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捧著手機,蘇舟的目光定格在屏幕上的那個熟悉的名字上。
錚哥、賀錚、小時候叫的肉麻死了的錚哥哥、還有在皮幾下的時候才會叫的被錚哥厲聲呵斥的蒸蒸……
蘇舟的手指停留在手機屏幕的上方，其上幾毫米的位置，猶疑著,要動不動。
粥粥神游天外的想著啊，他今天的思緒真的是太多了。
就算不說尤瑞和羅德,事關自己的，最讓他困擾的………其實算是已經解決了吧？
他為什么要去顧及盧卡斯呢？他的滿腦子里為什么只想著“讓盧卡斯無法將弧圈拉順”呢？他自己的拉球難道就沒有優勢了嗎？難道盧卡斯就能夠百分之百的確定他可以接住自己的每一板拉球嗎？
不關注“如何把自己的球打好”,反而本末倒置的執著起了“如何讓對手打不好球”,這樣愚蠢至極的錯誤,讓蘇舟深深的痛定思痛。
這么一痛，蘇舟立馬又想到了在睡醒時看到的、至今還沒有回復的，來自于奧古斯特的兩條messenger。
第一條：那一球高炮打的很好。
發送messenger的時間，在那個匪夷所思的高炮球前后。
對于這一條，粥粥鼓鼓臉,決定看不到，不存在，無事發生。
第二條的發送時間………蘇舟算了算，其實，好像，是在還沒有真正徹底的結束比賽,不過是在進行著最后一局的時候…？
奧古斯特：不算出色的一場球，非常出色的最終一局。
最、終、一、局。
這是在還沒有真正結束的時候，就確信自己已經可以拿下比賽的勝利了…？
對于這一條……
蘇舟思來想去,由于內心中難以形容的那一點猶豫，他迅速的關掉了有著賀錚的微信頁面，然后手速極快的給奧古斯特回了一串：
to奧古斯特：捂臉.gif、笑哭.gif、面色陰暗.gif、手動再見.gif、不想說話.gif。
蘇舟點擊了發送，靜靜等候了五分鐘。
…很好,沒回復。
……嘖。
蘇舟在心中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氣音，像是在小學的時候，哪怕他的動作再慢、再慢，盤中的早餐最終還是會消失的干干凈凈，于是，他也就沒了那個“我還沒吃飽！沒吃完！不要就這樣去上學啦我會肚子不舒服的！！”的借口，最終的結果，當然是被在一旁看笑話的蒸蒸拖著抱著牽著哄著，一路鬧著送去了學校。
恩……
沉吟過后，蘇舟關掉了messenger的頁面，又點回了微信頁面，繼續雙眼死死的盯著錚哥兩個字。
盯著盯著，蘇舟自己也有點不明白了。
他從來都不是那種做事情猶豫不決、三番四次又拖泥帶水的人吧，但是，為什么，為什么就是感覺他此刻非常、非常的想跟錚哥說點什么，可是又不太想………不對，是不太敢………不對，好像也不是不敢，就是心中的某個地方特別的不安分，在那兒輕輕的蹦啊跳啊戳啊，讓他無比矛盾的想去找賀錚，又不去找賀錚。
蘇舟：“………”
啊啊啊啊啊啊
蘇舟狼嚎一聲捂住了臉，一個粥式打挺，再次仰躺在了床上。
他雙眼失焦的望著頭頂上陌生的天花板，想著啊，琢磨著啊。
他明明就是突然的、毫無理由的、但是就是特別特別特別想的、想去和蒸蒸說說話
這么簡單的、得心應手的、曾經做過無數遍的事情，為什么突然就是有點不了呢？？？
因為這一點蘇舟自己也琢磨不清的猶豫與遲疑，他試圖先努力一下，自救起來。
他忍著痛，將活躍在腦中的蒸蒸小人推到一邊，繼續想著自己。
為什么自己本末倒置了呢？
因為舅舅不在，因為這是國乒隊重組后的第一次出征，因為“獲勝”這兩個詞變得不僅僅是重要的，更是必不可缺的。
僅僅是這樣嗎？
……不。
