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繆爾白蘭地在觀察與分析球員上有著特別的天賦,按理來說，這樣的天賦往往在一名球員正式打算走向教練一職時才會被漸漸發掘、甚至可以說是才會被初步發現，但是薩繆爾白蘭地卻把這個過程提早了至少十余年,因為那個男人名為安吉洛比安奇的存在突然從橄欖球界跳槽到了乒乓球界。
為了成為安吉洛比安奇“唯一的”雙打搭檔,昔日最被人們所期待的、如今卻讓人們嘆出了失望之聲的薩繆爾白蘭地開始瘋狂地觀看起安吉洛比安奇的單打比賽,觀看起有著安吉洛比安奇所參與的全部的雙打賽事錄像………薩繆爾研究著這個男人的球風,鉆研著這個男人的技術,品味著這個男人的細節，然后成為了唯一被教練與外界所認可的安吉洛比安奇的雙打搭檔。
這看似已經非常了不起了吧？
但是薩繆爾很清楚自己和安吉洛之間的差距，那種全方位的、永遠也追不上的差距，薩繆爾很清楚，如果安吉洛比安奇與他都不是意大利人,而是兩名德國人,那么，在那輛名為德意志的鋼鐵戰車里,能站在安吉洛身邊的人一定不是他自己。
不過這都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無謂的想象，畢竟他和比安奇的國籍都是意大利。
而那些為了成為安吉洛的雙打搭檔而付出的努力,在不知不覺中，竟然漸漸演變成了一種常年伴隨著薩繆爾的習慣。
在徹底拿下且穩固了身為安吉洛比安奇的雙打搭檔的位置后,在維持著自己的競技水平不會下降的同時提升真的太難了，薩繆爾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已經摸到了屬于他自己的天花板薩繆爾依舊會仔細地琢磨著每一場有著安吉洛所參與的單打賽事，也依舊會在事后把他和安吉洛一起參與的雙打比賽重溫回看好幾遍,以更好地鞏固薩繆爾白蘭地可以充分徹底地配合安吉洛比安奇的每一個想法、每一板揮拍、每一次行動這樣堪稱畸形的雙打戰術。
不說是盡善盡美，薩繆爾起碼做到了不至于讓安吉洛忍無可忍。
在其中一方是安吉洛比安奇的大前提下，薩繆爾認為他所達成的成就已經堪稱偉大。
最初，這當然是一個非常耗費精力與腦細胞的過程。
后來,薩繆爾漸漸習慣了這個過程。
再后來，熟能生巧一詞可謂是最為恰當的比喻，薩繆爾逐漸掌握了一門絕學，這門絕學名為如何當一個起碼在及格線以上的安吉洛比安奇的雙打搭檔。
于是那些曾經被過度消耗的精力、體力與心力便又漸漸地被積攢了下來，讓薩繆爾覺得有點無處安放。
大概是那種忙慣了之后、閑下來反而無法適應的感覺吧。
于是薩繆爾就看起了其他選手的比賽錄像，依舊是用著那種全身心投入的可怕專注力，而因為那些確實存在著的天塹差距，薩繆爾并沒有在德國三巨頭的身上多費工夫。
薩繆爾白蘭地的日常休息是怎樣度過的呢？
就是去反復地看那些世界排名自第四名往后、從第八名往前的球員的比賽錄像，然后在腦中演練著他們揮出的每一板與安吉洛比安奇對上的場景。
他在這種枯燥的觀摩過程中得到了超乎想象的樂趣以及成就感，薩繆爾發現他真的很擅長這個，用他們意大利國家隊教練的話來說
說真的，薩繆爾，在退役之后直接來跟著我干助教吧，你是一名非常出色的球員，但是你更會是一名更為出色的教練。
“比安奇。”重溫了一遍剛剛結束的羅德里格斯雷耶斯vs尤利安阿茨特的比賽，薩繆爾有些疲憊又有些心滿意足地關閉了電腦，他當然沒有說什么“太好了，我放心了，雷耶斯和你之間的差距不小，那個西班牙小子果然無法威脅到你”這樣的蠢話嘿，比安奇怎么可能會輸呢？羅德里格斯雷耶斯而已，怎么可能對比安奇造成威脅呢？
事實上，就算安吉洛比安奇的稱號是世界第二先生，也不代表真的認真起來的安吉洛比安奇會打不過那個排名在世界第一的外星人吧？更何況明晚的對手不過是那個看似狂暴激烈、實則還有著不少缺陷的西班牙小將呢？
是的，薩繆爾很清楚大概奧古斯特沃爾夫也很清楚？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默認了奧古斯特是世界第一、安吉洛是世界第二，但是實際上呢？
