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形龍獅冷嗤，“區區筑基小輩，竟敢信口雌黃！”
石楓目光炯炯，直視對方，“晚輩修為雖低，但修煉過一門秘術，是不是妖族，晚輩一眼就能識別。”
玄龜骨里，角魔龍嘻笑道，“你識別個屁！不就是仗著有只傻鳥嗎？”
小黑嘎嘎兩聲，問候了一下角魔龍的先人。
化形龍獅沉默了一下，他想起在內殿，人面鬼梟變化成一中年修士，想靠近石楓，結果被石楓登時叫破。論幻化之術，他自忖不及人面鬼梟。
不過，化形龍獅也是極精明，不會被石楓一兩句話就套出口風，他不置可否，淡淡道，“還有什么話？你接著說。”
“算起來，晚輩在青帝谷里，先后四次見到前輩。
第一次是在黑石廣場，你和其他兩位化形龍獅站在一起。第二次是在飛虎門前，前輩在那里收集墨晶；第三次是在靈臺大殿，前輩混在人群中，搶走了鬼首烏；第四次就是現在了。
然而，實際上我見到前輩只有后三次，第一次并不是前輩你。”
“哦，是嗎？”化形龍獅往前走了一步。
石楓則往鬼井邊后退了一步，口中接著說道，“第一次在黑石廣場見到的，那是真的化形龍獅，妖氣彌漫。
而后三次，也就是前輩你，雖然喬裝成那只龍獅模樣，但身上并無妖氣，所以，我斷定前輩你不是妖族。”
飛虎門前，化形龍獅忽然要殺云兒滅口，石楓奮力阻擋，和龍獅對了一招，就是在雙方交手時，玄龜骨里小黑發現，對方根本不是妖修。
石楓聽得小黑之言，當場一愣，之后路上他不斷推究，最后隱約得出一個結論，只是這結論太過匪夷所思，他自己亦不敢肯定。
化形龍獅沉默片刻，忽然伸手一拂，他的闊口隆鼻，滿頭紫發瞬間不見，化為一身形瘦削的黑衣人。
不過，他頭上蒙著黑巾，看不清面容。
“很好！你除了知道我不是妖修，還知道什么？”黑衣人語音沙啞，他身上妖氣雖然沒有，但依然散發出陣陣魔氣。
石楓盯著對方，忽然微微一笑，“晚輩還知道你是殺害奚大先生的兇手！”
“我是殺害奚大先生的兇手？”黑衣人目光一下子從先前的漫不經心變得銳利如鷹。
“晚輩覺得是！”
“證據呢？”
石楓道：“實不相瞞，奚大先生臨終前，晚輩就在他身邊，他將事情經過說過一遍，他自己亦深信殺害他的殺手就是化形龍獅。不過，既然前輩的化形龍獅是假的，那么殺害奚大先生的那只龍獅當然也可能是假冒的。”
黑衣人冷笑，“張三是啞巴，李四是啞巴，所以王五也一定是啞巴。對嗎？”
“前輩質疑得是。其實這件事你前面做得堪稱天衣無縫。
因爭奪寶物，奚大先生和化形龍獅結了怨，這殺人動機有了；
奚大先生死于龍獅發針上的劇毒，那根龍獅毛發千真萬確，殺人兇器也有了。
奚大先生臨死留了玉簡，說明事情原委，這證言也有了，而且是死者親自指控；
最后，整個事情云兒都在場，目睹了全過程，她一個小丫頭，當然不會撒謊，因此，這證人也有了。”
石楓邊說邊勾著手指，“有了殺人動機，兇器，證言，證人，誰還會懷疑殺死奚大先生的不是化形龍獅呢？”
黑衣人道：“你說前面堪稱天衣無縫，那就是后面出了問題？”
“不錯，你之前做的毫無破綻，連晚輩也深信不疑。可前輩畫蛇添足，后面出了一記大大的昏招。”
黑衣人四下望了望，神識放開，確定方圓三里并無埋伏，才問道，“什么昏招？”
“你在飛虎門前委實不該朝云兒動手！你那一招看似高明，要殺云兒滅口，令在場許多修士親眼目睹，益發坐實化形龍獅就是殺害奚大先生的兇手，可你一靠近我，我立即發現你不是妖修。于是我立即反推，既然你的身份是假冒的，那也許之前的殺人動機，兇器，證人證言都有假！”
