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今天的我依舊沒有退役[重生] > 第 489 章 【7.12銷假回歸已替換】自閉IF-Ⅰ
  強調:

  自閉if并非是無責任番外,也不能算作是番外,與正文息息相關,作者本人建議觀看

  準確定義是本來設想的結局所有一切的真相蘇舟角色的補完完全能由正文發展出的結局前文的“普通情節”原來都是“鋪墊伏筆”被作者善心放棄掉的最終te本打算在全文結局后才寫的最終篇章

  蘇舟一向有著報喜不報憂的特質,而他的演技又很出色,畢竟他不是真正的十幾歲少年,甚至他也不是一個僅僅只活了二十幾歲的“初體驗的青年人”,所以,當他想刻意隱瞞什么的時候,他通常都可以做的很好,以至于他可以瞞過任何人。

  ……任何人。

  最先發現不對的是羅德里格斯雷耶斯,并不是說他的觀察力最為敏銳,或者是他的直覺無人能敵,而是單純的借助著地緣之便。

  那是又一站的西班牙公開賽,當賽事徹底結束后,按照“慣例”,蘇舟不需要再在旅店里“委屈”自己了,在所有人了然的目光下,他脫下了大紅色的中國隊服,穿上了稀疏平常的的純白t恤,黑底紅邊的黑色球包落在單肩,規模最小的行李箱被他拖在身后,明顯是一副即將轉移陣地的遠游姿態。

  一樓的賓館大廳中,牧銳收回了注視著大門口的視線,常年住在巴塞羅那的地區的對馬德里人敵意可謂是根深蒂固,新仇加舊恨,讓他禁不住地小聲抱怨。

  “…嘖,馬德里人。”

  牧銳和羅德里格斯起沖突不止一兩次了,雖然在大多數的情況下只是打打嘴仗這似乎也成為了這兩人之間的獨特相處模式,但是譚澤可忘不了在頭幾年的時候,這兩人究竟在媒體上掀起了多少腥風血雨,波瀾壯闊到讓譚澤下意識地頭皮一麻。

  噫!昨天的賽后嘴仗已經夠夸張了!今天就別再鬧了吧!

  譚小隊長心有余悸,立馬抬頭,嚯,雷耶斯似乎并沒有注意這里?

  越來越操勞的譚中國隊現任隊長澤頓時心安,他拍上了牧銳的肩膀,不禁有些悵然若失,想當年,他本來也曾是個意氣風發又心高氣傲的小少年,現在卻為了這支隊伍操碎了心。

  “對了牧銳,”譚澤試圖轉移注意力,“不是說好了帶我們去巴塞羅那玩玩的嗎?怎么計劃的?”

  怎么計劃的?牧銳厭厭地閉上眼,心想還計劃個屁啊,隊里的頭牌又?跟著人跑了,就要算玩,也絕對不是這么個玩法啊。

  前方,跟著別人跑了的隊里頭牌幾步一回頭,臉上笑容既燦爛又可恨,只見他迫不及待地奔向了西班牙敵方,開心地與一眾中國隊友揮手告別,而這一耽擱,就引起了前方人的催促。

  “室友?快一點啦。”羅德里格斯催促道。

  “好啦好啦,我就來了,羅德,別這么急嘛。”

  剛剛結束了全部賽事的蘇中國隊副隊長舟,拖著自己的全部家當,又雙叒叕一次地前往了自家好友的家中短住。

  這幾乎已經是眾所周知的慣例了,誰叫中國蘇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呢?他的朋友乃至是“密友”遍布在世界各地,而他職業球員的身份,又注定了他常年會奔波在世界各國,在賽后去好友家短住似乎已經成為了他的固定行程,哪怕是在媒體前性格冷淡如尤利安阿茨特、或是寡言少語如米格爾德席爾瓦的家中,都有了專屬于中國蘇的一席之地,更何況是常年在媒體前黏黏糊糊的西班牙人羅德里格斯呢?

  前幾年的時候,各國的體育媒體還喜歡放幾張中國蘇與羅德里格斯勾肩搭背笑笑嘿嘿的親密圖片,再高聲贊頌一下這一對在現今乒壇中感情黏糊的至交好友,板鴨球迷與中國球迷也常常客客氣氣地唉呀我們蘇舟受你們照顧了、哪里哪里別客氣,中國蘇就是我們自己人嘛………幾年過去了,兩人的黏糊勁兒不僅沒減,反而還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與日俱增,各國的球迷們也早已習以為常,什么?中國蘇又雙叒叕和羅德里格斯抱了笑了親了單獨出游了?唉呀,這算啥,等兩人明明同框卻臉上無笑間隔一米的時候,媒體你們再來報吧。

  點進#西班牙公開賽落幕#的推特熱搜,某西班牙球迷隨便一拉,便看到了中國蘇與羅德里格斯的合影,這明顯是一張最新出爐的偷拍,大概才拍了沒多久,光線只比現在略亮一點。在清晰度并不高的照片中,入境的兩人都戴著壓得極低的深色鴨舌帽,碩大的墨鏡擋住了兩人的大半張臉,視線下移,他們的手中各自提著一個塑料袋,背景則是每一個西班牙人都知道的連鎖超市。

  哦,再明了不過了,他們剛剛一起在超市里買了東西,又一起提著戰利品走了出來。

  居家,太居家了。

  這不是什么新奇的照片,該球迷隨手又翻了一下評論區。

  比賽結束了,中國蘇該去雷耶斯的家中住上幾晚了。

  你們猜猜今晚誰做飯?

