍營所有的千夫長中,他的實力絕對稱得上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隨著張山的動作,劍刃風暴所凝聚的氣勢越來越盛,如一道龍卷橫貫在天地之間。

  玄階中級秘技——劍象風雷!

  這是張山能夠在數十場大大小小的戰斗中活下來的底牌之一。

  再加上同樣是三階法器的天霜劍作為風暴核心,秘技的威力,已然被疊加到十分恐怖的程度。

  而且隨著張山的“意”入主其中,季牧只覺得有一股氣機牢牢的鎖定住了自己,再想像方才那樣躲避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感受著撲面而來的劍氣風暴,季牧神色凝重。

  “這一下,不好接啊…”

  季牧正思量著,張山卻不打算再給他思考的時間了。

  他雙指微并,猛地下壓,怒喝一聲:“去!”

  霎時…風雷萬象,龍卷蒼穹!

  位于龍卷中心位置的天霜劍緩緩對準季牧,然后…帶著漫天的風雷落了下來!

  季牧瞳孔急劇收縮,劍還未至,一股暴戾的殺伐之氣便已撲面而來。

  他沒時間去思考自己能不能接下這第五境強者的全力一擊。

  他只是依循著自身的慣性,下意識的握住了劍柄,倒提君子劍,然后將劍尖一把刺入大地。

  在劍刃風暴來臨之際,季牧竟是閉上了雙目,乍一看好像放棄了抵抗。

  而他的腦海中努力回蕩著——當日天劫之際,一道銀光穿行萬里而來,以三寸之域驚退萬法,將他守護在天劫之下的那一幕。

  “君子所守者,意也。”

  “意者,一也。”

  “而吾之道,當一以貫之。”

  借助在天劫下生死存亡之際所保留的深刻記憶,季牧輕輕吐氣,蕩出了胸中那一股浩然。

  意的話,他也有。

  雖然他并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他背負二十年的“克母”罵名,從未辯駁,將所有辱罵都咽在心底,不作一言。

  他無數次跑到后山的靈堂,但在哭的時候卻從來不進去讓母親看見,只是在墻角偷偷抹淚,哭過之后,他才進去,讓母親的靈位干凈如新…

  他是天棄之子,天生隔絕靈氣,但無數個日夜,他都從未放棄嘗試感知靈氣,哪怕次次在星空下落寞而歸…

  天劫將至時,他獨自縱馬入夜…

  滾滾雷霆中,他跪地讓書圣收劍…

  他怕死,但他從不愿牽累任何人。

  縱然是在那些無法修行的日子里,他也從未忘記——有朝一日,他要登上須彌山,向天問上一劍,問那一抹不公!

  那是他對自己的承諾,無論能不能做到,他都一定在路上。

  哪怕結局一樣,做不到和不去做,也是兩回事。

  過程不問,結果不問。

  凡心之所向,我自當素履以往。

  前行。

  就是季牧的意!

  “呼…”

  季牧輕輕吐了口氣,然后昂首挺胸,輕彈劍身。

  漫天的劍刃風暴來臨之際。

  季牧赫然使出了……歸一劍訣!

  君子抱樸,我自歸一。

  守一劍!

  …

  泰山,圣人學宮食堂。

  正在低頭扒飯的書圣一骨碌站了起來,目光震驚的看向某個方向,引來學宮弟子陣陣側目。

  他的胡子上甚至還粘著米粒。

  “這…不可能!?”

  “老師,發生什么了?”

  離書圣不遠處的位置,一位沉靜的青年出聲問道。

  書圣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你們…或許要多個師兄了。”

  青年愕然。

  …

  上一次,是因為有書圣的牽引,而這次季牧完完全全憑借自己使出了歸一劍訣!

  雖然還很粗糙,但其勢已成。

  做到這一切的季牧,僅僅是在天劫中看過一眼,這份領悟力,連書圣都為之動容。

  但書圣忘了,季牧作為他的書童在他身邊,浸染了十年的浩然氣!

  歸一劍訣中最重要的那股“意”,季牧早已具備!

  …

  淮南道。

  季牧一襲白衣飄掠,只是駐劍站在那里,便萬法不侵。

  善攻者必善守,這是對歸一劍的最好詮釋。

  天霜劍攜帶著無匹的殺伐之氣,卷動風雷,驀然撞在了季牧的三寸之地。

  那是守一劍的絕對領域!

  一道若隱若現的屏障橫在了季牧與風暴之間,看似薄如蟬翼,卻是不可侵犯。

  碰撞的一瞬間,風雷倒卷,草木橫飛,無盡狂風席卷大地,驚走了無數飛鳥走獸。

  塵埃落定,季牧依然悠悠的站在那里,發絲都未揚起。

  “咔嚓”一聲。

  天霜劍,寸寸碎裂,化作飛灰。

  同為劍兵。

  一介凡器,焉敢向圣器亮尖?

  這是它不自量力的代價。

  …

  “噗!”對面,張山狂噴出一口鮮血,驚駭的看向季牧。

  天霜劍,是他身上最珍貴的一件法器,是他積攢了二十年的戰功才在王府的庫藏中兌換的。

  也正因此,他失去了晉升到萬夫長的機會。

  他一直視它為珍寶,甚至將它煉成了本命法器,也因此戰力大漲。

  后者也的確成了他的利刃,劍斬了諸多平境甚至比他高出一個境界的大敵,功不可沒。

  李寒澤派他帶隊,屬實是經過精挑細選的,顯然足夠相信他的能力。

  然而,張山此際卻陷入了深深的茫然。

  一直無往不利天霜劍,在碰到季牧那柄看起來破破爛爛的古劍瞬間…

  竟然…碎了…

  碎了……

  直到現在張山也沒回過味來。

  那他媽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難道…

  張山的腦海中蹦出來了一個猜想,然后因這個猜想頓時陷入了無盡恐懼之中。

  凡、靈、法、王、圣。

  這是整個天下依照兵器自身的威力大小對兵器等級的定位。

  到了“靈”這個級別的兵器,就已經足夠稀有了,大多數修士直到入虛說不定都難以得到一件。

  而“法器”,更是入虛到立言最頂尖的攻伐手段,可以說拿著法器的入虛立言修士,便已經是修行界的中高端戰力了。

  至于“王器”…動輒有摧城破軍之能,整座天下都寥寥無幾,分別收藏在各大隱世宗門和朝廷國庫之中,輕易不會示人,每一件的問世都會引起血雨腥風。

  而現在…張山覺得,他有幸遇到了一件。

  但不幸的是,他站在了王器的對立面……

  張山目光僵硬,看向季牧,露出了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王…器……”

  他并不知曉,所謂的王器,碰上季牧手中的劍,一樣會碎!

  看著對面臉色精彩無比的三人,季牧將插在地上的君子劍拔起,溫和一笑。

  “剛剛…是誰要留我的命來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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