實際上，習慣于開局散漫的安吉洛比安奇從未全身心投入地打過任何一場比賽。
任何一場也沒有。
就算是在近半年里被媒體與球迷們反復討論的中國男孩的身上有何魅力？！惹大天使先生反復認真？！？
別開玩笑了，或許有那么幾個球、乃至是在足足大半局的比賽里，安吉洛確實是認真了，但是那也只不過是“認真”了，而不是全身心地投入了，更別說是全身心地投入一整場比賽了。
不少人把那個中國人看得太高了，也把安吉洛比安奇看得太低了。
至于安吉洛比安奇在乒乓球領域里的上限到底在哪里？
薩繆爾確信，那個上限絕對是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而這同時也是奧古斯特沃爾夫先生一直想知道卻從未被滿足的一個問題，同樣也是至今還被不少橄欖球們反復討論的一個問題。
如果至今仍在橄欖球的領域里，那么時至今日的安吉洛比安奇究竟會成為一位怎樣的四分位呢？如果他沒有選擇轉業乒乓球，這個男人所能展現出的上限又究竟在哪里呢？
薩繆爾也曾反復思考過，關于安吉洛比安奇為什么不好好打球這個問題，明明都是與第三名之間存在著鮮明壁壘的世界第二先生了，這竟然還是在這個男人沒有好好打球之下所產生的結果。
作為一個曾經被意大利國內奉為意大利的明日之星、確實向著世界第一的寶座發起過沖刺的球員，薩繆爾真的無數次地困惑過，安吉洛比安奇這個人為什么就是不能好好打球呢？這大概可以等同于安吉洛本身對乒乓球或許沒有那么熱愛吧？并且安吉洛比安奇的排名是穩穩當當的世界第二，這似乎又說明了他對那個唯一的最高峰位置也沒有太多的追求。
那么安吉洛比安奇到底為什么要來打乒乓球呢？
來都來了，為什么不好好打呢？
早已從安吉洛那里“學”到了什么叫有話就說獨一無二的大天使先生永遠喜歡坦誠而多過虛偽，喜歡直白而多過迂回在思考無果后，薩繆爾直接向安吉洛問了這兩個問題，然后他所得到的回答與他想象中的并沒有什么差別，比安奇先生的回答顯得極為敷衍。
我想打球了于是我就來了，至于來了之后要怎么打？薩繆爾，這種事情和你有關系嗎。
已經料想到了這種回答的薩繆爾：“…………”
行吧，這是非常安吉洛比安奇式的回答呢。
…
……
總之，剛剛重溫完了羅德里格斯雷耶斯的最新比賽，薩繆爾自認為他已經完成了例行的日課任務，他按了按略有疲憊的雙眼，轉頭看向了獨一無二的大天生先生，安吉洛比安奇正靠在床頭看書。
……嗯，憑借著非常優秀的視力，薩繆爾看到，那是一本和f1賽車有關的書。
這么一想，在他能看到的“安吉洛比安奇又在看書”的次數里，與賽車有關的書籍所出現的頻率是最高的，其次是和釣魚與戶外最準確的定義是野外運動相關的，這讓薩繆爾一度懷疑……
“……你真的沒有想要再度轉行去當賽車手的想法嗎。”這好像是薩繆爾第三次問這個問題了。
而安吉洛的回復也是一如既往：“至少現在還沒有薩繆爾，沒有第四次了。”
大天使先生合上了書，那雙淺灰色的眼睛看向了坐在長桌前的雙打隊友。
“幾點了。”明明手機就在手邊，安吉洛卻仍是一邊打著淺淺的哈欠一邊向旁人問道。
薩繆爾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九點五十三………現在睡嗎？”
安吉洛用實際行動來表示現在不睡，因為他又從床頭柜的抽屜里抽出了早已放在那里的ipad，然后不知又看起了什么。
薩繆爾：“…………”
薩繆爾忍不住地挪了挪椅子，和他心中的太陽月亮星星分享起他的日課：“比安奇，明天的比賽沒什么問題，那個西班牙小子雖然進步了一些他的遠臺相持力更好了，對球的把握也更精準了不過還是和你有著很大的差距，我覺得……”
“薩繆爾，”安吉洛打斷他，“說點有用的。”
大天使先生的口吻居高臨下又透著露骨的不耐，聽起來就很讓人生氣。
不過薩繆爾并沒有生氣，他好脾氣地笑了笑，那雙形狀彎彎的眼睛在燈光下顯得柔和似水：“好吧，那么，被你救了的中國小鬼除了嗓子撕裂之外非常健康，在九點二十六分的時候，還精神百倍的發了一條陰陽怪氣的推特，指責裁判眼瞎、球員傻逼、還有暗示國際足協不能不作為。”
于是那雙淺灰色的眼睛就離開了ipad，在明亮的白熾燈下慢慢地看了過來。