  不用猜,等會看推特就好,中國蘇和雷耶斯,他們之中肯定有一個會發推的………哦,還有那總也少不了的火辣“情詩”,他們之間的熱情似乎永遠也沒有用盡的那一天。

  …

  ……

  晚餐是羅德里格斯做的,做了一鍋傳統的西班牙海鮮炒飯,又做了一道曾經由蘇舟教給他的中國菜,而蘇舟則是在羅德里格斯烹飪的時候,便默契地將烤箱據為了己有,他熟練地運用著遠比中國的家中還要更為齊全的各種原料,計劃著做一個完美無比的檸檬派,當然,并沒有傳統意義上的那么甜,他記得羅德里格斯對他提過,他最近突然愛上了檸檬水,天氣越來越熱了,吃點酸的東西才能讓人提起精神。

  所以,不是檸檬派的話還能是什么呢?蘇舟總是對他的朋友們格外體貼。

  直到這里為止,一切似乎都是很正常的,兩人將最新出爐的吃食出鍋裝盤,各自端到了餐廳之中,他們之間從來就不存在吃飯時不能說話的規矩,外熱內冷的西班牙人與外熱內也熱的中國人先是總不嫌膩的夸張贊揚了一下彼此與彼此的手藝,然后就著吃飯的功夫,又談起了這一站的西班牙公開賽。

  “我真的沒想到,”羅德里格斯說,“彭德拉那個家伙竟然讓阿茨特陷入了苦戰。”

  咦?蘇舟咽下了口中的炒飯,驚異地眨了眨眼:“……哇哦,”他發出驚嘆,“羅德,我沒聽錯嗎?你這是在為尤瑞抱不平?還是在表揚安德烈?”

  羅德里格斯西班牙國家隊隊長雷耶斯早已不如往日般沖動,但是這份沖動總是對別人家的孩子尤利安別人家的隊長阿茨特例外。

  “嘿,室友,別取笑我…!”他不滿地用勺子敲碗,“你知道的,雖然現在的我認可了彭德拉在這幾年里的進步和取得的成績,但是曾經的我確實是很看不慣那個英國佬的,而阿茨特……”說到這里,羅德里格斯忽然沒了下文。

  蘇舟托著腮,耐心地等了一會,才施施然地示意道:“所以呢?小可咳,尤瑞又怎么樣啦?”

  羅德里格斯一言不發地咬著勺子,咬了好一會,才悶悶地說:“好吧,彭德拉在比賽里的發揮的確不錯,但是”

  “但是,”蘇舟了然地說出了下文,“你同樣也很不爽尤利安被那種你曾經看不起的家伙逼入了苦戰,即使是在尤瑞近期手感不順的前提下。”

  是的,就像是曾經的本諾依曼經歷了長達數個月的低潮期,尤利安阿茨特也迎來了他的球員生涯中的一波小低潮,并不是身體不好或者是怠慢了訓練,純屬就是怎么打就感覺怎么不對勁的低潮期罷了,這樣的低潮期并非特例,許多球員都經歷過,時長或長或短。

  羅德分明就是在擔心尤瑞嘛。

  蘇舟覺得他的朋友們都很可愛。

  “擔心尤瑞就直說嘛,”蘇舟不嫌事大,提議道,“需要我來代替你去表達一下你的問候嗎?”

  滾滾滾,說什么呢,他怎么可能會去對阿茨特示弱啊?羅德里格斯不滿抬頭,便看到自家室友正笑意盈盈地托著腮,熱乎乎的飯也不吃了,那雙與他色澤不同的黑眸里盛滿了柔韌的光與水,就那么笑意滿滿地看著他,并故作大度的安慰著他:“我明白的,羅德,你對尤利安有心理陰影,所以總是不好意思,這沒關系,畢竟我們都還小呢,當然可以任性。”

  羅德里格斯頓時:“………”

  羅德里格斯放下了勺子,總感覺今天的………不,近期的室友總是有點不對勁,那種飽含慈愛的大度讓他格外別扭。

  ……是啦,關切是正常的,但是慈愛甚至是憐愛是什么鬼啦,室友這是把他當成了不懂事的三歲小孩嗎?

  羅德里格斯陷入了沉默,被這種格外慈愛的眼神注視弄得渾身都不自在,于是他決定轉移話題,先說點正經的。

  “不,低潮期不是理由,從來就不是,”羅德里格斯板著臉,非常熟練乃至是異常開心地挑剔批評了起來,“阿茨特那家伙實在是太難看了,與其對他發出問候,還不如對著媒體去表揚一下彭德拉………這么說還真的有點可惜,那個英國佬荒廢了太多年了,如果早幾年就認真起來,說不定在金字塔的頂端,還真的能有他的一席之地呢。”

  按照羅德里格斯本來的打算,他是想趁熱趕緊把飯吃完,飯后還能去外面和室友一起走一走,既能月下漫步又可飯后消食,但是……

  羅德里格斯抬起眼,他的對面,他的室友已經再次低下了頭,舀起了一勺炒飯,再度遞往自己的口中。

  以羅德里格斯的視角,只能看到那半斂下的柔軟眉眼。

  ……似乎毫無變化。

  ………但是確實也有點不對。

  “不說我了,”羅德里格斯突然道,“室友,你最近還好嗎?”

  “我?”蘇舟不太懂話題是如何轉到他自己身上的,“你是指哪方面?”

  哪方面,這……

  羅德里格斯的眼底溢起疑惑,正如此刻的蘇舟,他的中國友人正不解地看著他,那雙黑色的眼中,是相似而又不同的疑惑。

  片刻的寧靜后,就像是相持已久的局面被不知名的力量忽然打破,羅德里格斯突然起身,他的雙手撐上了桌面,發出了突兀而刺耳的“咚”響,他像是忽然逼近到獵物身前的猛獸,半身橫跨過大半張餐桌,直直地湊到了蘇舟的眼前,專注地凝視著自己的好友。

  頓時,兩人之間的間隔被強行縮減到幾十厘米,就連溫熱的吐息也不過是在咫尺之前。

  ……突然間就變得好兇。

  蘇舟坐在原地,滿臉迷茫,不懂自己的好友為何突然起身,試探地眨了眨眼。

  這樣平靜的反應卻像是忽然碰觸到了某個莫名的點,羅德里格斯的目光陡然一沉,變得更為銳利,沉甸甸的,像是凝結為了實質,如同他此時正身處在賽場之上,而他又是落后的一方。

  “…羅德?”蘇舟無措,仍是不解。

  無言的凝視,又持續了半響,試探般的,蘇舟又輕聲呼喚了一聲。

  “羅德。”

  羅德里格斯如夢驚醒。

  他忽然后退,一米寬的餐桌,再次等同于兩人之間的距離,表情錯愕的西班牙人立在原地,卻是眼中不定,像是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驚愕些什么。

  沒有開電視,也沒有開音樂,盛夏的蟲鳴成了縱橫在兩人之間的唯一聲響。

  ……不對。

  羅德里格斯心想,那化為實質的蜜褐色目光仍然牢牢的鎖定住了自己的中國友人,他仔細地巡視著蘇舟臉上的每一分細節、每一次變化,羅德里格斯的直覺確實告訴他有哪里不對,但是他似乎又無法精確捕捉到有哪里不對。

  反而是他的室友先一步地站起身來,斂去了幾分茫然,面帶擔憂地朝他走來。

  朝他走來,走到了他的身前,兩人之間的距離被再次縮短。

  “羅德…?”蘇舟微微揚起了視線,擔憂地望向對方,“不是我不對吧,是不是你有哪里不對?”