蘇舟放空了自己的大腦，捫心自問著，他將所有的一切從頭到尾的翻了出來，一點一滴的去分析琢磨著，數分鐘后，他有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不，絕不止是這樣。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兩個世界的不同，因為乒乓球與足球的實力，在中國發生了徹底的顛倒。
最開始的時候，蘇舟是覺得：哇國足這么強了嗎真棒？！！這個世界未免也太有意思了吧？！！
后來的時候，蘇舟是覺得：我操啊這個世界的舅舅怎么能這樣啊可惡心臟真他媽的難受…！！
再后來的時候，蘇舟是覺得：呵，辣雞乒協，進局子里去呆一輩子吧，毒瘤沒了總算可以好好發展了。
現在，蘇舟才隱隱約約的覺得：原來兩個世界的不同，是這么、這么的不同啊。
這樣的不同，讓蘇舟不由自主的羨慕起了羅德里格斯。
這樣的不同，讓蘇舟不得不開始在意起那些他在過去根本就看不到的東西。
這樣的不同，讓蘇舟的肩膀上不得不背負起了過去不需要背負的新的擔子。
因為這個世界的中國乒乓球真的太年幼了，太弱小了，在這里，蘇舟不僅沒有了如同前世一般的絕對統治力這其實是一件好事，蘇舟為此而感到了由衷的興致勃勃與熱血沸騰；更多的，是蘇舟失去了那些實力強勁的可靠隊友，這些蘇舟在過去幾乎沒有意識到其重要性的存在。
因為，國乒隊的強大是理所當然的啊，他的隊友不強才是奇怪的吧？國內的乒超聯賽確實就是比世界各地的巡回賽還有奧運會更有難度啊，這些難道不是已經得到了世界各國的公認、成為了一個又一個的真理了嗎？
曾經，哪怕是隊里的某個球員，在國際賽場上爆冷輸掉了，雖然吧，在回去之后，來自舅舅的一頓批評教育和分析檢討是肯定少不了的，但是，沒有任何一個球員，會因為自己的輸球而感到惴惴不安
…不，這樣的說法并不準確，輸球的球員當然會感到不安，他們會不安于自己的不夠強大，會不安于國乒隊的其他球員有著隨時能趕超自己的可能，但是他們卻不會不安于自己的輸球會讓國乒止步，因為，每一個人都知道，身邊的隊友是最強大的，中國的乒乓球是稱霸世界的，所以他們不會
……不會想，啊，如果我輸了的話，國乒還能怎么辦啊。
這樣在過去從來不會去思考的事情，偏偏是現在的蘇舟必須去思考、不得不思考、必須去承擔、不得不承擔的東西。
同時，這也是讓他發揮失常的最終根節。
到此，粥粥覺得他已經反思的夠明白了，即使暫時還找不到什么很好的解決方法畢竟，一個人的強盛正如天降黑馬紫微星，是極有可能的，但是一個國家的強盛，卻是需要幾代人的努力與積累的即使找不到什么有效解決的方法，可是，他都把自己的過去與現在剖白的這么清楚了，好像已經沒有什么在困擾著他的了？
即使這樣…
即使這樣……
蘇舟：“………”
又一個粥式打挺，“咕嚕”一聲，蘇舟翻身坐起，雙腿盤坐，坐在床鋪上。
他捂住胸口，摸了把自己熱乎乎的小心臟，問它。
你還是想給蒸蒸打電話的是吧？
小心臟委屈兮兮的瘋狂點頭。
蘇舟悟了。
他不再猶豫，他努力的將腦中的那點莫名其妙的猶豫給擠出去，他不就是想跟蒸蒸說點什么嗎！！為什么好吧，這好像又是一個在困擾著他的點了為什么忽然就這么莫名其妙的不去做了呢？？？
有什么好猶豫的！
說干就干才是真男人，數分鐘前不男人的粥粥已經消失不見了！不存在了！
決心已定，無需再等，蘇舟立馬打開了手機中的世界時鐘，他看了下時差，現在，是西班牙的晚間六點，是中國的………
頓時，那種“看看看錚哥哥！！我還有半個雞蛋沒吃完呢！！”的狡猾小借口又涌上來了。
國內！現在！是！！零！！點！！啊！！！
