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今天的我依舊沒有退役[重生] > 第 15 章 爭吵
  ——只要可以保證勝利,過程怎樣都無所謂?

  蘇舟有些愕然地看向陳清凡,本能地說出心中所想:“……不是,不是我的足球教練這么教我的,也不是過程怎樣都無所謂——舅舅,你到底是想說什么?當然不是過程怎樣都無所謂,我是說,偷雞摸狗和下三濫的手段當然不能用,可是像這場比賽之中的………你到底覺得哪里不對?”

  蘇舟并不覺得自己有哪里不對,用最簡單的逆推方法說說吧,如果他的理念確實不對,為何上輩子的陳清凡從來沒有對他說過?如果他的思想確實有問題,他又為什么能毫無波瀾的在上輩子立于世界之巔?

  蘇舟再一次地解釋說——盡管他覺得他只是在說回旋體。

  “舅舅,我說了,他罵了你,罵得非常難聽,我也不是一上來就非要睚眥必報,我最后問過他,‘對于衛生間里所說的話,還有沒有什么想說的’,但是他的回答仍然非常難聽,所以我最后才……”

  陳清凡揉了揉眉間,看起來有些疲憊:“不是的,蘇舟,我不是說的最后,而是最初的兩局,你故意把自己表現的不堪一擊、輸掉的那兩局。”

  蘇舟很果斷地說:“就是因為他罵了你,我說了,舅舅,安德烈罵了你,罵的非常難聽,所以我想羞辱他,給予他精神與□□上的雙重打擊。我認為故意示弱先輸兩盤,在他正洋洋得意,以為即將能拿到冠軍時,再將他徹徹底底的踩在腳下的這種做法非常的羞辱人,也最能讓他這種自尊自大的人體會到弱小的絕望和無能為力……不僅可以在技術層面上打擊他,更是可以在精神層面上碾碎他,所以我這么做了。”

  陳清凡的態度依舊很平和:“那你有沒有考慮過另外的做法呢?比如從一開始就使出全力,以你表現出來的水平,全盤把每一局的小比分都控制在11:3以下,這絕對不是問題。”

  “——我想過了,”蘇舟接著話說,“但是就是因為我想過了,我帶入到自己的立場,是敵人干脆利落地讓我抱著鴨蛋回家、我會感到更屈辱;還是在我洋洋得意、以為自己即將勝利的時候、卻把鴨蛋送給我,這樣的行為更讓我感到屈辱——我認為是后者,所以我這么做了。”

  蘇舟仿佛懂了什么,他看向陳清凡,主動問:“舅舅,你是認為這種做法完全不可取嗎?你是覺得‘以輸球為代價讓對手收到更屈辱的教訓’這點完全不能接受嗎?”

  陳清凡正要點頭——

  卻聽到蘇舟又說:“可是,我說了,舅舅,這是建立在我完全有把握拿到勝利的基礎上——如果站在我對面的那個人,是一個比安德烈強兩倍的人,即使他羞辱人的功夫比安德烈還要狠兩倍,我也是不會這么做的,因為那樣就太不保險了,我知道冠軍只有一個,將金牌帶回家,拿到勝利才是最重要的。”

  ……不,陳清凡想說的不是這個,他頭一次意識到,對于這個他從小看到大的外甥,竟然有腦回路完全對不上、說話說不通的時候。

  “好吧,”陳清凡說,竟還有心思先開了個小玩笑,“這或許就是代溝?蘇舟,我想讓你聽聽我的想法。”

  蘇舟捏緊了被單,使勁點頭。

  陳清凡語速略慢地說:“蘇舟,你是一名運動員,無論是乒乓球還是足球,這是競技體育,這是一種競技,而你,是一名競技體育的運動員,作為一名熱愛著自身所選擇的運動項目的運動員,全力以赴、拼盡全力、不懈怠任何一球、尊重站在你對面的人、尊重你的每一位對手——這聽起來似乎只是一種思想教條的心靈雞湯,但至少我是這么認為的,我是這么堅信的,幾十年來,我也始終是這么做的。當然,粥粥,我這并不是在批評你、否認你,首先,我真的很高興,通過這番談話,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并不是完全不尊重你的對手,我相信你口中的‘安德烈只是個特例’,這些我都可以理解,也謝謝你對我的維護,你才十六歲,你的身上有著無數種未來與無限的可能性,正是一個思想在不斷變化的成長時期。但是,與此同時,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我不贊同你先輸兩局的做法,在我看來,這是無論如何也不應該發生在競技場上的事情,其性質只比打假賽輕。”