  哪里不對?

  多年來的親密與對彼此之間的了解,再加上那仿佛忽然被他從賽場上帶下來的直覺,所有的一切都在警告著羅德里格斯,似乎的確有哪里不對,但是如果是讓他深思,卻又……

  ……究竟是哪里不對呢?好像沒有什么不對啊?

  “……大概吧。”半響,實在想不出結果的西班牙人只能被迫放松了下來,他情不自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把那頭燦金發色的小馬尾抓得無比凌亂。

  抓完后,他很認真地說,乃至是直接叫了友人的名字,而不是那個只屬于彼此之間的昵稱。

  “蘇舟,”羅德里格斯說,“我覺得我很好,但是,蘇舟,我覺得你好像有哪里不對中國隊那邊有什么事嗎?還是場外的事情?我總覺得你有心事。”

  心事?蘇舟皺了皺眉,若有所思了片刻,又微微笑了起來。

  “我覺得我很好,”蘇舟肯定地表示,“這么說你可能不信,但是我真的沒覺得最近有什么問題………嗯,頂多也就是在擔心我退役之后的中國隊的下一代?……不過距離我們退役還有好幾年啊,羅德,真的不是你太敏感了嗎?”

  下一個發現不對的是尤利安阿茨特,同樣是借著地緣之便,因為下一次由蘇舟報名參加的公開賽地點來到了德國。

  德國,慕尼黑,尤利安阿茨特的公寓中。

  由于比他年長六歲的兄長尼克拉斯阿茨特已經結婚成家,而尤利安也早已成年簡而言之,尤利安德國國家隊隊長阿茨特,早在他成年的第二年就在心儀的地段購買了喜歡的房產,實現了各方面的完全獨立,作為一個實用主義者,尤利安最初的打算不過是買一棟地點適中的單人公寓,最多再加一間客房和一間空房間放運動器材就很足夠了,然而……

  “啊,幸好沒有買單人公寓,再豪華的單人公寓也不行,這里簡直像是我的第二個家…!”蘇又來找朋友啦舟滿足地撲在床上,抱起枕頭便開心地打起了滾。

  是的,什么單人公寓一間客房,現在他所住的分明是一主臥四客臥自帶庭院的一層小別墅。

  臥室門前,身著隊服尚未更衣的德國隊隊長一臉冷漠。

  “哦,”成年許久的大可愛這么說,“這句話你對多少人說過了?”他露出了稍顯不滿的表情,“還有,換了衣服再上床,你臟不臟。”

  蘇舟乖巧地咽下了那句“在被子上打個滾又不是在床單上不要這么介意嘛”。

  他從床上爬了起來,拉過不遠處的椅子,笑嘿嘿地坐了上去。

  “不要在意這種細節嘛,”蘇舟抱住椅背,不僅不以為恥,反而得意洋洋,這可是他人緣好的作證之一,“羅德和安德烈的家里都像是我的第二個家,daddy咳,奧古斯特的家里也住的很舒服嘛,安吉洛………你懂得,去他家留宿總讓我壓力很大,米格爾的話………嗯,他很懶的,你知道的,有個地方睡就不錯了。”

  哦,尤利安懂了,言下之意,他和雷耶斯還有彭德拉并列嘍?不,重點并不是他是否與那兩個聒噪的家伙排名一致,而是蘇舟竟然不把奧古斯特放在獨一無二的第一位置。

  始終視奧古斯特為最憧憬對象的大可愛有些不滿,卻也懶得再多費唇舌,蘇舟在維基百科里的“社交小能手”、“乒壇第一交際草”的稱號可不是白來的………他早就明白蘇舟是一個什么性子的人,倒不如說,如果蘇舟不是這樣的性格如果不是蘇舟在兩人十六歲的那一年熱情洋溢地主動湊了過來,他們兩人可能也不會發展成為現在這樣的關系。

  ……說實話,尤利安曾經以為自己永遠不會擁有什么真正意義上的摯友,不是他不會交朋友,而是他覺得自己不需要所謂的朋友,他需要隊友,卻不需要朋友,要朋友干什么?無非是浪費時間與精力罷了。但是現實卻是,在有了一個、兩個、乃至更多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之后,雖然糟心的事情很多,開心的事情卻也水漲船高一般的多了起來。

  ………總體來說,是一件不壞的事情吧,所以說,還是要歸功于奧古斯特的眼界悠遠,尤利安清楚地記得,在他十六歲的那一年,是奧古斯特主動聯系了他,希望他可以作為表演賽的世界級嘉賓,去和亞洲業余大賽的冠軍打上一場。

  這么一想,先不說他已經和蘇舟認識了多少年了……

  尤利安沉默了。

  “他真是萬年如一日啊……”尤利安喃喃著,都二十多歲的人了,怎么還跟十六七歲的時候一樣,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在各方面都成長許多的大可愛認真地思索了幾秒。

  這么一想,尤利安便抬頭向蘇舟看去,卻發現自己的好友正在發呆。

  …又在發呆?

  尤利安神情微頓,褐色極淺的眼睛變得有些發沉,他換了個姿勢靠住門扉,并沒有急著去出聲“叫醒”蘇舟,而是仔細而專注地凝視著蘇舟的側臉,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最近……兩個多月了?或許還會更早?他與蘇舟身在兩國,無法朝夕相處,總之,在尤利安意識到的時候,友人忽然開始頻繁發呆的事實便已經成了定局。

  比賽開始、即將邁入隔離板前;比賽結束、兩人正握手擁抱時;面對記者、一個問題之后卻忽然沒了聲息;哪怕是在沒有外人存在的私下相處時,也會時不時的、沒有任何先兆的、就如此時此刻正展現他面前這般的

  ……忽然失去了所有的表情,如同睜著眼睛陷入了沉睡,那雙理應被他所熟悉的黑色眼眸里充滿了讓他感到陌生的情緒,開始了無法被外人所窺見的意義不明的長時間發呆。

  有時,在更早的時候,還是只要輕輕叫上一聲,就能把對方喚醒的普通意義上的發呆,但是,現在的話

  “蘇舟?”