………然而真男人的粥粥已經上線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啊。
他盤腿坐在床上，撐著腳腕，抿唇半響，最終決定，這么晚了，蒸蒸多半是睡了，那么粥粥就不語音了，還是打文字吧。
說到打字，還是用筆電比較方便。
腦子里的句子有點多，手機的屏幕又太小，蘇舟拉過行李箱，翻出了他的輕薄筆電，自從來到西班牙后，還不曾被使用過。
開機，等候，熟練的登陸了微信，屏幕的亮光為蘇舟的臉頰打上了一層柔光，他抿唇沉默了半響，終是說干就干，兩只手摸上了鍵盤，開敲。
嘿錚哥，我今天突然有點小情緒，想了一圈、努力反思后，果然還是想找你，特別想找你，就是突然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的想見見你所以，果然還是來找你樹洞啦:
蘇舟簡略的將今天比賽時所想的，有關于“自我質疑”與“當局者迷”以及“現在我已經想通了”的部分先給打了下來，檢查了一番這通“前情提要”沒有問題后，他才開始打新內容。
我也說不太清楚我現在到底是個什么想法………錚哥，你看看咱們國家的國乒現狀吧，雖然我最終贏得了比賽，蘇舟4：2盧卡斯的大比分，局面看似也沒有那么兇險其實還是很兇險的！！
如果我在最后一局中沒發揮好，或者我沒有及時的找回自己的節奏，那么蘇舟3：2盧卡斯，說不定就會變成蘇舟3：3盧卡斯，然后將要進行的就是最后一局的第七局，鹿死誰手還不一定，最終，變成蘇舟3：4盧卡斯也不是沒有可能？
好吧，我不是要浪費時間去假設這些已經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畢竟我贏啦xddd！盧卡斯約恩先生暫且已經成為過去式啦！我就是覺得，在如今的國乒現狀下，我真的有些………不負責任？沒擔當？控制不住自己？即使被安吉洛打敗后，我也還是非常的自以為是？沒有真正的意識到一些事情？
畢竟國乒……包括球迷們，所有熱愛、支持乒乓球的人們，他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宛如強心劑一般的勝利吧？他們期待著我，相信著我，但是我卻配不上他們的信賴？我其實并沒有那么強大？我其實還是非常的傲慢？我其實就是………就是還不夠水準？
………啊啊啊啊啊我到底在打一些什么啊啊啊啊啊！！！
這一連串的字符幾乎不需要經過蘇舟大腦，他的手指有了生命，不需要經過大腦的批準，便“噼里啪啦”的打出了一堆字。
強烈的自我質疑感幾乎可以刺破屏幕。
這一大串文字過后，敲擊鍵盤的聲音停頓了很久。
好像在忽然之間失了神，大腦當了機，手指成了冰塊，蘇舟盯著屏幕，開始發呆。
啊…
他在心中發出了和電腦屏幕上一樣的尖叫
他到底打了一些什么東西啊啊啊啊啊啊！！！
“啪”的粥手打粥臉，蘇舟忍不住的一聲痛吟，他的手指覆上觸摸板，立馬想將那一大串話全部撤回。
撤回撤回撤回！！還不知道蒸蒸如果看到這種話會怎么想呢！！肯定會瞎擔心的不得了！他不就是想跟蒸蒸胡亂聊聊天說說話嗎！！怎么他的手指卻不聽話！看看這些敲擊出來的方塊字，這都是一坨什么玩意？！！
撤回撤回迅速撤回！
然而，蘇舟不過是剛剛撤回了一條信息感謝他的發呆時間沒有超過撤回時限，面前的筆電屏幕就突然變了，隨之而來的，還有每個人都很熟悉的音樂旋律。
蘇舟：“………”
他看著屏幕中彈出的申請語音通話的對話框，發呆。
然而，還沒等蘇舟反應過來，這一條申請就自己撤銷了。
蘇舟下意識的松了口氣，情不自禁的撫了把瞬間加速“砰砰砰砰”的小心臟。