薩繆爾慢悠悠地說：“我猜，你正在看這個？這些信息是有用的嗎？”
得到了答案，安吉洛直接把ipad又扔回了柜子里，然后下床走向了浴室。
薩繆爾轉了個身，視線追隨著男人移動中的背影，他的下顎抵在椅子的上端部位，雙手虛虛地摟住椅背，他注視著走入衛生間、已然在洗手臺前放水擠牙膏的男人嚯，天使下凡用著平和的閑聊語氣問。
“比安奇，我直接問了雖然我一直都知道你無所不能，不過你怎么對急性過呼吸的處理都那么熟練？”
至于為什么對中國蘇那個中國小孩特別關注這種事………唔，反正那個小鬼確實是可以多少引起人的興趣，或者說，安吉洛愿意，只有上帝知道他為什么愿意。
不遠處，門扉大開的浴室內，安吉洛低下頭，吐出一口帶有泡沫的水，沒有在第一時間出聲回復。
薩繆爾看著安吉洛撐住洗手臺的背影，借著角度的便利，也看到了鏡子里男人的正臉。
……薩繆爾唐突一怔，這才意識到，安吉洛的心情其實并不算好。
“……比安奇？”他的聲音放輕了一些，最初打算打趣“很遺憾，那個薄情的中國小鬼并沒有在推特里再次特別感謝你”的話語也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衛生間里，洗手臺前，安吉洛這才漱完口，他用手背抹了抹嘴，在抬頭的剎那，在那面清晰可見的鏡子里，看到了他那張明顯是被負面情緒籠罩的臉。
呼……
安吉洛閉上了眼，鏡子里的倒影消失不見。
“……我經歷過一樣的事情。”
安吉洛說，聲音略有沙啞，也不知道這一瞬的自己為什么這么誠實。
“第一次，有人真的死了。”
“我怎么會讓同樣的失敗發生兩次。”
與此同時，另一頭
德國國家隊被分配的賓館房間里，本諾依曼和尤利安阿茨特一間，奧古斯特沃爾夫與菲克霍夫曼一間。
尤利安今天睡的很早………才怪。
面色平靜的本大大心驚肉跳地看著自家隊伍里養的小甜菜非常平靜地回到了房間，非常平靜地洗漱完畢，非常平靜地坐在了長桌前，然后非常平靜地打開了……
……剛剛結束不久的賽事回放。
在這一秒前還甚至開始回憶菲克是如何安慰開導其他小球員的本大大：“…………”
本諾依曼先生不由咬了下舌頭：“尤、尤利安？”
尤利安按下了暫停，側頭看向了本，褐色極淺的眼睛里寫滿了“怎么了”的請示。
本：“…………”
本：“我覺得今晚還是早點休息比較好。”
尤利安搖搖頭，指向屏幕：“我的年終巡回賽總決賽已經結束了，可以晚一些睡，我想先看看比賽。”
從時間安排上來說，尤里安認為他的打算毫無問題，但是他還是看到本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頓了頓，尤利安多解釋了一下，就事論事道：“而且，本，你的年終巡回總決賽也已經結束了，教練只讓奧古斯特和菲克在明天上午的十點鐘就去他的房間里，對我們并沒有做特別要求，返回德國后才會是針對我們的訓話，所以，我想，我們今晚晚一點睡也不要緊………如果你想早睡，我會在稍后插上耳機，或者我也可以抱著筆電，讓工作人員為我再安排一個房間。”
被直言“你的年終巡回總決賽也已經結束了”的本大大：“…………”
本諾依曼先生只覺得自己的胸口似乎痛了一下。
本拖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尤利安的身邊，面對著自家小甜菜愈發困惑的眼神，本在心中斟酌了幾秒誰叫他沒有菲克那么能說會道壓低了聲音道：“……尤利安，你想聊聊嗎？”
聊聊？
尤利安同樣在心中斟酌了幾秒，才試探著問：“……本，你怎么了嗎？”
本：“…………”
tbs先生選擇有話直說：“不是我怎么了，而是你怎么了，對于剛剛結束的那場比賽，既然你現在正打算看回放，我覺得你或許也不介意聊聊你想聊聊嗎？我畢竟比你大九歲，和你相比，我已經是一位乒壇中的老人了，你經歷過的、尚未經歷的、即將經歷的許多事情，我基本都已經經歷過了，既然貝克爾教頭沒說不允許，那么，如果你想和我聊聊，任何問題，我都可以，畢竟……”
本停頓了好一會，然后扯出了一抹介于無奈與嘆息之間的笑，因為弧度太淺，甚至無法讓人確定這真的是一個笑：“就像你說的，尤利安，我們兩人的年終巡回總決賽都已經結束了，明天的我們甚至不需要早起，只要你想，我們完全可以通宵。”
