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跟蹤，這才緩緩朝左側的問道軒走去。
進了問道軒，同尋常的店鋪一樣，烏木大柜后面坐著位中年掌柜。
他聽了腳步聲，忙迎了出來，“客官，里面請！”
石楓捏粗嗓門，“在下初來寶地，聽朋友說，你們問道軒售賣各種消息，不知可否屬實？”
中年掌柜亦是修士，他掃了一下，發覺對面之人氣息深沉，當下陪笑道，“前輩如此打扮，想必對小店有些了解。其實我們問道軒自身并不售賣消息，只是為買賣消息的雙方提供地方場所，小店抽取些傭金罷了。”
“哦！”石楓道，“那售賣消息的又是什么人？”
“售賣消息的，小店稱之為靈師，這些人都是小店臨時招募的。但凡走南闖北，消息靈通之士，若想賺取一些靈石花花，都可來小店應聘坐堂，隨時來隨時走。至于這些人的身份，小店也是嚴守規矩，絕不會透露出去。”
“這個規矩甚好。問的人和答的人，彼此都不知道對方是誰，也就無所顧忌。”
中年掌柜撫掌笑道，“前輩一語中的！小店能開這么多年，分號遍布蜀中，靠的就是這條規矩。前輩來這里，無論打聽什么消息，都不用擔心泄露出去。只是，前輩所問，能否有答案，就要看運氣了。”
石楓點點頭，“我此來，本就是撞撞運氣。行了，你幫我安排一位靈師吧。”
“沒問題！前輩，小店靈師分上下兩種，上品靈師一千靈石，下品五百靈石。不知前輩要見哪一品？”
石楓甚是好奇，“哦，靈師還分上下，有甚分別？”
中年掌柜微笑道，“上品靈師修為更高，見聞廣博，肯定遠勝下品靈師。”
石楓不缺靈石，手一翻，一個小袋子擱在柜臺上，“好不容易來一趟，自然要見上品靈師。”
中年掌柜接過儲物袋，數了數，歡喜道，“多謝前輩惠賜。請隨我來。”
他彎腰前面帶路，領著石楓一路來到內堂。
一撩簾子，石楓發現里面是個客廳，屋子甚是潔凈，四壁掛滿字畫，案上焚著清香。
里面已經坐著兩個人了，和石楓一樣，披著斗篷，戴著大帽，將整個面孔遮住。
“今天客人稍多，還煩前輩稍候片刻。來人，上茶。前輩，你且品品小店的靈茶，味道還過得去。”中年掌柜說完，見石楓無話，便躬身施禮，退了出去。
石楓找了張椅子，一屁股坐下，有位丫環奉上茶水，她只是普通凡人，并非修士。
石楓沒有碰那茶水，靠著椅背，一語不發，暗地里觀察先前二人。
這第一個人甚是普通，中等身材，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分辨不出。
第二個人身材魁梧，雖披著斗篷，卻也掩不住陣陣妖氣。
“化形妖修！”
在燕國，人族妖族涇渭分明，妖修極少在人類城池里出現，但在秦國，這種界線就淡了許多，尤其又碰到成都府眼下如此熱鬧時節，這幾日，石楓在路上時不時就能撞到妖修，也見怪不怪了。
屋里三人如三尊泥菩薩，都是一語不發，一動不動。
一盞茶功夫后，那丫環又走了進去，來到第一個客人身邊，輕聲道，“客官，請隨我來。”
那人站起身來，隨著丫環上了二樓，客廳只剩下石楓和那妖修大漢，兩位依然是如入定一般，誰也沒睬誰。
大約一刻鐘時間，丫環領著第一個客人下得樓來，那客人直接出門而去。
丫環走到那妖修大漢近前，彎腰道，“尊客，輪到您了。”
那妖修大漢甕聲甕氣道：“我還要等一位朋友，你讓下一位客人先去吧。”
“是。”那丫頭又走到石楓面前。
不等她說話，石楓已站起身來，手一擺，示意她前頭帶路。
丫環領著石楓上了二樓，穿過長廊，來到最東首的房門前，道：“靈師已在里面相候了。”
石楓點點頭，他一路走過來，神識掃視，發現所有房間的材質都十分特殊，外面還設置了法陣禁制，以隔絕神識，私密性極佳。
石楓推開木門，走進屋里。
室內約有三丈見方，紫檀地板，一塵不染。正中懸著一道珍珠簾布，將屋子隔為兩半。
石楓四下看了看，屋子里空蕩蕩的，止東面墻上一塊木板，上面寫明問道軒諸般規矩。
如“問道軒里，任何消息都可詢問，但賣方回不回答那就看對方的意思了”
“消息之真假，問道軒概不負責”
“一次一問”
“上品靈師每個問題的底價是五百靈石，下品靈師是三百。”
“問詢價格雙方協商，賣方可以加價；買方若無法接受，可以選擇不問。”
....