………然后眼睜睜的看著屏幕中又彈出了一個名為申請視頻通話的對話框。
蘇舟：“………”
這還不如語音通話呢！起碼語音通話還看不到臉呢！！
不，誰能告訴他，為什么，零點了，都零點了！！蒸蒸他還沒有睡覺！尖叫
蘇舟苦大仇恨的盯著那個申請視頻通話的對話框啊，磨磨蹭蹭的啊，不想接啊，他的余光看著那些還沒有被撤回的大段文字，心里是那個羞恥play啊，簡直宛如公開處刑啊。
……都怪他不聽話的手指，雖然這手指也是他的。
一目十行的掃過那一坨亂七八糟的對白文字，蘇舟一會覺得羞恥的不行，一會卻又后知后覺的感到非常迷，這些完全可以被歸類到“樹洞”一類的傾訴，在他的世界中，自從他真的懂事了之后大概在十六歲之后吧，他其實就基本不會對賀錚說這些了………畢竟，他知道，錚哥在國足隊中所承擔的壓力比他大多了，他想讓錚哥稍微好受點、多少減減負還來不及，怎么還會拿自己的煩心事去騷擾他？
……那為什么，對著這個世界的蒸蒸，仿佛不經大腦的，他就一股腦全都說出去了呢？
刨根問題，是今夜的粥。
然而，不等他稍微想出個因為所以一二三來，因為對方遲遲不接而自動掛斷的視頻申請，便又一次的發送了過來。
第二次了。
與此同時，文字的對話框也閃爍了一下。
賀錚：接視頻。
蘇舟還沒敲動手指。
那邊又說：不接視頻就跨國電話。
蘇舟下意識的看了眼放在手邊的手機。
那邊繼續道：我數三秒，你接還是不接？#附圖：身體年齡三歲的嚎啕大哭粥#
蘇舟：“………”
好好好，接接接，你是大佬，你說接就接！
蘇舟震驚了，這個威脅簡直太無恥了！這就是竹馬竹馬的不好，真的要做點什么，比如兩人吵了個架，連自身都不記得的各種笑話黑歷史，對方都能幫你翻個干干凈凈底朝天。
在如此不要臉的表情包威脅之下，磨磨蹭蹭的，蘇舟終于點了“接通”，頓時，畫面一轉，筆電屏幕中映出了那個熟悉的房間。
深灰色的睡衣，微微散開了領口，一側的臺燈散發著昏暗的光輝，色調氤氳而又朦朧。
賀錚身處臥室，一副準備睡了的模樣，靠在床頭。
蘇舟有些尷尬的撓撓鼻子，輕咳了一聲：“……錚哥，你這是沒睡啊，還是睡醒了啊。”他干巴巴的問了句蠢話。
賀錚收了兩下領口，目光穿過了屏幕，看向了地球的另一面。
“在酒店？”觀察完畢，賀錚問。
蘇舟乖巧點頭。
賀錚仔細的看著屏幕中映出的人，眼眶沒紅，沒哭過，臉上很清爽，頭發很蓬松，估計剛剛洗漱完，面色不好不壞，極為少見的有些尷尬………在發了那些自我質疑之后。
由于時差的關系，西班牙的下午，是中國的晚間，當蘇舟比賽的時候，賀錚便已經結束了一天的訓練，驅車回到了家中。
客廳里，賀錚一秒不少的全程觀看了蘇舟對陣盧卡斯約恩的比賽，也在比賽結束后的第一時間，通過微博，對蘇舟發出了賀電。
賀錚的微博，言辭向來不多，乒壇改革時的那番長篇大論更是絕無僅有總之，人狠話不多足以形容蒸蒸了。
賀錚v：他就是這么棒。蘇舟兩碗粥v。
對此，眾網友：
啊，大佬又在曬娃了。
嚯，蘇舟又在比賽了啊，順便過去看一眼好了。
曬吧曬吧，有這么好的崽，我肯定也整天炫耀個沒完啊。
大佬：看，這是今天份的粥，他就是這么了不起！！
是啊是啊，大佬已經很克制了，我完全沒有感受到那種穿破屏幕的炫耀感糊了我一臉呢。
……
………
由于知道蘇舟在比賽期間不玩社媒、也不喜歡和不在身邊的親友過多交談的習慣主要是因為蘇舟的比賽勝利了，他家的小朋友沒有又哭了，那個英國人也沒有惹的他不開心賀錚便也沒有特意去發一條私人的道賀消息。
