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沈燁提了這個事情,賀水北就沒有再做任何的隱瞞。
本來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先前是覺得沒有提的必要。
她看著沈燁富有張力的身材,說:“你爺爺先前的確打電話給我了,讓我好好勸勸你,讓你跟你父親去做配對。近親配對的成功率更高,而且也不要排隊等合適的肝源。如果再拖下去的話,等到了肝癌中期或者晚期,就算有合適的肝源,效果也沒有在早期的時候做效果好。”
沈燁靜靜地聽著,臉上沒什么太大的情緒起伏。
這套說辭他已經聽不止一個人說過。
賀水北繼續說道:“我就很奇怪,既然他們那么想讓沈瀾回沈家,就讓沈瀾去做唄。你父親對沈瀾也算是盡心盡力了,他作為兒子,連這點孝心都不打算盡嗎?”
道德綁架這件事,也不止沈家的人會,賀水北也會。
“聽說沈瀾身體不是很好,不符合做手術的標準。”沈燁說,也算是給賀水北答疑解惑了。
賀水北撇撇嘴,白眼都要飛到天上去了,“打架的時候怎么沒見他身體不好呢?要配對的時候身體就不好了。而且好不好的,又不是他說了算的,去醫院檢查了,醫生說不好,那就不好唄。”
賀水北比沈燁這個當事人,情緒還要激動。
好像被不公平對待的那個人,是她一樣。
沈燁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迎上了手機屏幕里,賀水北氣鼓鼓的眼神,問:“怎么不勸我?”
“為什么要勸你啊?”賀水北反問。
然后,她仔細地想了一下,才跟沈燁說:“如果,這些年沈叔叔但凡對你上心過一次,我都有可能勸你。可是我想不到任何一件,值得你將身體里的一部分肝臟,無條件地贈予他。‘他是你生理學上的父親’這個理由,不夠充分。”
所以,賀水北沒有勸沈燁。
甚至都不想跟他提這件事。
沈燁挑眉,其實知道賀水北的想法。
但是,就想聽她說。
來堅定他的想法。
賀水北覺得這個話題過于沉重了,她跟沈燁說:“你快去洗澡吧,都十二點了。”
“你真要看我洗澡?”沈燁眉心的陰郁化開,浮上淺淺笑意。
“又不是沒看過。”
“嗯,還一起洗過。”沈燁輕笑。
賀水北被他說得面頰微微泛紅,“你是真的煩,大晚上的就不要這么……”
“怎么?”他明知故問。
“我才不看呢。”賀水北別開眼去。
“行吧,不看就不看。”沈燁將手機屏幕往上,于是乎賀水北看到的,就是浴室的天花板。
好像就怕她會忍不住偷看一樣,所以干脆讓手機攝像頭對準一個,她看不到的地方。
就……也不是那么想看……
就……有一點想把手機擺正……
……
沈燁被叫回了沈家,說是吃年夜飯。
回沈家的時候,除了沈家的人之外,還有沈瀾。
剛才在外頭的時候,沈燁就被沈書硯攔著了,告訴他沈瀾回來了,還說要給他爹做匹配。
沈書硯又說:“肯定是沈瀾偷人家論文那件事被發現了,身敗名裂不說,還把沈家給扯進來。很多網友都說,最好查一查沈家其他人的畢業論文有沒有問題,真的煩死了。”
的確,沈家的小輩因此受到的波及還挺多的,比如某某某給學校捐了一棟圖書館,才能進入該校。
又比如,某某某四年來成績屢屢不及格,竟然沒有延畢……
沈家的遮羞布,算是被沈瀾的這件事,給扯掉了。
沈燁沒發表評論,只說:“那還挺父慈子孝的。”
沈書硯就說:“那沈瀾肯定會借此回到沈家的,哥你想讓沈瀾回家啊?那以后,誰在外面養個私生子私生女的,都要帶回家了。”
“那估計會比以前,人丁興旺。”
老爺子明令禁止,把外頭的人帶回家。
開了沈瀾的先河,往后不知道還有多少類似的事情,所以沈家有一部分人,還挺支持沈瀾回來的,說什么始終是沈家的血脈。
“哥,你想什么呢?”沈書硯就很不明白,“一個肝而已,切了還會再長的。但沈瀾給小叔肝了,爺爺肯定會幫他擺平論文的事情,而且他就回來了。”
沈燁說:“半點,都不想給。”
……
沈燁進了客廳,聽到沈瀾跟老爺子解釋:“論文是我太想做出成績,太想向爺爺和爸爸證明,一時想不開做出的糊涂事情,我知道錯了,我也在想辦法彌補。我做這些,并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我媽媽,我媽媽這么多年來忍氣吞聲,所有的苦都自己一個人吃。而我這個當兒子的,卻沒辦法為她分擔半分……”
就還……挺孝順的?
沈燁淡淡地說了一句:“這個苦,沒有人逼你媽吃。”
沈家小少爺與高家千金的婚禮說不上全城皆知,但那場婚禮也算高調。
就算當時是被欺騙了,還能欺騙一輩子?
無非就是知三當三,想擠掉正房,成功上位。
沈瀾看向沈燁,對方眼里毫不掩藏的厭惡直接展露出來,看得人發虛。
沈瀾避重就輕,說:“但現在爸生病了,我愿意跟他做配對,如果能配對成功,那是再好不過的。我的生命是爸給的,不會像你一樣,冷酷無情。”
沈燁往椅子上一坐,“沒人攔著你,如果我是你,我就安安靜靜去做完配對,做了手術,拖著一副病軀來沈家,這樣更有說服力。”
“行了!”老爺子開口,頭疼地打斷了他們。
可如今沈燁不愿意做配對,沈瀾愿意,可沈瀾愿意的話,就要適當地給他們一些好處。
勸又勸不動沈燁,沈瀾已被退學,始終是污點。
沈家是要名要利,這顯然不是老爺子愿意看到的。
“吵什么,非要把我這個老頭子氣死,你們才高興是不是?”老爺子氣得不行,“你們是想看我去做配對是不是?沈燁沈瀾你們兩都給我去做配對!否則都給我滾出沈家,自己父親病了都不救,真是不孝子!”
沈燁覺得,這趟就不該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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