  蘇舟與陳清凡的差異性,就是兩人對這件事的重要性的認知程度不同,蘇舟認為這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在陳清凡看來,這偏偏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因為陳清凡的語氣太像是給人講睡前故事了,弄得蘇舟的口吻也不由變得舒緩。

  他同樣也語速略慢地表達起自己的意見:“但是,舅舅,在可以拿到最終勝利的基礎上,我真的不覺得這是一件其嚴重程度可以與打假賽媲美的事情——很高興我們在打假賽這件事上達成了共識——在身為一名運動員之前,我是你的外甥,我是一個人,我有著自己的判斷。作為你的外甥,聽見你被罵了,我真的非常不愉快,如果這是正式的比賽,最終的結果只會是我擊敗了安德烈,晉升到下一局,不會出現任何意外,故意輸了兩盤的做法并沒有妨礙到任何事情,反而讓安德烈深深的體會到了……”

  ……完全說不通。

  陳清凡的腦子里突然晃出這幾個字。

  對于這一點,他們兩人的腦回路根本就不在同一個世界里,完完全全的無法說通,又因為蘇舟的態度是這么的心平氣和,所以更加無法說通。

  而這樣的“爭論”體驗,其實對蘇舟來說也非常新鮮,在他曾經的世界里,他和陳清凡之間幾乎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爭執,印象中的幾次為數不多的意見不合,除去在他小時候,他因為想踢足球而逃了乒乓球的訓練,就是在他十八歲那年之后,他近乎是每年都對陳清凡說他想退役,但是舅舅卻幾乎從來都不認為他在說真話。

  最終,這場談話不能說是不歡而散,兩方卻都意識到,他們都沒有說服對方。

  不,“說服”這個詞還用的太早了,應該說,他們根本不理解對方所執著的那個點究竟有什么好執著的,不在意的那個點又為什么能不在意成那樣。

  簡而言之,腦回路直接不在一個星球上。

  最終,還是陳清凡先選擇了退讓,手下帶了那么多青春期的小球員,陳清凡可以說是對帶孩子極為熟練了。

  強扭的瓜不甜,陳清凡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舅舅在心中想,今后或許要稍微注意一下。

  陳清凡終是說:“總之,粥粥,謝謝你為我抱不平。”

  陳清凡朝蘇舟招招手,示意他彎下腰,然后伸出了手,結結實實地抱了蘇舟一下。

  被舅舅抱在懷里,蘇舟心想,這事是不是過去了?

  就聽到陳清凡問:“粥粥,你喜歡打乒乓球嗎?”

  ——喜歡打乒乓球嗎?

  這是陳清凡問的,也是他確實在思考的,至少陳清凡本人覺得,如果真的喜歡一項運動,是不會做出故意輸球怠慢這種事情的,無論原因是什么,像是他說的,如果真的喜歡乒乓球,蘇舟所做的應該是以雷厲風行之勢連下三局,而不是做出故意輸球這種行為。

  蘇舟的回答來的很快:“不討厭,蠻喜歡的。”

  “具體一些?”

  “打乒乓球的感覺……”想到在這個世界編造的借口,蘇舟曬然一笑,說,“——就像是一種習慣。”

  習慣……這樣的說話似乎算不上熱愛?

  陳清凡思考了一會:“……那么,粥粥,你將來有什么打算嗎?已經決定了不踢足球、正式走上乒乓球這條道路了嗎?”

  蘇舟點了點頭。

  陳清凡又沉默了一會,問:“現在感覺怎么樣?頭還暈嗎?”

  蘇舟又搖了搖頭,那老老實實的模樣讓陳清凡一陣好笑,又迅速地在心中反思起自己,剛才應該沒有口吻太兇、把對方嚇到吧?畢竟這個年紀的孩子確實是很敏感的。

  大冬天的,窗外的夜已經深了。

  陳清凡拿起披在椅背上的大衣,又扔給蘇舟一個背包,一邊穿一邊說:“那我們就回家吧,在醫務室里泡一晚上不像樣子,你的外套和換洗衣服都在包里,你自己先收拾一下,我去外面等你。”

  陳清凡走出醫務室,心情說不上愉快,倒也沒有非常沉重。

  醫務室的門被帶上了。

  頓時,醫務室內再無人聲,一片寂靜。

  靜坐在床邊兩秒,蘇舟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不對了。

  是不對啊!如果不是眉骨有傷,蘇舟恨不得抱頭撞墻,之前是在那個情景氛圍里出不來,現在忽然安靜下來了,他立馬覺得不對了!