同時，正是因為觀看了蘇舟的比賽，才讓賀錚不得不推后了原本計劃好的一些安排，所以他的生物鐘才會集體整齊的向后推后了將近兩個小時，所以他才會在零點的時候還沒有入睡，因此，他才會及時的在第一時間看到了蘇舟發來的一連串消息，而不是在第二天清早的睜眼之后，看到一連串的撤回、撤回與撤回。
“說說吧，小朋友。”隔著大陸，隔著大洋，隔著電子屏幕，在短暫的無言之后，賀錚開口道，“隨便說點什么。”他說，沒有追著那些文字開始問，“你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蘇舟的眼珠子轉了又轉，猶疑不定，心中有鬼，他的手指悄咪咪的在觸摸板上動著，哪怕接通了視屏通話，也還是想著把消息撤銷……
“蘇舟。”賀錚把他的小動作看在眼里，“老實點。”他嗤笑一聲，“我已經截圖了。”
蘇舟：“………”
蘇舟收回手指，盤起腿來，坐姿乖巧的不動了。
他真誠的建議道：“錚哥，你不如去睡吧。”
蒸蒸現在怎么能睡得著呢？
蘇舟得到了錚哥#不贊同的眼神#一枚。
蘇舟抓了抓頭，調整了一下筆電屏幕的傾斜角度，讓屏幕里的蒸蒸變得更好看一點。
他做著如此無聊而沒必要的事情，以此來消磨著時間。
賀錚看著變幻不停的手機頁面，一會，視頻里出現的是蘇舟完整的上半身，一會，又因為蘇舟前傾調整屏幕的動作，變成了蘇舟的胸膛到脖頸的這段部位在視頻里不停的晃動。
拖延時間不說話的意圖簡直呼之欲出
可是賀錚也沒有催他。
他只是耐心的等著他，正如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耐心的等了蘇舟多少次一樣。
良久，仿佛得了多動癥的小朋友，終于安分下來了。
賀錚以為，鋪墊夠長了吧，應該可以步入正題了吧？
誰料，他還是小看了這碗皮蛋瘦肉粥。
對面，垂死病中驚坐起，他還沒有
“拿耳機！”蘇舟一下子從床上蹦起來，有模有樣的瞪著眼說，“錚哥你等我一會！我去找個耳機！等我插上耳機再跟你說！”
賀錚還沒說話。
他家小朋友又惶惶不安的說：“不過，耳機不知道被我扔到哪兒去了，國內都零點多了，不如，錚哥，你先睡了吧？睡眠最重要啊！”
說著，他還給了賀錚一個露齒閃亮笑。
賀錚…賀錚……賀錚………
蒸蒸被活活氣笑了。
他不做主動去追問的那個人，但是他可以做去下達命令的那個人。
“蘇舟？”他叫著他的名字，的聲音溫柔的有些過分。
蘇舟被嚇得渾身一個哆嗦，這聲調未免也太繾綣肉麻宛如牛郎了
蘇舟咽了口唾沫，不去找耳機了，慢吞吞的，又跪坐回了原地。
他慢吞吞的說：“蒸蒸。”他討好的叫著這個在他的小學時去稱呼對方的稱號，“你說，你有話就說。”
于是蒸蒸開口了。
“如果你的房間里有人”
不不不其實并沒有。
“并且找不到你的耳機”
不不不其實就在他的球包里
“現在，披上衣服，切換成手機視頻，走到陽臺我住過你所在的這家酒店，我知道房間里有陽臺你再繼續說？”
蘇舟：“………”
得，睡覺是不可能的，就算零點了也是不可能的，蒸蒸這是一幅要和他耗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的架勢啊。
是粥粥輸了。
半分鐘后，視頻通話從筆電轉移到了手機上，可能是想著室內的氣氛太悶了吧，蘇舟也覺得走到陽臺去說話是個好主意。
然后，出于一種“不想讓別人知道啊雖然身邊其實也沒人啊”的奇特心理，蘇舟還是從球包里把耳機掏了出來。
室外，陽臺。
蘇舟披著那件大紅色的隊服外套，將一只耳機塞到了左耳中，收聲器自然下落，綴在他的下顎邊，但是蘇舟還是沒有說話。
手機上的通話計時，一秒一秒的變動著，賀錚仍舊沒有催他，一副耐心極好的模樣。
一時之間，在雙方的鼓膜耳蝸處攢動的，唯有兩人逐漸同步的呼吸聲。
