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牧感到有些無奈。
他一路走來,真的沒遇見過幾位同境敵人,所碰見的,都是不能力敵的存在。
哪怕他緊趕慢趕,從未懈怠。
但面對這種遠超他能力之外的敵人,也是無能為力。
除了搏命,他一無選擇…
從蝶兒不顧他天棄之子的身份,將命交給他那一刻開始,他就注定不可能在此際轉身離去。
哪怕對方的目標,其實并不是他。
季牧輕輕地吐了口氣,面色平靜。
他緩緩抬劍,將劍鋒…架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我不知道什么夢境與現實,也不愿去聽信你的鬼話。
像你這種活了數萬年的老妖怪。
無論是智力還是武力,我自忖都斗不過你,所以我放棄了。
但…我已經受夠了珍視之人在我眼前被生生奪走的場面了……
請把她…還給我。”
幻世靈夢蝶嘴角掀起了一絲嘲弄。
“數萬年的等待,憑你一句話,就想讓我放棄?”
季牧搖頭。
“不止。”
幻世靈夢蝶掃了一眼架在他脖子上的秋水,呵呵一笑。
“還有什么?你的命?值幾兩錢?”
季牧再度搖頭。
“不值錢,硬要說的話,它只值一個承諾。”
“什么?”
“我曾經答應過蝶兒。
若她遭遇生死危機,身隕之前,我一定會站在她的前面,為她擋下一切敵人。
直到我身死。
原本,我以為這個時候會很遠,沒想到這么快就來了。
但沒關系。
承諾,不管在什么時候,都是要兌現的。
她不是夢境,她是我唯一的…契約之靈!”
季牧鏗鏘有聲的話音剛落,秋水便刺進了肌膚,一道鮮紅的血流順著脖頸緩緩滴落。
幻世靈夢蝶原本還抱著看熱鬧的心態。
但旋即,她眼角不受控制的滑下了兩行淚水,滴落在地…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她的神色還是變了。
與此同時,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摸了摸脖頸,瞳孔一縮…
“這個痛感…怎么可能?!”
另一邊,季牧靜靜的看著她的動作,神色平靜,眸中古井無波,仿佛已經徹底看淡了生死。
這些年,他的確很惜命。
那是因為他一路走來,承載了諸多人的恩惠,肩頭壓滿了他們的意志,讓他不敢輕易死去。
但,這絕不是他怕死可以眼睜睜看著親近之人消散在這天地的理由。
從他那一晚孤身奔入黑夜開始,他的字典里,就再沒有怕死二字!
動他身邊的人,比動他的命還要更令他憤怒!
此刻,季牧將劍尖又往自己的身體里遞了遞,笑著道:
“前輩,不知你可曾聽說過…鴻蒙契約?”
幻世靈夢蝶死死的盯著季牧,眸中滿是怒火與不可置信。
“不…可…能!
你…怎么可能知道鴻蒙契約的存在?!
有關這個契約的記憶,我早就從夢種覺醒的傳承記憶中抹去了。
她每次蘇醒所傳承的,都只是我想讓她接受的,所以…”
話音一頓,幻世靈夢蝶目中露出了一抹殺意,緊盯著季牧,低沉嘶吼道:
“她根本不可能知道這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做到的?!
不對…不可能是你…哪怕是天罡也不可能…
是誰?!到底是誰?!”
面對幻世靈夢蝶的癲狂,季牧冷聲道。
“我并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不在意。
若是真有人布局的話,那僅此一點,我愿意對他由衷說一聲謝謝。
怎么樣,前輩,要賭一次命么?”
“你拿你自己的命威脅我?你就不怕死?”
“怕。但大丈夫,當一諾千金重。
總有些事情會超越生死,值得我輩付出一切。
這是先生的教導。”
“又是這一套!!!”幻世靈夢蝶殺意沖天,想起了不久前某個不好的回憶…
…
“你瘋了?一柄無主破劍,非要耗損登仙之資,跟我死磕?!”
“君子,當劍出為仁!
天塌下來,吾便是天底下最高的那個高個子。
吾之名——君子!”
話音剛落,一道霜華照耀三千里海府,一劍開淵!
一劍之力,生生鎮壓了曾與須彌掰過腕子的存在數月之久,不曾越雷池一步!
…
現在,幻世靈夢蝶忽然又感受到了同樣的感覺…
她的內心不由得掀起了大大的問號。
人間…怎么這么多瘋子?
…
“快點,我的時間不多,把蝶兒還給我。”
幻世靈夢蝶如欲抓狂。
“阻止我復生,這么做對你有什么好處?!”
“沒有,但蝶兒同樣可以接替你的延續,你其實只是一縷記憶,想替換她,其實只是你自私的執念罷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你眼里,蝶兒只是你的一個復蘇工具,你從來沒有問過她的想法吧?”
幻世靈夢蝶冷冷一笑。
“只是創造出來的一個后手而已,為什么要問她?
我承認,鴻蒙契約的確有能威脅到我的能力,但對我而言,也只是一個威脅罷了,遠遠構不成生死危機。
只要把你練成欲奴…聽任擺布,然后好好的保護起來,我完全可以不在意這個。
雖然拿著一柄利劍,但憑借現在的你,想要以此威脅我,還不夠格!
你真以為,在我面前,想死那么容易?”
此言一出,季牧微微皺眉,心底隱隱升起一抹不安。
幻世靈夢蝶嘴角露出一抹譏諷。
“那兩個秘境生靈能量,足夠我再制造一場永恒之夢了…
睡一覺吧。
等你醒來,你將忘了一切,成為我最強大的欲奴,替我征戰山海!”
…
上界,忉利天宮。
坐鎮天宮玉座的玉皇似是察覺到了什么,抬頭看向宮外。
他怔了半響,旋即嘴角勾勒起了一抹弧度。
“好戲,終于開場了…”
…
就在季牧遭遇第六天主時,欲城中的周輥突然感覺身后一靜。
回頭一看。
他發現那些追了他一路的欲衛,此際竟然都化為煙塵,緩緩消散了!
他皺了皺眉,有些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但不論如何,這個變化正合他意。
一瞬間,他調轉身形,向著另一個方向疾速跑去。
許是因為欲城法則都抽調走了,用在了鎮壓某人的身上。
一時間,原本沉浸在聲欲法則中的欲民也逐漸清醒了過來,靡靡之音漸漸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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