與此同時，另一間屬于德國隊的房間里。
明天晚間有兩場單打半決賽，首先是奧古斯特沃爾夫vs菲克霍夫曼的德國內戰，然后是安吉洛比安奇vs羅德里格斯雷耶斯的跨國戰爭。
對于菲克霍夫曼而言，對手是同隊的奧古斯特？哦，這完全不是什么值得他緊張忐忑失眠難安的新事件，這只是一場他再也熟練不過的老隊內戰爭罷了。
所以這一刻的菲克霍夫曼先生正在
……正在與他即將于明年夏日完婚的青梅女友通電話。
當奧古斯特從浴室里淋浴出來時，正好聽到隊友的電話粥煲到了尾聲。
“……嘿，親愛的，你不能因為我總是打不過奧古斯特，就干脆地在這段通話的最后給他加油不，我不會向他轉告你的加油的，我絕對不會的你最親愛的戀人非常需要你的鼓勵，答應我，在明天看比賽的時候，請至少穿著印著我的名字的球衣為我加油好嗎？上帝啊，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穿著奧古斯特的球衣發推特了，哪怕是你穿著本或者迭戈的球衣呢？”
奧古斯特從浴室里出來的動靜并不小，畢竟他的拖鞋上還帶著未干的水跡，走起路來多少有點在雨天踏步的意思。
面對著剛剛淋浴完畢、身上還帶著些許熱氣的同房間室友，菲克對著奧古斯特打了一個憤憤不平的手勢。
哦奧古斯特的腳步一頓，先去倒杯水喝、再返回浴室吹頭發的原有打算已經成為了過去式，他的方向一轉，直接邁著步子走到了菲克的身邊，在菲克又驚又怒的眼神注視下，湊在電話邊笑了起來：“嗨，恩雅，我收到你的加油聲了，請放心，明晚，我絕對會從你的男朋友的手里拿到那張通往決賽的入場券。”
忽然被搶話截胡的菲克：？？？
菲克立馬瞪圓了眼睛把手機藏到了身后，以實際行動大喊“奧古斯特請你趕緊離開！”。
……卻由于不小心按下了免提，讓整個房間里都回響起自家女友的聲音。
他親愛的女朋友聽起來開心極了：“好的，隊長，我們所有人都在期待著你的勝利然后再麻煩你轉告菲克，不論他是否能勝過你，他永遠是我心中最出色的球員。”
正準備耍脾氣的菲克巨巨：“…………”
融化.jpg
他立馬把奧古斯特拋在腦后，對著手機柔聲細語：“哦我親愛的，不用轉告，我就在這里，在我的心里，你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出色的。”
…
……
等到菲克終于掛斷了這通顯得有些黏糊與肉麻的遠程通話，奧古斯特也已經吹干了頭發，柔軟蓬松的鉑金色短發散落在男人的額前與臉側，沒有了發膠加以定型后梳，給人的感覺頓時又年輕柔軟了不少。
現在的時間是晚間的十點零三分，兩位成年人為自己規定的賽中睡眠時間，是最遲不得晚于十點半入眠。
也就是說，兩人還可以再聊聊。
顯然，菲克還想再聊聊，他是率先洗漱換睡衣的那一個，剛才通話時就是趴在了床上，這會，他直接翻身坐在了床邊，隔著并不算太寬的間距，用腳踹了踹奧古斯特的床。
“嘿，偉大的沃爾夫隊長，你在看什么呢？”
房間內的大燈與床頭燈都開著，以保證光線的明亮與充足，此時的奧古斯特正靠在床頭，他的身后墊著一個枕頭，手中拿著一個ipad。
奧古斯特低著頭，手指仍在ipad上滑動著：“蘇舟發了一條推特，我剛剛也發了一條………還是足球那邊的事情，你知道我和賀錚是很好的朋友，我在看后續的輿情反應，不過這都是十分鐘之前的事情了，現在的我正在翻著我的messenger，看看里面有哪些可以幫的上忙的人。”
奧古斯特的目光終于離開了ipad，他轉頭看向菲克，做了一個向上指的手勢：“幫得上忙的人無論是真的能起到作用的那些人，還是只能起到施壓作用的報社記者，我在翻翻我有哪些人的聯系方式，畢竟，你知道的，人太多了，我記不清這些。”
同樣是世界級球員卻完全沒有太多的“能幫得上忙的人”的聯系方式的菲克：“…………”
菲克霍夫曼安慰自己，正常正常，這都是正常操作。
“所以蘇舟還好嗎？”見奧古斯特放下了ipad，也有聊一聊的意思，菲克確實擔心地問了出來。
“應該問題不大，”奧古斯特微微頷首，“我剛才也和阿杰爾聯系過了，英格蘭那邊的隊醫表示，只要蘇舟肯好好修養，大概一周左右就可以徹底痊愈。”
