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鶯是在第二天早上看到的信息。
看到信息的那一瞬間。
耿鶯直接從沙發上摔了下來。
好在下面鋪著地毯,沒把她摔疼。
耿鶯從地上爬起來。
她先是用手機訂了飛北城的機票,然后匆匆地回臥室洗了個澡。
洗完澡,她便直奔機場。
【我去北城了。工作室,你暫管幾日吧。】
許簡一看到耿鶯發來的信息時,正和靳寒舟還有三胞胎一起吃著早餐。
一旁的靳寒舟正在給她剝雞蛋殼。
許簡一拿起手機,回復耿鶯,【好。】
許簡一剛回復完信息,靳寒舟正好把雞蛋剝好。
靳寒舟將剝好的雞蛋遞給許簡一,“給。”
“謝謝。”
許簡一抬手接過靳寒舟遞過來的雞蛋放到嘴里小口的啃食。
靳寒舟見她吃了。
又開始給三胞胎剝雞蛋。
北城。
即將手術的江林顯得極其淡定。
甚至進去之前,還和自己的大哥母親嘻嘻哈哈,有說有笑。
“好啦,你們別這個表情,醫生不是說了,手術成功率很高,一般不會出什么意外情況的。”
又不是什么進去就可能出不來的大手術,江林確實沒有太多擔憂。
切除手術對他是沒什么生命危險要挾的。
對他有威脅的是,術后的復發或轉移。
可以說,他的抗癌之旅是從術后才真正的開始。
他現在該擔心的不是手術,而是術后的復發和轉移。
就算復發,他也還可以二次手術,再不濟,他也可以用藥物控制著。
總之,短時間內,死不了。
人家肺癌晚期都有活到五年以上的,他一個早期,總不能比人家晚期的還要短命。
生老病死,人生常態,他只是運氣比別人差點,壽命活得短一些罷了。
從查出來患癌的那一刻,江林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江林患癌,最難過的無疑是他的母親江夫人了。
江夫人中年喪夫,如今還沒步入老年,小兒子又患上了肺癌。
她不懂。
明明她已經管他們管得那么嚴了,從不讓他們碰煙碰酒,接觸有可能致癌的東西。
為什么,小兒子還是患上了這該死的癌。
江夫人難過地將臉埋進大兒子的胸膛。
江林看著母親這般,心里有少許難受。
并非他不怕死,他只是想讓大家別那么傷感。
畢竟已經發生的事情,你沒法改變。
就算你哭瞎了眼,該來的還是會來。
護士來叫了。
江林跟著護士走了。
江夫人和江大哥欲要跟上,但卻被護士通知不用跟上來,讓他們直接去手術室門口等著。
江林這個手術,用時并不長。
只兩個小時就出來了。
江林出來的時候,耿鶯還沒趕到。
她是在江林手術結束的三個小時后,趕到的醫院。
耿鶯是通過聯系上江夫人,詢問的病房號。
看到耿鶯進來,江夫人跟她點頭打了聲招呼,隨后挽著大兒子出了病房,將病房留給兩人。
看著面容冷艷,白色襯衣搭配著黑色西褲,額前散落兩綹秀發的耿鶯出現在這江林不禁愣在了那,“你……”
耿鶯出現在這,江林很是震驚。
但很快的,他就想到是許簡一告知的耿鶯。
他心里不禁有點怨許簡一多嘴。
看著躺在病床上,鼻子上插著氧氣管,眼眸震驚,面色略顯憔悴的江林,耿鶯仍舊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才二十八歲,不抽煙不喝酒,怎么就得肺癌了呢。
耿鶯在江林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她也不跟他說話,只是默默地坐在那,直勾勾地盯著他。
倒是江林面對她的到來,有點無措。
“你怎么不說話?”
江林按捺不住,率先開了口。
“不知道該說什么。”
耿鶯如實回答。
他病得突然,她又是那樣不善于表達的人,一時確實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你就不關心關心我?”江林有點哭笑不得。
耿鶯涼涼地回他,“你需要我關心嗎?”
她挖苦他,“瞞著我不就是不想要我關心?”
她這話多少是帶著幾分氣的。
生病了,都沒換來她一絲溫情,江林心里挺委屈的,他可憐巴巴的望著她,那雙狗狗眼,顯得無辜至極,“你現在不是知道了?”‘
“所以呢?”
耿鶯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態度。
“你好歹也問問我疼不疼嘛。”
江林剛做完手術,聲音多少有些無力,此時顯得他有點受受的。
“疼嗎?”