  一人坐在臥室屋內,一人站在臥室門前,尤利安輕聲叫著好友的名字。

  不算意外的,他沒有得到回應,這讓那片極淡的淺褐色天空里變得霧霾沉沉,像是醞釀起了即將落下的厚重風暴,長久卻無果的注視讓尤利安的等待變得毫無意義,于是他松開了環胸的雙手,離開了靠住的門扉,刻意控制著腳板與地面碰撞的聲響,輕聲踏入了室內。

  “蘇舟。”他一邊走一邊呼喚道。

  他的友人卻依舊如同陷入了難醒的夢境,雙眼睜著,卻又如同睡著。

  嗒。

  一聲。

  嗒。

  一聲。

  嗒嗒嗒。

  一聲又一聲,像是每一次都踏在了心臟的正上方,又像是醞釀已久的雨點終于落下,尤利安踩著這條由濕潤的痕跡鑄造出的路徑,走到了蘇舟的身前,站在了他的正前方向。

  他低下了眼眸,注視著自己的好友,幾年過去了,他已經比曾經高他一頭的中國友人要高了,更何況,現在的蘇舟是坐著的。

  他本可以俯視他,但是他不愿這樣。

  于是尤利安蹲了下去,他單膝跪在了地上,微微仰視著自己的友人,如同幾年前的少年初見,以仰視的視角呼喚道。

  “蘇舟?”他輕聲問,“你在想什么?”

  大概是距離太近了吧,蘇舟終于如夢初醒,然后便被近在咫尺還半跪在地的好友嚇了一跳。

  “尤利安?!”他嚇得忘記了更為親昵的“尤瑞”,如果不是尤利安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說不定還要被嚇得后仰坐倒在地上。

  “你你你”被友人抓住了胳膊,蘇舟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時候過來的?!你走路沒聲音的嗎?!”

  尤利安冷靜地說出了事實:“不,我叫過你,三次,雖然我是刻意放輕了腳步,但也絕對不是輕到了無法被雙耳捕捉的地步蘇舟,是你在發呆。”

  蘇舟瞪著眼睛愣了半響,后知后覺地抽出了被緊緊抓住的胳膊,然后重新坐穩在了轉椅上。

  這……

  蘇舟撓了撓臉:“抱歉。”他老老實實地道了歉,他感覺剛才的他似乎有點兇,即使小可愛在無情的歲月流逝中變成了大可愛,蘇舟還是下意識地覺得小可愛依舊是那個小可愛。

  尤利安微微頷首,算是接受了這樣的道歉,即使這本就不是值得被道歉的事情所以事情就變得很奇怪了,蘇舟小心翼翼地看向對方,總覺得……尤利安還是有點不開心?看看那臉,冰做的,看看那眼,刀鑄的,看看那氣場,冷凍室里的,再看看……

  ……蘇舟懵了,不對啊,只是他剛才被嚇到后分貝忽然升了幾個調的這么點小事,尤利安怎么可能會斤斤計較啊?

  然后蘇舟便習慣成自然地開始了他的關心問候。

  “尤瑞,你怎么了嗎?”蘇舟憂心忡忡,他握住了尤利安的手,把他從半蹲的姿勢拉了起來,站起來后的尤利安頓時比蘇舟高了小半個頭。

  蘇舟頓時:“………”

  拒絕!這不是適合談心的姿勢!

  蘇舟牽著尤利安,走到了床尾,一起坐在了床鋪邊緣,他清了清嗓子,滿臉憂心。

  “尤利安,你怎么了嗎?”蘇舟擔憂地又問了一遍,“最近發生什么事了嗎?你看起來似乎有些不開心,還記得我們曾經說好的嗎?如果有問題,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向我袒露你的任何事情;即使你不愿意,也請你一定要記住,我是你的朋友,我就在這里。”

  是啊,我是你的朋友,我就在這里。

  尤利安也是這樣說的:“是的,我的朋友,”尤利安把這幾個咬得很重,“所以我已經問了你了:蘇舟,你還好嗎?我覺得我很好,但是我覺得你不好。”

  我不好?我哪里不好?蘇舟滿頭問號。

  尤利安沒有給蘇舟出聲的機會,而是一件又一件地把他覺得不對勁的事情列出來雖然說,其實也只有一件事罷了。

  “蘇舟,你在發呆,”發呆并不算什么,但是,“好幾個月了,你總是在發呆,最開始的時候,只要我叫了你的名字,你就會回應我,但是,剛才,我說了,我叫你了三遍,而你是在最后一遍、我已經蹲在了你的面前時,你才給予我那種完全被嚇到的回應你在發呆,完全失神、猶如魂游天外的那種專注式發呆。”

  專注式發呆,尤利安認為他創造了一個好詞。他抽出了手,不再讓蘇舟握住他的手腕,而是直接扣上了蘇舟的肩膀,難以言喻的壓迫感是如此的突兀又有如實質,成年后的五官完全脫去了年少時的稚氣,精致依舊的面孔給人的感覺只有冷厲,他壓住蘇舟的上身,凝視、乃至是審視著友人那并沒有躲閃情緒的雙眼這很奇怪,這太奇怪了,為什么蘇舟的眼神能如此“無辜”呢?尤利安目標明確、一字一頓地說。

  “蘇舟,我的朋友,我覺得你有心事,但是我卻對此一無所知。”

  這話可就太沒道理了,一連串的問號出現在蘇舟的頭頂,他看向尤利安的目光滿是驚愕,而這樣的驚愕太純粹了,純粹到讓尤利安也不由感到了驚愕,因為蘇舟的驚愕竟然不含絲毫的虛偽,如果不是他的演技太好,早已為了這可能出現的一幕而私下排演過無數遍,就是因為蘇舟真的不覺得他有什么問題。

  似乎是后者。

  “尤、尤瑞,”蘇舟有點懵,“為什么你也這么說?”蘇舟琢磨著,他的友人們似乎對他有點過度保護…?

  也?尤利安并沒有松開扣住蘇舟的手,而是以這樣一種算不上友好的壓迫性姿態問:“還有誰?”