  是不對啊,粥,冷靜點,好好屢一下時間線和前因后果——

  ……然后就覺得,雖然在剛才談話時已經很冷靜了,但是他之前的行為果然還是有點不對,不太像自己的一貫作風。

  捋一下,從開始到現在,都好好地捋一下。

  首先,因為交涉無果而私下改名單,這個當然不對,但是因為實在無計可施,只能先斬后奏,特殊情況下,這的確是他會做的事情。

  很好,過。

  其次,遇到侮辱舅舅的人,內心惱火之后想要回擊——這是他會有的想法,但是從最初在廁所里一腳把人踹倒在地開始就變得不太對勁了,年輕時的他或許會這么做,但是擁有隊長包袱的他,絕對不會做這種能讓媒體狂歡給人把柄的事情啊!

  這條不對,記錄。

  之后,就是他和舅舅討論的核心問題:同樣是羞辱對手,先輸兩局后連追三局和直接讓對手一分不得,究竟哪種更好——他仍然堅持惡人自有惡人磨、粥不介意去臨時充當一下這個惡人+勝利高于一切的想法,但是,蘇舟也很清楚,故意輸球再反攻,這同樣也是會在輿論媒體中引起爭論的一種做法,作為中國國乒隊的隊長,哪怕他的內心早已蠢蠢欲動,也絕對不會真的付諸于行動:在賽場上讓對方一分不得不好嗎?賽后在媒體面前罵人不帶臟字爽一發不香嗎?非要用這種爽是爽了但是也可能帶來麻煩的處理方式是干什么?雖然也很痛快,但是麻煩也跟著多了啊!

  蘇舟深思一二三后:“………”

  蘇舟困惑,蘇舟撓頭,怎么自己這么沖動,莫非這就是穿越后一天里的那個夢中所提到的【我可能會影響你嗎】?

  這么一想,蘇舟的表情霍然凝固,他忽然察覺到了更大的不對,這個不對勁甚至比前面的幾條還要致命。

  ——那就是“他竟然會這么主動地想要打球”。

  說實話,在26歲退役的時候,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昔日對乒乓球的熱情,早已變成了日復一日的習慣,到了后期,真的還是最初時打球的心情嗎?不是的,更多的,是為了那些一直支持著他的球迷,是為了大家對他的期望,是為了給國乒隊帶來榮譽,是對了身為隊長的責任與義務,全都是為了外人與外物,而完全沒有“蘇舟”自己。

  ——我想退役,我想退役,我想退役。

  他不知道其他的球員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其他競技領域的top選手是否擁有和他類似的想法,但是對于身為大滿貫球員的他自己來說,這才是他真正想做的事情,并且他把這種明顯“不正常”的想法隱藏的很好——或者說即使說出來也沒人相信,大家都把這當做是一個玩笑。

  這么一想,哪怕是聽到了這個世界的舅舅的嗚咽不得志,他立馬就熱血上頭決心讓這個世界的國乒隊走上正軌的這種心思……

  ……也不是絕對不正常,但是未免也太熱血了吧,太不符合他這個自4歲起就拿起球拍的乒壇老人的人設了吧?他可是一個即將退休的老人家了啊!

  蘇舟:“………”

  柯南道爾說過,在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后,剩下的那個即使再不可思議,那也是事實,所以——

  蘇舟悟了,那個夢大概真的不止是一個單純的夢,而是確實傳遞了某些信息,比如帶給了他年輕時的莽撞與沖動,當然,還有那些早已成為過去式的動力拼搏與激情……

  蘇舟:“………”

  蘇舟陷入了長久的思考。

  思考后,蘇舟捂住了胸口,他靜心問了下自己,就現在的心情而言,你是真的想打球嗎,你是真的想要帶領國乒隊走上巔峰嗎?

  ……想的。

  心中的那個聲音擲地有聲。

  ——想的,并且是絕對要做到的。

  ……蘇舟睜開眼,凝固住的表情終于舒緩了點。

  拋開了心中的巨石,他開心地規劃走起,既然目標已定,那么他就必須要好好地把【影響】給磨合一下,所謂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沖動與魯莽要磨一磨,激情與好勝要留一留。至于怎么磨合?很簡單嘛,被動和主動能一樣嘛?之前是沒有意識到,現在有了這種認知就一切好說,做事之前三思而后行一下不就好啦!