相反的是賀錚那邊……
奧古斯特只希望，痊愈后的賀錚也能夠恢復良好，畢竟足球運動員在傷愈后狀態下滑的事例比比皆是。
由于奧古斯特的口吻非常平和，菲克松了口氣，然后立馬就笑了起來：“那就好那就好，而且蘇舟可真是太有創意了，雖然現在想想，既然自己不能說話，那么找一個能代替自己發聲的東西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他怎么就能想到要用siri呢？放心吧奧古，有著尤利安那么強硬的態度在，我覺得蘇舟會好好地愛護他的嗓子的………今晚的他真是嚇到我了，還好他沒事，他和那位mr.賀的感情真好。”
“蘇舟和賀錚是認識很多年的青梅竹馬，”奧古斯特了解的更多一些，“在蘇舟剛出生的時候，賀錚就認識他了，從蘇舟剛剛記事的時候開始，賀錚就存在于他的記憶拼圖里………就像是你和恩雅一樣。”
哦，恩雅，他的女友，他的妻子，他的過去、現在與未來，菲克撓了撓鼻子，心中淌過暖流，不禁就有點得意。
這么好這么好的恩雅，是他的女友，他未來的妻子，他們如此順利地走到了一起！
只是想想，哪怕只是一個不經意間的細節，菲克就覺得很開心：“嘿，是啦，我和恩雅，從初戀直接走到結婚的青梅竹馬式感情實在是太讓人安心了………這么一想，我似乎也能理解蘇舟的過呼吸了，如果恩雅在賽場上出了類似的意外，就算不一定會過呼吸，我也肯定會又慌又怒，理智全無，恨不得立馬飛到她身邊，把所有對她施以黑手的對手與裁判都痛揍一頓。”
恩雅雅各布穆勒，眾所周知的菲克霍夫曼的青梅女友，比菲克小三歲，獲得過職業女子空手道的世界亞軍，并且在德國本國舉辦的業余氣.槍賽事中也取得過不錯的成績。
總之，嗯，同樣也是站在世界之巔的女人。
菲克本來只是感同身受地代入了一下……
……卻接著在奧古斯特有些意味不明的眼神中愣了愣，然后反應過來咳嗽了兩聲：“我沒有在想蘇舟他和………不對，你不是這個意思吧，奧古斯特你在想什么？”
“沒什么，”奧古斯特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化被動為主動，“菲克，除此之外，你還想和我聊什么？我們之間不需要這些迂回的插曲，你可以直接問出你想問的問題。”
這……
菲克與奧古斯特對視了兩秒，才放棄了什么一般，低著聲音說，語氣頓時萎靡了不少：“好吧，你大概也猜到我真正想和你說的是什么了這也不是我們之間第一次談論這個問題了，奧古斯特，我知道我對我之后的德國隊隊員太……過分友善了，可是，我說真的，這真的不是我們第一次討論這個問題了，你為什么不能對尤利安稍微好一點點呢？我的要求不多，起碼，起碼把你對待小羅德的態度放到尤利安的身上也可以吧？尤利安把他的全部心思都撲在乒乓球上面，我不知道他是否察覺到了你的差別對待，但是，在我看來，哪怕不說蘇舟，只是和羅德里格斯雷耶斯相比，你對尤利安也太冷淡了。”
菲克霍夫曼盯著他的隊友、他的隊長、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先生，一字一頓地問：“奧古斯特，尤利安就這么不值得你期待嗎？”
“我知道我并不能使奧古斯特滿意。”
在本諾依曼露出了于他而言堪稱罕見的愕然、甚至帶著一點點慌亂的表情下，尤利安一字一頓地吐字清晰。
“最初，我以為是因為我不夠努力，可是當我成為了德國下一代中最最努力的那一個后，奧古斯特的眼里依舊沒有我的身影。”
“然后，我以為是因為我不夠出色，可是我發現，他的眼中其實映入過很多小將，包括羅德里格斯雷耶斯………我其實很羨慕雷耶斯，他是那種會讓我覺得真好啊的別人家的孩子。”
“后來，我以為是因為奧古斯特就是對我這樣球風的球員不感興趣，但是我又聽到了他充滿遺憾地說盧卡斯約恩本可以在單打的領域里走到更高的位置，可惜了。”
“最后………其實也就是近幾個月內，在貝克爾教頭的提點與蘇舟讓我意識到的一些事情里，我想，我大概是缺少了某種東西，于是我開始了思考，我開始了試探，我開始在一片安靜的黑夜中試著摸石過河，然后我認為我找到了這種東西，但是……”