  “羅德也這么說過……”這并不是什么值得隱瞞的事情,蘇舟主動解釋道,甚至還把那晚的餐后細節詳細說了一遍,說完后還主動撫上了那只扣在他肩上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拍著,哭笑不得的抱怨了起來,“你們什么時候這么默契了?是你們兩個太敏感了吧?我真的不覺得我有什么問題啊……”

  蘇舟是這么說的,然后尤利安的表情是沒有絲毫變化的。

  于是蘇舟:“………”

  嘶,有點冷,這樣的大可愛粥hold不住啊!

  蘇舟老老實實地開始了反思,主動地板著手指計數坦白。

  “好吧好吧,那么我們來算算,最近的賽事成績也不錯吧?媒體最近也沒找事吧?國內國外都沒什么糟心事吧?總之你能說出什么讓你感覺可能讓我不對的事情嗎?沒有吧?我很好啊?”

  然而尤利安還是那么一副冷冽非常的皺眉表情。

  蘇舟又:“………”

  蘇舟也跟著皺起了眉來,不再用那種試圖活躍氣氛的口吻,而是壓低了他的聲線。

  “尤利安,”蘇舟認真地說,“我真的沒覺得我有什么問題,你和羅德到底是哪里覺得不對?只是發呆嗎?我承認我最近的確是會忽然失神,甚至還考慮過是不是操勞過度、是否要在短期內適當地縮減訓練量什么的………可是,只是發呆的話,也并不能說明什么吧?”

  不,你完全沒有意識到有哪里不對,這似乎讓事情變得更嚴重了。

  但最終尤利安還是放過了蘇舟。

  當晚,愉快的晚餐時間過后,德國國家隊的隊長獨自坐在房中,窗外不時有車輛駛過,明明滅滅的燈光將側臉的輪廓映照的更為清晰冷冽,最終,當外界的車燈徹底遠去、屋內重歸黑暗的那一剎那,尤利安拿起了他的手機,播出了一個明明存在數年,他卻從未主動聯系過的號碼。

  尤利安覺得,他有必要和羅德里格斯一起談論某些事情,包括但不限于他們共同的中國朋友。

  下一站,巡回賽來到了英國。

  遵循慣例,在比賽結束后,蘇舟直接搭上了東道主安德烈的車,前往他在英國的“第二個家”中短住。安德烈熟知友人對各類豪車的癡迷與熱情,二話不說,直接開來了今年最新款的西爾貝限定款敞篷跑車,極具科幻感的流暢線條張揚無比,配上車前的安德烈那那萬年如一日的囂張表情,豈止是一個臭屁了得。

  望著這只長大了的自家崽,英國球迷們也是紛紛嘆息,安德烈彭德拉吧,在當年還沒成年的時候,就是一個囂張十足的問題兒童,這幾年下來吧,雖然他們的安杰大寶貝確實是長大了、懂事了、實力上來了、都能把獎牌捧回英格蘭了,但是

  什么?你以為他會變得成熟懂事又聽話穩重嗎?別傻了,分明就是變本加厲的持“力”行兇,變得更臭屁更囂張了。

  聽聽這招人恨的對話內容吧

  安德烈開心拍車篷,啪啪啪啪又啪啪:“蘇!怎么樣!這車帥不帥!你喜歡不喜歡!愛不愛!”

  “哇!”蘇舟大聲歡呼,雙眼發光,“超帥!當然喜歡!她可真美!他真是酷極了!我當然愛!”

  安德烈瘋狂得意:“哈,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喜歡,不枉我讓他們在車出廠的時候,就直接刷成了七彩繽紛小馬寶莉!”

  蘇舟瘋狂點頭:“是的!這絕對是最最酷炫的車體線條!最最拉風的美妙配色!開在街上!我們就是大不列顛中最亮麗的風景線最靚的崽!……哇,這手感真是絕了,有多貴?”

  安德烈仰天狂笑:“哈哈哈哈哈哈不貴不貴,對于一個彭德拉而言!這個世界上不存在能用錢買卻買不到的東西!”

  哇!

  蘇舟比起大拇指:“安杰!不愧是你!永遠都是這么優秀!”

  哈!

  安德烈得意地挺起胸膛:“當然!蘇!不愧是我!……咳,我是說,當然,蘇,你永遠也與我一樣優秀!”

  旁聽記者們:“………”

  醒醒!!你們兩個都二十多歲了啊!!!不是十六七歲了啊!!!!你們為什么不覺得丟臉啊!擱在任何一個公眾人物的身上!這都算是另類丑笑聞料了吧?!

  審美心態崩潰,仇富心理爆棚,記者們咬牙切齒地抓拍了幾張中國蘇跳進跑車里的照片,恨恨地吸著用金錢熏出的汽車尾氣,勉為其難地離開了。

  他們也不忘感慨。

  “中國蘇和安德烈真是乒壇里的兩朵奇葩,其他同一輩的球員們,多多少少還有些改變,怎么這兩個人就是始終都不變……”

  另一個記者瘋狂跺腳不同意了:“呸呸呸,什么沒變化,不覺得他們兩個變得臉皮更厚了嗎?!”

  什么臉皮更厚,又一個記者也不同意了:“臉皮更厚?說什么呢?他們兩個什么時候在意外界有臉皮了?”

  來自西班牙的一個記者卻也不同意了,四舍五入,中國蘇就是他們西班牙的自己人啊,他為蘇舟說話:“什么時候沒臉皮了?你們的彭德拉才一直都是大小毛病不斷,中國蘇明明很有分寸,他在場下就是皮一點怎么了?你們什么時候見過他在正事上出過錯了?”

  這……

  ……這倒也是。

  一群記者們熙熙攘攘地散開了。

  另一頭,享受完了躺在美豪人車懷里的神仙待遇,蘇舟被安德烈接到了他的私人住所,至于住所的詳細設計就不用多描述了,安德烈會差錢嗎?別看他的乒壇排名從來都不是世界第一,但是安德烈彭德拉卻是職業乒壇內、乃至是世界體壇里最有錢的人啊!就連什么奧古斯特安吉洛都得排他后頭啊!

  所以?

  嗨呀,什么“安德烈的私人住所之一”呀,分明就是依照蘇舟的喜好、安德烈專門為自己的中國友人裝修的居所呀!

  所以?