石楓一條條，很認真看完，這才緩緩走到簾布前面。
對面一個低沉聲音道，“請坐。”
石楓盤膝坐下，他早已試過，那簾布不知什么材質，神識撲上去，就被輕輕彈開，無法穿透，對面靈師的高矮胖瘦什么都不知道。
簾布后的上品靈師開門見山，“不知閣下要問什么？”
“在下想問問，哪里可以買到月巖鐵精、七扣鎖和雪泥膠？”
“你這是三個問題！”簾布后的聲音淡淡道。
石楓心道：這廝果然做得一手好買賣。
他改口道，“那在下的第一個問題是哪里可以買到月巖鐵精？”說著，他將五百靈石放在簾布邊。
“不知道。”簾布后的上品靈師回答得很爽快。
按照問道軒的規矩，靈師回答不了問題，問客無須付費。
“第二個問題，哪里可以買到七扣鎖？”
“不知道。”簾布后的上品靈師還是無法回答。
石楓心下甚是失望，“那在下的第三個問題，哪里可以買到雪泥膠？”
“你問的是買到？”上品靈師這次沒說不知道。
“是的。”
石楓心道：我問的當然是買，不是偷，不是搶。我也知道一線谷出產雪泥膠，但一線谷是靈霄劍派的禁地，我難道敢去六大劍派偷東西搶寶物不成？
簾布后的靈師沉默了一下，道，“三千晶石！”
他臨時加價了。
石楓聽了，不怒反喜，他沒有絲毫猶豫，取出三十枚中階靈石，裝在小袋里，輕輕放在簾布邊。
一道勁風旋即將袋子吸走，過了片刻，那靈師開口說道：“三日后，成都府紫來閣有一場中型拍賣會，靈霄劍派有東西在場上拍賣，屆時，你可以去撞撞運氣。”
撞撞運氣？石楓聽了，一陣無語，這算什么回答。自己這三千靈石，怎么感覺扔到水里一般。
簾子后面的那位靈師，聽石楓始終一語不發，心里開始琢磨，若對方出口要回靈石，自己該如何應付。
石楓終于開口了，“多謝告知！在下還有個問題要問。”
那靈師聽對方沒提要回靈石，暗暗松了口氣，這廝還真是有錢的金主！
他口中溫言道，“你說！”
石楓道：“在下想問，有什么辦法可以讓一個人族，不打入魔結，就能吸納魔氣？”說著，他將五百晶石推到簾布邊。
那名靈師道：“這個問題我就底價回答你，沒有。”說著，他已將那五百晶石也收入囊中。
石楓只覺哭笑不得，這位靈師可真是貪財。
不過對方沒有說不知道，而是說“沒有”，勉強也算是一種回答。只是，這五百靈石，比扔到水里還不如，連個聲都沒聽到。
石楓當然不會為了五百靈石和對方口角，他站起身，拱拱手，“有勞了，告辭！”
那座師淡淡道：“慢走不送！”
石楓走下樓梯后，那妖修大漢已站起身來，兩人錯身而過，石楓徑自離開問道軒。
樓上，那位靈師喝了口茶水，又點了點方才的三千五百靈石。
一會兒，聽走廊腳步聲極重，一名身高過長，膀大腰圓的壯漢已跨步進來，那名靈師忙將儲物袋收起。
那妖修先把屋門掩好，爾后大刺刺地坐下，道：“萬先生好！”
那靈師一驚，“閣下識得我？”
妖修大漢道，“久聞大名。”
“那閣下還是換一位靈師問訊吧，你識得我，兩下卻是不便。”
妖修哈哈一笑，“識得又如何，我是花錢從問道軒買的消息，與先生并無相干！”
那靈師沉默了一下，道：“閣下想問什么？”
“我原先是有兩個問題要問的，不過，就在不久前，我改變了主意。現在我要問的是，就在我進來前，剛剛走的那位客人，他問了什么問題？”
那靈師聲音一冷，“問道軒的規矩，絕不能出賣客人訊息，閣下這個也不知道？”
“我沒問那個人的身份來歷，我問的是他問了什么問題？這并不違反問道軒規矩。”
“胡說！那同樣是客人的隱私，我不能透露！”那靈師斷然道。
妖修眼珠一轉，道：“好吧。那我換一個問題，在你我交談之前，萬先生，你最后說了一句什么話？”
簾子后面沒有聲音。
妖修大漢取出一塊鐵牌，從簾子下面輕輕送了進去。
過了片刻，“化形妖修！你，你是...鐵戰大人什么人？”那靈師低聲驚呼。
“家父托我問候萬先生！”妖修大漢說著，又將一包鼓鼓囊囊的靈石塞了進來。
“我最后說了一句，沒有。”賈姓座師沉默了一下，終于道。
“那再上一句呢？”又是一包晶石遞了進來。
“三日后，成都府紫來閣有一場中型拍賣會，靈霄劍派有東西在場上拍賣，屆時，你可以去撞撞運氣。”那靈師回答道。
妖修大漢喃喃道，“三日后，紫來閣拍賣會？”他琢磨了良久，才道：“再上一句呢？”
那靈師答道：“再往上，就是兩句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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