“你到底是什么人？”黑衣人盯著石楓，目中閃過一絲殺氣。
“我是什么人，前輩也大可猜猜。”石楓看似平靜，但心里已經著了慌，怎么白猿還沒來？他右手捏著信符，再一次注入法力，激發出去。
黑衣人忽然神色一變，“你是墨門弟子？！”
他在靈臺大殿，親眼見石楓拼死救護墨鐵，而石楓雖是筑基初期修為，但怪招頻出，最后竟將陽煞擊殺于鬼火之中，如何神奇弟子，只有同樣神秘的墨門才能培養的出來。
石楓當然不會否認，繼續說道，“于是我立即翻找資料，發現龍獅毛發所含的乃是尸毒，每只龍獅所含毒性完全不同，正因為沒有固定屬性，而你用的劇毒又十分罕見，所以奚大先生雖為名醫，也誤以為他中的是某種龍獅尸毒。
此外，事后在下詢問過一位前輩高人，知道龍獅發針在刺入敵人身體后，毒性會迅疾融入血液，那根毛發反會變成無毒之物了，因此，盡管云兒能將殺人兇器帶回長生門，但上面并無殘余毒素，長生門就是絞盡腦汁，也查不出奚大先生究竟中了什么毒。”
黑衣人已然篤定石楓就是墨門弟子，這個神秘宗門以行俠仗義名動秦中，所以眼前這名弟子才會如此多管閑事，徹查殺害奚大先生的兇手。
他對墨家甚為忌憚，一時不敢動手，問道，“你們還查出什么？”
“既然殺人兇器不算什么，那則之前的殺人動機，證人證言只怕也大有問題。于是我很好奇，閣下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黑衣人道，“難道你也有靈目神通，能看穿我的偽裝？”
“我沒有，再說靈目神通能看穿的是幻化，可看不出你的蒙面黑巾。不過，從諸多蛛絲馬跡推斷，我有八成把握知道你是誰。”
“哦？蛛絲馬跡，推斷？我洗耳恭聽。”
“有兩點可以肯定，其一，前輩先后幾次出手，神通高強，修為肯定金丹以上；其二，前輩身上魔氣吞吐，且不受妖冢禁飛限制，肯定是魔修無疑。”
黑衣人失聲笑道：“金丹魔修？這在秦中成千上萬，能算什么？”
石楓道：“前輩說的是，光憑這兩條線索，根本無法確定你究竟是誰。所以晚輩只好從前輩的動機入手。前輩為何要擊奚大先生？又為何要扮作紫炎龍獅呢？”
“這個似乎并不難猜。奚大先生修為神通不弱，若無緣無故尋上門去，他豈能不提防。而恰好奚大先生和化形龍獅因冷香玉結了仇，若喬裝成龍獅，奚大先生就不會有疑心。”黑衣人淡淡道。
石楓望著對方，忽然狡黠一笑，“前輩又說漏了嘴。不錯，我說過奚大先生和龍獅結仇，但我從頭到尾沒提冷香玉三個字，你怎么知道奚大先生和化形龍獅結仇是因為冷香玉？此事奚大先生只告訴了云兒和大徒弟葉法真，難道你是葉法真？”
黑衣人沉默不語。
石楓繼續道，“你當然不是葉法真了。除了這幾個人，還有一個人也十分清楚奚大先生和龍獅爭奪冷香玉之事，是不是，柳長老？”
此言一出，如石破天驚。
承天塔里，九符門四名筑基修士正聚在一起盯著玲瓏鏡觀瞧，石楓與那黑衣人的問答清清楚楚，一字不落傳入眾人耳里。
殺害奚大先生的原來并非化形龍獅，而是此黑衣魔修喬裝的，這個消息已經令眾人目瞪口呆了。
等石楓“柳長老”三個字出口，九符門人立刻炸了鍋，鹿棲巖破口道：“放屁！放屁！”黑衣鳳棲梧也道：“信口雌黃，一派胡言！”鳳棲桐沒有說話，她眉頭緊鎖，目光中惶恐、害怕、不安交集在一起，拿著玲瓏鏡的纖手也不禁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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