  “啊這就是天堂吧”撲上客廳的懶人沙發,蘇舟扔了球包,舒舒服服地滾成一團,這哪里是身在英國,分明就是身在中國,這哪里是安德烈彭德拉的居所,分明就是蘇舟自己的私人小屋。

  這大概就是擁有一個完全不差錢又很愛花錢的好友的苦惱與幸福了吧房子是安德烈買的,室內的裝修其實是蘇舟自己花錢弄得,而且就連這相較于房產而言的微不足道的裝修費,還是在蘇舟紅了眼眶聲色哽咽的難過嗚咽下才得到的。

  就,真的不是蘇舟要貪人便宜,而是在安德烈的眼皮子底下,哪怕他想花錢也是真的難啊……

  ……所以每當安德烈來到中國的時候,蘇舟也只能為安安瘋狂地買買買了。

  真可謂是永無終點的惡性循環,可是還能怎么辦,蘇舟也毫無辦法好絕望啊。

  身后,安德烈不懂蘇舟的絕望,看到蘇舟身心放松地軟成一團,關門進屋的安德烈得意極了,其他人能做到他這種程度嗎?當然不能,所以彭德拉永遠是最棒的!

  他努力地壓下正在瘋狂上揚的嘴角,聲音極低又口音怪異地默念了一聲中文版的“彭德拉萬歲!”。

  安德烈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了晚餐結束后當然,今天的晚餐當然是他親愛的中國好友做的,又當然,他理所當然地全程直播了友人在廚房的一舉一動,并非視頻,而是圖文并茂的推特同步轉播,哪怕這不是第一次了,他也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他,安德烈彭德拉的朋友,不僅打球好,審美妙,就連做飯都是一級棒!

  飯后,洗碗是不可能洗的,洗碗機和家政都是存在的,安德烈本想邀請蘇舟去參觀一下他的車庫,除了今天開出去的西爾貝限定款敞篷跑車,他的車庫里又增添了不少新車。

  計劃很美好,安德烈在腦海中暢想著友人興高采烈的表情與閃閃發光的雙眼,頓時整個人都覺得飄飄然了起來。

  然而

  “……對了,安杰,羅德和尤瑞之前對我說……”

  瘋狂上揚的嘴角僵住,安德烈:“………”

  安德烈的額角青筋狂跳,這是什么狀況,如此美妙的夜晚,非要提到那兩個不應該存在于這里的人嗎?!

  他正想委婉地表達一下自己的不滿,卻聽到蘇舟繼續說:“……羅德和尤瑞之前都覺得我最近的狀態有些不對,似乎就……就哪里怪怪的。”

  他的中國友人停下了腳步,站在他的斜后方,當安德烈回頭看過去的時候,便看到他的中國友人仰起頭,以一種猶疑不定的眼神、詢問般地望向他。

  那樣的眼神配上仰視的視角,簡直讓安德烈無法拒絕

  “安杰,”他的朋友困擾地問,“我是真的有哪里不對勁嗎?你也覺得我有哪里不對勁嗎?”

  安德烈:“………”

  啊,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天堂視角了吧,安德烈氣血上涌,不能回答。

  “…沒、”安德烈結結巴巴道,頓時對那兩個搶占了友人注意力的西班牙人與德國人心生惱怒,形如同仇敵愾,安德烈立馬斬釘截鐵,超級大聲,“完全沒有!蘇!我覺得你很棒!一直以來都是這么的棒!……有什么不對?你從來就沒有什么不對!無論是精神面貌還是賽場成績!你都沒有絲毫問題!你無與倫比!你完美無缺!”

  安德烈先是不經思索地吹捧完了,才后知后覺又打從心底地惱怒了起來,暗罵那個西班牙人與德國人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而等到那過于夸張的肢體語言終于也安靜了下來后,安德烈才勉強脫離了那種歡呼雀躍的情緒,緩慢而又認真地表達了他自己的感受。

  “……我是沒覺得你有哪里不對,”安德烈說,“蘇,我反而覺得你最近的狀態簡直好到爆,你近期報名的三站公開賽,西班牙站、德國站、還有現在的英國站,蘇,你已經三連冠了,這是狀態不好的表現嗎?………………蘇?”

  安德烈忽然收聲,他忽然在蘇舟的臉上、眼中,看到了一種對于他而言非常陌生的情緒,而安德烈本以為,他和蘇舟之間本不應會有太多的陌生與隔閡。

  突如其來的陌生讓安德烈感到了一瞬的茫然,甚至還有些失態,而當安德烈忽然失去了聲音、沒了下文之后,車庫的大門前,夏末的蟲鳴便突然成為了天地間唯一還存在的音源。

  車庫前的燈光明暗交錯,前一步是明光,后一步是黑暗。

  他的中國友人站在明暗交錯的分界點,模糊又朦朧的表情讓安德烈難以看清。

  “……蘇?”安德烈不由放輕了音量。

  “唔?沒事,我在思考。”這么說著,蘇舟后退了幾步,以讓自己的后頸不需要抬得太過,畢竟安德烈實在是太過高大。

  “你說得對,安杰,”蘇舟微笑了起來,“我也覺得我很好,大概是羅德和尤瑞關心過度了吧。”

  這……

  健碩的體格讓安德烈的壓迫感天生強于他人,而總是過于豐富的面部表情又多少在無形間抵消了那種壓迫感只要他此刻的表情不是暴怒與猙獰。這一刻,凝固在安德烈的臉上的表情當然不是怒氣與敵意,而是一種少見的無措。

  這個英國人也開始覺得有哪里不太對了,不止那一瞬間,還有這一瞬間的、來自蘇舟的微笑,也同樣讓他感到陌生,在安德烈的印象中,蘇舟的笑容應該不是這樣子的。

  于是,前所未有的,在短暫的失聲后,安德烈竟然開始為羅德里格斯與尤利安說話了。

  “……他、他們兩個的確比我要細心,尤其是那個德國人,”安德烈這樣說,根植于骨子里的驕傲又讓他下意識地想要維持住自己的臉面,“雖然我的確沒有覺得你有哪里不對……”這是假話,“但是,或許是那個德國人和西班牙人的確發現了什么也說不定…?”

  安德烈感到了艱澀,來自喉嚨的干澀,這樣的澀感讓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小至再次讓此起彼伏的蟲鳴占據了主場。

  寂靜,蟲鳴,寂靜,蟲鳴。

  “……蘇,”安德烈低頭看向自己的中國朋友,他的聲音輕極了,“你現在在想什么?”