半響，蘇舟攏了攏領口，似乎是因為拂過臉頰的馬德里夜風過于溫暖，又或許是因為………鬼知道是因為什么，蘇舟說話的音量非常的輕。
“……我就是感覺有點不一樣。”他終于小聲的開口道。
“不一樣？”賀錚以引導一般的口吻道。
蘇舟斟酌著詞語說：“那種必須贏的感覺也不一樣………英國站的時候，也是必須要贏吧，那個時候的壓力，比起西班牙公開賽，其實也是只多不少………不，英國站的壓力是更大、更重、更沉的，現在的壓力是更多的偏向于努力繼續贏、努力往前走，但是在英格蘭公開賽的時候，卻是完全沒有一絲退路的，因為我們………我。”蘇舟著重的強調了這個音，“為了奪得最大的關注、聲望與民心，我必須要拿到冠軍，必須要讓初次參賽的中國人悍然奪冠成為事實。”
……現在想想，那似乎已經過了很久了。
“所以？”賀錚的嗓音有些失真。
蘇舟的聲音更小了些，像是后知后覺的感到一些羞赧：“錚哥，還記得吧，那個時候，我說了不少冠冕堂皇的話，但是如果在現在再去冷靜客觀的回憶的話，比起什么為了國家，為了中國乒壇，為了讓曝光真相，為了讓簡陽這類人滾出乒壇什么的………在英國公開賽的時候，驅使著我前行的，更多的其實是憤怒。”
是的，不是什么冠冕堂皇的責任感和為了國家，純屬是那伙人將蘇舟惡心的不能再惡心，純屬是簡陽激怒了蘇舟，純屬是蘇舟不能接受他的舅舅………他最親愛的舅舅，因為那群敗類而不得志了那么那么久。
“……所以驅使著我揮出一板又一板的人，還是我自己，只有我自己，是憤怒的我讓我得到了冠軍。”
十月金秋，即使西班牙的氣候依舊溫熱，天色卻是不可避免的在六點之后便漸漸的黯淡了下來。
夜風席卷，墨色無邊。
蘇舟緩緩的呼吸著、吐氣著，仿佛最初的半響沉默與遲疑，隨著這口被吐出的濁氣被一并排出了體外，蘇舟說話的音量還是很低，但是口吻稍微輕松了點。
“但是，今天不太一樣……”蘇舟緩慢的說，“就是那種，錚哥，你能明白嗎？雖然，以前，我就是覺得我一定會是那個帶領國乒崛起、走向輝煌的人你別笑我但是直到今天我才對這樣的………責任？重擔？………感覺那種責任和重擔感，突然變得真實了。”
蘇舟的左手握著手機，右手攤開在他的眼前，蘇舟面色復雜的盯著自己的右手，反復的將其握成拳頭。
“……也不是在以前的時候就不真實了。”說話間，蘇舟用力的攥著右手，感受著那種在不斷攥拳間逐漸增加的疼痛，“就是，在今天，它突然變得更加真實了，就是，那種，原來它其實是這么重………這么沉的感覺啊。”
300章啦，發個紅包慶祝一下吧w
作者有話要說：粥粥：所以我到底是？？？
作者：不不這一章還沒開竅，下一章也不會開竅，我們慢慢來，不方或者其實有人想分析一下粥粥對這個世界的蒸蒸的心理嘛w
ps：誰能來告訴我為什么這章8000字了？？？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做一只日6000的乖咸咸嗎？？？
繼續貼有意思的評論好啦，我這里其實存了好多評論了慢慢排隊中日份的來自激情斷頭長河落日：
今天我跟我爸介紹這篇文，一個可愛的男孩子是我國頂尖乒乓球選手，穿越到足球與乒乓球實力相反的一個世界，然后艱難地帶領中國國家隊雄起blabla，然后我爸總結這是一篇科幻文。
我：？？？
我爸：中國足球都世界第一了，這不是科幻文是什么。
作者回復：如夢初醒！茅塞頓開！振聾發瞶！醍醐灌頂！這文不僅是科幻文！還不是軟科幻！而是實力硬科幻啊！！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