但是……
尤利安側過了頭，看向了定格在電腦屏幕上、還處在賽事開頭時的比賽畫面，這時的他與羅德里格斯雷耶斯甚至還沒有入場，而是站在隔離板外，站在各自的國家隊里，如果他在此時按下了繼續播放，然后拉動進度條，那么他就會看到一張又一張的被冠以“慘烈”與“慘敗”之名的幻燈片，它們沉重，現實，鋪天蓋地，層層疊疊。
它們已經發生。
它們就在這里。
……尤利安閉上了眼。
“尤利安？”本擔心地叫了一聲。
尤利安依舊閉著眼，他的雙手放在膝蓋上，膝蓋上的手卻已經被他攥緊成了拳頭。
“……別擔心，本，”尤利安的表情是平靜的，但是他的吐字卻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我現在很冷靜……比較冷靜，我沒有被擊垮，我不會被擊垮，請你相信我，只是我……我現在有些迷茫，我認為我找到了我所缺少的、無法被奧古斯特映入眼里的那份東西，但是這場比賽的慘烈失敗似乎又在告訴我，我之前的摸索是錯誤的，我做了錯誤的事情。”
不，不是錯誤的，這個開頭是正確的。本立馬就想要反駁尤利安，這樣的自我否定比被徹底擊垮還要可怕。
“這是比賽結束時的我的想法。”
……已經張開口的本大大選擇了閉嘴，繼續當一個安靜的傾聽者。
只聽尤利安閉著眼說：“然后就是你們所看到的，我像一只落魄的喪家犬一樣，作為慘敗者離開了賽場，走到了隔離板外，然后教練將耳機塞到了我的耳朵里………我聽到了蘇舟對我說的話。”
“……你覺得中國蘇是正確的嗎。”本放輕了聲音，其實他覺得那個總是和他過不去的中國小子是完全正確的，可是他又不希望尤利安承認他的朋友是完全正確的。
然后他聽到尤利安說。
“我不知道。”
尤利安睜開了眼，那雙褐色極淺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了坐在他身邊的隊友，他甚至還笑了一下，帶著些許茫然，帶著一點苦澀，仿佛正在落下星辰的碎屑：“本，我不知道蘇舟是否是正確的………就像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是正確的。作為朋友，我很開心，我真的非常開心能聽到蘇舟說那些話，可是作為球員……”
作為球員……
……作為球員，尤利安一向是聽話的，他會一絲不茍地完成每個梯隊的教練對他做出的所有安排，他從來都是賽前與賽后分析會里最最認真的那一個，他會認真地傾聽技術分析師對尤利安阿茨特這名球員所作出的批評，然后精益求精地努力改正；他會注意技術分析師們對他的對手所作出的各種點評與解析，然后在比賽里去攻克那些被點出來的薄弱點。
尤利安阿茨特是一名懂事的球員，尤利安阿茨特是一名聽話的球員，他有著大多數年輕球員所不具備的冷靜與紀律性，他是所有類型的教練都最最喜歡的那一種球員。
可是……
……尤利安阿茨特到底是怎樣的一名球員呢？
“……我需要再想想，”尤利安的心中空落落的，“本，不止是作為一名德國國家隊的球員，包括尤利安阿茨特這個人到底是怎樣的………我覺得我需要好好想想，我覺得我很憤怒，這樣的憤怒讓我很難集中注意力去思考………我的腦子里空落落的，本，我覺得我很難過，非常難過。”
本諾依曼這個人說不上是嘴笨，卻也絕對不屬于伶牙俐齒的那類人，這一瞬間，他的心中涌出了許多復雜的感情，既像是難過于相熟的小球員終于還是到了這一步，也像是欣慰于相熟的小球員終于還是到了這一步。
如果是菲克在這里，他一定能說出許多非常合時宜的話，本有些煩躁地想。
然而和尤利安一間房的人是他本諾依曼。
于是本在猶豫了一會后伸出了手，輕輕地在尤利安的肩膀上按了一下。
“尤利安，我很高興，”在尤利安有些驚訝的表情下，本諾依曼用著一張僵硬的死人臉說，“我可以確信你并沒有被雷耶斯徹底擊垮…………對于現階段的你，我覺得這樣就很好了。”
……尤利安沒有在第一時間開口。
他沉默了一會，然后握住了那只拍在他肩膀上的手。
像是在做出承諾一般，尤利安平靜又不平靜地說：“放心，本，我是德國隊的接班人………我不會被擊垮，你們不用擔心。”
與此同時
另一頭，意大利隊的房間已經暗下了燈。