  “嗯?”蘇舟笑了起來,主動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扯著他一起向車庫里走,“沒什么呀,我什么都沒在想不,硬要說的話,我現在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你的新收藏了!”

  尤利安聯系上了羅德里格斯,以一種堪稱冷釘子的態度,在短短的幾句話內,便讓始終視對方為“別人家的球員隊長”的羅德里格斯沒了那種針鋒相對的態度。

  “雷耶斯,你這是在浪費時間,”尤利安這么說,“既然我們都覺得不對,我們或許我們必須要好好談談。”

  “怎么談?”羅德里格斯有些抓狂,“我們兩個人都覺得不對等等,這一站的英格蘭我們都沒有報名?雖然我覺得那個腦子里全是水的家伙完全不會察覺到什么,要不要也去聯系一下彭德拉?好了,我是想說,雖然我們兩個人都覺得不對,卻又完全捕捉不到哪里不對,說得不好聽點,這只是我們的一種感覺,這能說明什么?”

  “這已經能說明很多事情了,”尤利安的口吻冷淡,“蘇舟不再對我們坦誠,或許不止是我們,而他或許是無意識,或許是有意識,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什么嗎?”

  這……

  焦躁引起火氣,讓羅德里格斯的面色難看,他煩悶地抓著頭,正在琢磨著該說什么,面前的電腦中,卻忽然響起了消息提示音。

  ……看清來信內容的那一剎那,那對蜜褐色的瞳孔便狠狠一縮,羅德里格斯動了動唇,升到嘴邊的話又被他生硬地咽了回去,大概是咽得太快,所以才會讓他在再次開口時的嗓音變得格外喑啞,就像是喉嚨里被梗住了什么不知名的存在。

  “……阿茨特。”羅德里格斯啞聲道。

  “怎么了?”尤利安聲線清冷地問。

  “彭德拉給我發消息了……”羅德里格斯盯著彈出來的對話框,以及上面的一串英文,“他……我給你念原文吧:喂,你們對蘇說了什么?你們覺得他不對勁?他很好,他能有什么不對勁?好吧,該死的,真不知道是受了你們的影響還是我真的也覺得不對勁………是的,我好像也覺得蘇似乎有哪里怪怪的,他給我的感覺有些陌生……有些飄,你們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出于下意識的絕對信賴,在聯系那些他并不是非常熟悉的中國隊球員之前,尤利安先聯系了已經退役的奧古斯特,至于中國隊那邊,則是由羅德里格斯去和牧銳打探一二。

  哪怕奧古斯特退役了,兩人的聯系卻一直也沒有斷,即使尤利安已經成長了許多,他對奧古斯特的憧憬與崇拜卻始終不變,頂多………頂多,就是他不會再像小時候那么說幾句話就面紅耳赤,乃至是結結巴巴地表達不清自己的意思了。

  兩人的對話言簡意賅,極有效率。

  尤利安撥通了對方的手機:“奧古斯特,最近還好嗎?我有一些事情……關于蘇舟的事情,我想向你咨詢一下,或許會有幫助。”

  “蘇舟?”奧古斯特有些驚訝,“他怎么了嗎?我昨天還對他表達了恭喜三連冠的祝賀,他出什么事了嗎?”

  這……

  尤利安極為簡練地把前因后果說明了一下,并且強調了一番,這都是他們幾個“蘇舟友人”的猜想和直覺,不排除其實沒有任何事情的可能性。

  “只是時間有點太長了,”尤利安這么說,“兩個月,三個月,或許更多?……我和雷耶斯就算了,彭德拉竟然也會對蘇舟感到陌生,那個沒腦子的彭德拉。”

  這話說的,奧古斯特失笑:“沒腦子的彭德拉?尤利安,你可從來不會在媒體前這么說好了,我大概明白了,三連冠代表了他的競技狀態沒有任何問題,數個月的長時間發呆、和讓摯友如你們也會感到陌生的放空神色,你們覺得他或許在心理層面上出了什么問題?”

  “是的,”尤利安肯定道,“他………奧古斯特,你知道的,他的抗壓能力一直很強,也是這些壓力讓他變得越來越好……不,其實我覺得不一定是壓力,可能根本就不是壓力,我不知道該怎么說,那種感覺真的很陌生,我不喜歡那種感覺,就好像蘇舟忽然離我很遠,我忽然對他一無所知糟糕透了,那種感覺糟糕透了………你能聯想到什么嗎?你的經驗與眼界要超出我們所有人,如果不介意……你或許愿意見見他?”

  “奧古斯特?”蘇舟極為意外,他竟然在下飛機回國的剎那,便在接機大廳外看到了奧古斯特他太顯眼了,即使首都國際機場中常年有外國人出現,但是………奧古斯特是不一樣的,他就是一個閃光點,哪怕不說五官樣貌,單說那高出周圍一圈的身高,和那頭并不算多見的鉑金色短發,也足以讓他成為人群中最受矚目的那一個。

  哦,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奧古斯特幾乎沒有做任何遮掩啦,daddy的身邊其實圍了一小圈人呢。

  蘇舟提著行李箱,快步小跑了過去,他極為熟練地與朝他走來的球迷們揮手問好,也會適時地停下簽名,他無奈又歉意地表示今天不太巧,你看,這可是世界第一先生來了,真抱歉今天是真的不能停留太長時間,而且在接機大廳聚集也對其他人不方便吧……

  隨著蘇舟腳步的不斷推進,兩人之間的間距越來越近,在對周圍人微笑頷首的同時,奧古斯特卻是也在專注而仔細地注視著蘇舟的一舉一動,他的笑容,他的無奈,他的肢體動作,他的表情細節………隔著一層名為墨鏡的隔閡,這所有的一切,都清晰明了地映入了那雙介于冰藍色與蔚藍色的雙眼之中。

  終于,蘇舟拖著行李箱,走到了奧古斯特的面前,兩人簡單地打了個招呼,沒有急著在這里就交談敘舊,他們非常默契地對周圍球迷點頭致歉,然后便由蘇舟領著,快速朝停車場小跑而去。

  對噠!你們的粥早都成年啦!也是自己有車也能開車的人啦!坐飛機回國不再需要舅舅蒸蒸專車接送啦!