耿鶯就很公式化地問了一句。
江林,“……”
“你是不是在生氣。”
到底在一起過四年,江林不至于看不出來耿鶯是在故意給他冷臉。
耿鶯板著臉,“有什么好生氣的,病的又不是我。”
她素來口是心非。
江林才不信她的話。
他抬手去摸她手。
她賭氣地甩開。
他不死心地繼續握。
耿鶯再甩。
第三次的時候,他直接賣起了苦肉計,“嘶。”
耿鶯面色稍微變了一下,沒有再繼續甩開了。
他順勢握住她的手。
耿鶯意識到他又在裝,氣得剜了他一眼。
他握住她的手,滿是深情繾綣地說,“我好想你。”
耿鶯心里的氣因他這句突如其來的話,消失的蕩然無存。
江林深情款款地凝著她,“昨晚想了一晚上。然后做手術之前,也不停地在想。”
“對不起啊,說了違心的話。”
“我一點都不覺得累,如果可以,我真想陪你一輩子。哪怕一輩子不結婚,不生孩子。”
“可是女王,上天好像跟我開了一個玩笑。”
他勾唇,苦笑。那表情,像是快哭了,委屈極了。
“早知道會患癌,我就不去招惹你了。”
“萬幸你也沒有很喜歡我。”
耿鶯,“……”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不幸抗癌失敗了,你會不會……”
耿鶯打斷他的話,“我會很快就忘記你。”
她看著他,眼眶多了一抹顯然易見的潮紅,“想要讓我記著你一輩子,你得活著。”
江林定定地凝著她,半晌,才故作輕快地說,“我努力讓你記一輩子。”
到底是沒有底氣夸大的,他后面還是忍不住補充了一句,“要是我沒能做到,你就把我忘掉。”
耿鶯別開頭,不再做聲。
江林看到她眼尾泛紅了。
那一瞬間,他心很疼。
他知道她的。
她這個人喜歡嘴硬。
明明擔心他擔心的眼睛都紅了,卻不肯表露出一分的難過。
哪怕是鼓勵他要努力活下去,也非要用那種鐵石心腸的方式。
他想抱她了。
很想。
但他現在起不來。
他對她懇求道,“老婆,你抱我一下。”
耿鶯往上眨了眨眼睛,將眼底的酸意壓了回去,她扭頭,帶著幾分羞惱地瞪著他,
“誰是你老婆?”
耿鶯可沒忘記他一句累了,就把她甩了的事情。
“你。”
江林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背,眼底是那般的炙熱深情。
“你已經把我甩了。”
耿鶯好心提醒他。
“我有嗎?”江林裝死。
耿鶯,“……”
“抱一下好不好?”知道她吃軟不吃硬,江林能軟能硬,除了床上,他不介意對她軟一點,“我刀口疼,你抱抱我,我就不疼了。”
她的擁抱又不是神丹妙藥,怎么可能抱一下就不疼了。
但耿鶯還是禁不住他那雙無辜的狗狗眼哀求,俯身抱了他一下。
聞著她身上傳來的玫瑰香水味,江林貪婪地抬手按住的后頸,將她的身子往下壓了壓,他把臉埋進她頸間,迷戀地聞了聞她身上的玫瑰香。
怎么辦?
他還是想繼續和她在一起,想她可以陪在身邊。
即便有一天,他真的抗癌失敗了,要走了,他也想在她懷里離開。
他怎么能這么自私呢。
他想她陪他抗癌,又怕耽誤了她。
他心里糾結著。
江林又問耿鶯,“耿鶯,你真的會很快就忘記我嗎?”
“嗯。”
“不想讓你忘記我。”
他吻了吻她的脖頸,滿是不甘地說。
她把手撐在床上,努力將身體騰空,避免壓到他傷口,“你要是天天在我跟前晃悠,我想忘記都難。”。
她話里話外都在暗示他,她想要他活著。
她不想他死。
他松開她,讓她起來。
他看著她說,“我會努力的。”
她凝著他,“嗯,加油。”
江林滾了滾喉結,“耿鶯,我可以自私一些嗎?”
可以讓你陪我一起抗癌嗎?
可以在可能不長的時光里,繼續毫無忌憚地愛著你嗎?
耿鶯聽出了他的話外之意,她回答他,“在你之前,我從未想過要和誰在一起一輩子。”
“一開始,我人生計劃里,就只有我自己一個人。你在,我多個伴,你不在,我一個人也能過完一輩子。”
“不過一個人,總歸是沒有兩個人熱鬧。”
她的意思是,她本來就打算一個人過完這一生的。
就算他抗癌失敗,無法陪她走到最后,頂多就是讓她的計劃如期而行罷了,并不會對她造成什么害處。
所以他可以隨意自私。
江林聽懂她的話了,他握著她的手,朝她笑了笑,“人生那么漫長,我再陪你走一段吧。”
“嗯。”
默了幾秒,他又說,“如果我運氣好,五年內都沒有復發或轉移,五年后,做我的江太太,好不好?”
耿鶯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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