  這么想著,蘇舟便下意識地摸上了自己的眉骨,不過輕輕一碰,便傳來一陣疼痛。

  ……嘶。

  蘇舟倒抽一口涼氣,又很快控制不住嘴角地哼笑出聲。

  這碗粥想的很開,既然在反思之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么就無事一身輕啦!

  他甚至還有點美滋滋的,深感頭上的紗布都工藝一流,這個傷口怎么就不好看了?看看這包扎的手法,這個傷口它長的可美了!在開局時流點血讓自己徹底清醒,深刻意識到這同樣是一個不能讓他高傲自滿的真實世界——這樣的血之教訓,怎么就不是一件好事呢。

  粥:就當流點無傷大雅的血來當學費啦!仔細一想其實是賺了呢!總比之后弄出更大的事來才注意到這一點來得好吧?

  正想著,就聽到了自手機響起的消息提示音,蘇舟滑屏一看,是舅舅發來的,意思是他已經到了停車場里,讓這邊不要急,覺得休息的差不多了,直接來停車場就可以。

  于是,當蘇舟再一次坐在大眾騰輝的副駕駛上時,已經是晚上八點過半了。

  窗外燈火輝煌,霓虹閃爍,陳清凡給車窗開了一絲細縫。

  趁著等綠燈的空閑,陳清凡側過頭,看向正支腮看著窗外夜景的自家外甥……蘇舟此刻的表情分外祥和,黑夜閃爍的燈光襯的他的眉眼多了三分朦朧,添了七分說不出的寧靜與柔和。

  ……啊,簡直像個靜靜聆聽人間煩惱的小天使一樣啊。

  自帶對粥濾鏡的舅舅嘆了口氣,綠燈亮了,他掛擋踩下油門,向著家中駛去。

  今天可真是太漫長了。

  而在另一頭,英國隊所住的賓館里,安德烈與米勒同一間房。

  安德烈覺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頂!他完全不懂他哪里說錯了!中國隊弱,他說錯了嗎?他們的教練就是個萬年老三,他說錯了嗎?那小子脾氣氣人,他說錯了嗎?他,安德烈·彭德拉的嘴中沒有一句假話!最重要的是,如果最后的那一手是他真的有意打人就算了,可是他真的不是!所以現在這TM都是個什么事?!

  安德烈要煩死了。

  他沖完澡,動作粗獷地擦著頭發,一邊走一邊冷笑:“米勒,你聽好了,依照那個小混蛋的水準,將來一定會來到歐洲乒壇發展,我發誓,等有朝一日那小子來了英國,管他是在球場上還是在球場下,我有的是辦法整死他!……………米勒?”通常來說,對于他的問話,米勒早都該回話了,哪怕他正在看的是什么秘而不宣的好東西。

  安德烈朝米勒走去。

  米勒像是才意識到安德烈在和他說話,立馬捂緊電腦。

  安德烈暴躁地瞇起眼。

  米勒干咳兩聲,說:“安德烈,你先冷靜沉住氣啊……首先你在國內就一直是個腥風血雨的大名人,然后你也知道這場比賽是國內同步的網絡直播,所以……所以……”

  “所以?”

  米勒一臉絕望地將筆記本電腦推到安德烈的身前:“就是,你的推特已經炸了……”

  安德烈:“………”

  安德烈不屑一顧:“呵,說的像是那幫傻逼平常沒罵我似的。”

  這么說著,安德烈還是動作利索得把電腦屏幕轉向了自己,專注地看起了迅速刷新的各種評論。

  米勒拿出自己的手機,跟著一起刷。

  大約20分鐘后,安德烈總結了一下,這些人里頭,有罵他的,有嘲他的,有一堆真情實感的恨不得弄死那個中國人的………竟然還有一群求問蘇舟的推特和……和聯系方式的??

  安德烈:“………”

  “米勒。”

  “什么?”

  “中國人一般都用什么?我們用推特,他們呢?”

  米勒迅速的用手機谷哥了一下,回復說:“哦,中國人用的貌似是個叫做渣浪微博的東西,最喜歡的用的搜索引擎是度娘百科。”

  安德烈盯著幽幽泛著藍光的電腦屏幕,心中惡念四起:“哼,今天和我對打的那個小混蛋,你幫我找找,他有沒有那個什么渣浪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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