在安吉洛說出那句“我怎么會讓同樣的失敗發生兩次”后，這間房內的氣氛就徹底死寂了下去。
安吉洛沒有聊天的念頭。
薩繆爾罕見的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
于是兩人便分別洗漱完畢，然后上了各自的床鋪，頭頂的大燈已然關閉，此時只有床頭燈還亮著昏暗又柔和的橙黃色微芒。
薩繆爾躺在床上，側著身體，另一張床上的安吉洛也側著身體，于是薩繆爾所能看到的只有被被褥覆蓋著的安吉洛的背影。
像是一座暗色調的山，隆起又靜寂。
薩繆爾猶豫了一會，還是輕聲開了口：“比安奇，那我關燈了？”
另一張床上沒有絲毫動靜。
薩繆爾就當他默認了。
薩繆爾從已經被體溫烘暖的被子里伸出了胳膊，準備去觸摸就在床頭柜上方的開關。
就在這時。
“fanculo…！”
就在薩繆爾的指腹剛剛觸摸到開關的那一瞬間，他聽到了一聲來自于安吉洛比安奇的經典意大利國罵。
薩繆爾：“…………”
“比安奇？”意大利隊的隊長先生立馬撐起了身體，聲音陡然抬高，“怎么了比安奇？！”
安吉洛翻了個身，不再背對著薩繆爾，通過雖然黯淡卻依舊效果極好的床頭燈，薩繆爾半是松了口氣半是頗感意外地看到，他想象中的可能依舊會籠罩在安吉洛眉間的陰沉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
“我想起來了！”大天使先生的語氣暴躁，“開賽前，那個中國小鬼害我誤以為他會參賽但是他實際上根本沒參賽！這讓我丟臉！還有英國的那個彭德拉和西班牙的雷耶斯都是共犯！那個臭小鬼搞什么過呼吸？！我該死的差點就忘了這件事！那個瞎了眼的裁判和韓國的傻逼球員都是共犯！薩繆爾，那個裁判是哪國的？？他們是存心讓我不痛快嗎？！”
說完，就又是一句口吻暴躁的“cazzodimerda！”，意大利經典國罵梅開二度。
眼看著安吉洛又拿起了手機，薩繆爾立馬又把頭頂的室內大燈打開，以讓房間里的光線更明亮一些，他大概能想象得到安吉洛會在推特發些什么東西………不就是遷怒嘛，常規操作了，比安奇的邏輯的確沒錯，雖然立場完全不同，不過這些人都是共犯！
這么想著，薩繆爾非常熟練地也拿起了手機，打算發一條聲討瞎眼裁判與傻逼球員的推特，和自家的雙打搭檔一起沖沖沖。
薩繆爾白蘭地：簡直無法想象在各類規則已然非常完善的現代體育競技中還會出現這樣的事情，這和我印象中的澳洲球隊截然不同。在很小的時候，我確實聽說韓國的某些球員在各類體育賽事中會不時用盡一切手段來保證勝利，但我以為這個時代是一個在逐漸進步的時代，只能說我相信官方機構一定會做出公平的判決。最重要的是，上帝啊，感謝中國蘇平安無事，我再次慶幸意大利擁有安吉洛比安奇，這是意大利的幸運，是每一個人的財富。
在發送推特前，薩繆爾非常仔細地又檢查了一遍，覺得該攻擊的幾個點都攻擊了，該得意贊美的也都得意贊美了很好，薩繆爾按下了發送，然后立馬又切換到安吉洛的推特下面看了一眼……
大天使先生極其的言簡意賅，直接附上三張圖，分別是裁判、韓國球員、與悉尼fc的隊徽，然后
安吉洛比安奇：讓我嘔吐！
薩繆爾：“…………”
不愧是比安奇！鼓掌！！！
薩繆爾心滿意足地放下了手機，于心中大聲贊嘆比安奇不愧是比安奇，然后他側頭看了一眼，另一張床上，安吉洛也已經放下了手機，此時已經再次翻過了身，面朝墻壁。
薩繆爾不自覺地就微笑了一下。
他放輕了聲音說：“英國的小彭德拉在第一夜就已經成為了過去式，明晚就輪到西班牙了，只要你愿意，你完全可以讓雷耶斯那個小子吃一個4：0我關燈了？比安奇，晚安。”
就此，光源遠去，黑幕降臨，意大利隊的第四日結束了。
而在另一頭……
“……我很抱歉，菲克，”奧古斯特在此時的口吻甚至是有些無奈的，這的確不是他與菲克第一次討論這個問題、且在這個問題上有著無法調和的矛盾了，“菲克，你已經說出了答案，至少是從現在看來從過去到現在尤利安可以成為一名非常出色的球員，但是他很難成為一名頂尖的球員，我的確無法在他的身上看到值得讓我過分關注的期待是的，他不值得我的期待。”