  待把奧古斯特和他自己的小行李箱放到了后備箱里,兩人才終于坐上了車,蘇舟把鑰匙插進了孔中,卻沒有急著啟動。

  粥打算先隨便聊兩句,他鄉遇故知是喜,我鄉遇故知也是喜呀!

  “你怎么來啦?”蘇舟驚異又熱情地表示,順手便從后座拿出一瓶未開的水扔給了對方,“來來來,大熱天的,先喝點水daddy好久不見呀!你是來找我的嗎?專門在候機口等著,很難不讓我多想啊?”這么一說還真是,蘇舟一邊想,嗨呀這碗粥的人緣就是這么好呀,一邊又開始一二三四五地猜測起來誰叫奧古斯特此刻的表情,滿臉都寫著“并不簡單你猜呀”的意味呢。

  蘇舟開始猜了:“唔,似乎不是專門來找我玩的,那是來找錚哥的嗎?錚哥正好在忙,而你又閑著沒事,所以來接機嗎?”

  “不,”奧古斯特否認了,“賀錚還不知道我來了。”

  錚哥還不知道?蘇舟斟酌著:“那么,是有什么在中國的活動…?”

  哪怕現在已經退役了,奧古斯特沃爾夫依舊是世界范圍內的乒壇大佬吸金神器,他的邀約從未斷過。

  蘇舟覺得這個猜測就很靠譜,但是奧古斯特仍然否決了。

  這就……

  蘇舟撓撓臉,想了想,撇開乒乓球方面的事情,比起他,似乎蒸蒸和daddy應該更知心知意一點…?

  蘇舟試探道:“這個,要不,我先不猜了,我直接給錚哥打個電話,反正你來中國后是肯定要見他的吧?就像只要我去了德國,肯定是要去見尤利安一樣?哪怕我不是因為比賽而去的。”

  奧古斯特卻說

  “我是為你而來的,蘇舟。”

  猶如一個毫不講理的玩家,他干脆利落地掀了桌子,毫無先兆地公布了答案。

  奧古斯特是笑著的,眼中的笑意卻并不多:“尤利安,羅德里格斯,安德烈我想你已經明白了什么。”

  蘇舟的確是明白了什么,他有些受寵若驚,因為友人們的關懷,卻也覺得有些麻煩,因為他也覺得這是在小題大做,浪費了名為奧古斯特的人力與物力。

  但是蘇舟還是先表達了一下他的開心:“尤瑞他們真是的……”因為坐在身側的人是德國大佬,蘇舟只提了尤利安這一個名字,“只要是人,都有狀態起起落落的時候吧,關心我是很正常啦雖然我是真的沒覺得有什么大問題但是這樣的程度還真是讓我覺得有些羞愧了……”他用著一種甜蜜而苦惱的口吻說,“竟然讓你為了這種猜測性質的事件就專門來一趟,總覺得真是殺雞焉用牛刀啊……”

  早在尚未退役時,出于對足球足球第一強國中國的興趣,奧古斯特便對中文稍有涉獵,在退役之后,他更是用了大把時間來學習中文,比如“殺雞焉用牛刀”的這句諺語,蘇舟便是用中文說的。

  “殺雞焉用牛刀,”奧古斯特的中文發音可比安德烈要強上太多了,他重復了一遍這句諺語,又側頭笑了起來,“son,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奧古斯特如此表示,“尤利安是我的后輩,羅德里格斯是讓我欣賞的球員,安德烈的浪子回頭是一段讓人會心一笑的故事,而你,蘇舟,你比他們都要特別雖然立場并不一致,我并不是以朋友的身份出現在這里的,但是我對乒乓球運動員蘇舟的關心,絕對比他們任何一人都來得更濃更深。”

  這樣的剖白并沒有讓蘇舟的表情出現什么特殊的變化,他只是露出了那種夾雜著甜蜜的苦惱。

  “你們真是小題大做了啊……”蘇舟有氣無力的趴在方向盤上,嘟囔掙扎了一會,又側頭望向身旁。

  “所以,”蘇舟問,“daddy,你是想做什么呢?”

  “近距離觀察罷了,”奧古斯特爽快地給予了回答,“以及,有必要的話,我想把安吉洛也叫來,你覺得怎么樣?”

  蘇舟:“………”

  完全不怎么樣啊!!!

  蘇舟的臉上寫滿了驚恐,嘴巴開開合合又完全失聲,他恍惚了半響,猛地把頭埋進了方向盤里,試圖逃避人生。

  于是,沒有人看得到他此刻的表情,蘇舟臉上的驚恐便消失不見了。

  他的額頭抵住冷硬的方向盤,與無機質車底相對的表情有些空茫。

  他安靜了好一會,又直起身無奈地抱怨了起來。

  “你們啊……”這么說著,蘇舟終于啟動了發動機,載著副駕駛的新乘客,離開停車場,向遠處駛去。

  肉眼可見的未完,下章想正文還是繼續你們說了算qaq

  作者有話要說:前幾個月三次元自閉了,就那種,整個人狀態渾渾噩噩,行尸走肉,也不話癆了,也不動了,整個人都性格大變的自閉。之前4月那會沒在文里提,覺得自己的負能量不好發散給大家,但其實去年年底我整個人崩潰了拿刀子那種,加群的一些小天使大概知道一些,這幾個月大概算是去年崩潰的余韻,曾經以為自己走出來了,結果發現好像沒有,也不知道是4月那會胃痛身體虛弱又引起來的精神虛弱還是什么,總之就是自閉斷社交了,在企鵝里的最后發言記錄都是4月otl

  接上章正文比賽,其實手底下還有這期間斷斷續續寫的正文比賽1w1,但是現在我活過來后看了看,覺得寫的又僵硬又死板,一點都沒有比賽的激情刺激………這章番外雖然未完,其實算是給這段半死不活的日子一點交代,可能已經從本章的粥中意識到了什么…?

  總之我現在還是走出來了整個人又真的活了,前天打開晉江后臺,看看評論,看到你們,忽然就覺得活著真好啊頹個什么起來碼字啊!就,怎么說,夸張點說,真的走出來后我甚至被自己感動到了,不禁熱淚盈眶的那種我好了不起啊…

  不多說了,就是,活了,開鍋了,熬粥碼字了。

  本章替換后比原來多1000字贈送給之前先買了的小天使qaq,七月隔日更or日更,八月日更,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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