“可是我們是隊友，”菲克本能地反駁了起來，“而且，就算撇開球員自身的品格與態度，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在新生代的球員里，尤利安真的已經很……”
……不，菲克霍夫曼閉了閉眼，他怎么就這么蠢：“……好吧，好吧，我也知道，你的判斷標準和全世界的人都不同，我知道偉大的沃爾夫先生擁有常人不可及的真正意義上的國際主義胸懷，而我則只關注我的隊友，在你那里，國籍不是問題，隊友也不是加分項，我當然應該尊重個體上的差異，我尊重你的判斷標準………所以為什么我明知道答案、卻還是總與你爭執這個問題？上帝啊，菲克霍夫曼，你真是一個蠢蛋！！”
“你不是蠢蛋，”奧古斯特很耐心地糾正道，“菲克，你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人………而且，我相信你也察覺到了，這一次的慘敗大概的確能起到一些前所未有的助力，不論是否是出于隊友的立場，只要可以，我也希望尤利安可以變得越來越好。”
在燈光下，那片屬于奧古斯特沃爾夫的蔚藍色顯得有些遙遠，菲克與這樣的一雙眼睛定定地對視了數秒……
……菲克霍夫曼移開了目光。
“……希望如此，”菲克看著右手邊的空白墻壁說，“我、我們和教練，都會幫助他的。”
奧古斯特也說：“是的，大家都希望如此，作為陪練與隊友，我也會給予尤利安最大的幫助。”
菲克：“…………”
菲克翻身上了床：“你還要做什么嗎？”
奧古斯特搖搖頭。
菲克的手按在了室內燈的開關上：“那，今晚就睡了？”
奧古斯特點點頭。
下一秒，咔嚓一聲，燈光遠去，室內歸于黑暗。
片刻后，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那是收攏被褥的細微聲。
數秒后，當人在床上躺穩，這些聲音便也消失全無了。
然而這樣的寂靜只是持續了大概一分鐘。
一分鐘后，在這個絕對不足以讓人入眠的短暫間隔后，菲克在一片黑暗里突然開口。
“……奧古斯特。”
“什么？”
“我還是覺得我和你之間始終存在著距離感。”
“我察覺到了，”另一張床上，奧古斯特沒有閉眼，雖然睜著眼也看不到什么東西，他還是“看著”頭頂的天花板說，“菲克，你其實并不怎么喜歡我，但是因為我是你的隊友，我是德意志國家隊的隊長，你還是一直在試著與我友好相處………除去最開始，幾年來一直都是這樣。”
菲克嗤笑了一聲。
這一聲短促的嗤笑是今晚最后的聲響。
就此，重歸黑夜，潛入夢鄉。
…
……
次日。
當蘇舟一覺醒來時，即使他把厚重的窗簾全部拉起，室內也已經半是明亮。
蘇舟的腦袋昏昏沉沉……
他摸出手機，艱難地睜開一絲眼縫，上面顯示的數字是10：46。
蘇舟：“…………”
好家伙，這是直接睡了十二個小時還多啊！
蘇舟當下就被這段過于漫長的睡眠時間給驚沒了最后一絲睡意。
但是更讓他睡意全無的是……
……嘶。
蘇舟按住自己的脖子，臉上一片痛苦，還真讓隊醫說中了，今天的感覺更糟了，連呼吸都在痛。
大家月餅節快樂呀！
9月30日23：59之前，本章全部紅包mua！
作者有話要說：生理期過去了好耶！！眼睛也不疼了萬歲！！
補上前幾天的更新，12222字大長章奉上:з」，如果按3000字一章算，這一章頂4天更新呢！
然后恭喜所有人，第四天終于結束了…，讓我們開始節奏可以非常快的第五天
感謝上蒼，終于快徹底結束了，回頭望一眼，唏噓惆悵。
粥：睡覺呼嚕嚕………嗓子痛qaq
作者：這章不知道為什么寫的我好爽？，還有雖然之前就是無腦？大聲吹比安奇先生yyds！但是你們難道沒想過他為什么對這種突發狀況這么熟練嗎？分明就是伏筆嘛！
然后聊點題外話。
實不相瞞，雖然不久前才在作話里說，在卡西退役后我就失去專門寫一篇足球文的熱情了，但是最近我好像又燃起了對足球的愛，雖然比較復古，大約是9505賽季的愛……
啊，意大利，昔日輝煌的小世界杯意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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