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錦衣狀元 > 第一百四十四章 蓬蓽生輝
  回上夼村的路上。

  唐寅趕著馬車,心情很不錯,也是他看出袁宗皋招攬之意明顯,看來自己跟朱浩回安陸這步棋走對了。

  “朱浩,你回去后是不是多制一些藥,順帶救治一下鎮上那些染疫的病人?”唐寅隨口問道。

  朱浩回答:“達則兼濟天下,我只是窮途一稚子,哪兒有那心思?再說了,安陸本地有那么多草藥能供我制藥?能保護好家人和朋友,已是萬幸!”

  唐寅皺眉:“你的藥那么管用,救一個也是救……”

  “沒用的。”

  朱浩閉上眼睛養神,嘴里道,“想要改變一個時代,不是靠我幾劑藥……退一步說,懸壺濟世也有要資格,你以為別人會同意我拿針頭往他兒子女兒身上扎?治好了還沒什么,但凡一個出問題,我就吃不了兜著走……除非我站在高位,才有能力改變一切。”

  唐寅本不贊同,但又不知該如何反駁。

  朱浩又道:“陸先生難道是為懸壺濟世才來安陸的?留在寧王府,勸說寧王不要造反,讓天下生靈和睦相處,豈不是更好?為何要只身離開,舍棄拯救天下蒼生的責任?”

  唐寅被戳中軟肋,搖頭苦笑,不再跟朱浩爭論。

  ……

  ……

  因為之前幾日連續奔波勞累,朱浩回去后好好休整了一番,興王府那邊沒再來催請唐寅和朱浩,想來朱三和朱四的病情已大為緩解。

  隨后朱浩得到消息,說于三帶著戲班回到安陸,現已在安陸城內。

  于三連夜出城,在打草集見到朱浩。

  此時朱娘、李姨娘和朱婷都繼續住在集鎮民院里,一來是利于朱婷養病,二來山村生活終歸有諸多不便之處,尤其對女眷而言。

  “浩哥兒,不是我們不想在周邊多演幾場,只是各地疫情都很嚴重,戲班中老少不在少數,平白招惹不干凈的東西實在沒必要,便決定先返回安陸……不管怎么說這邊都是自己的地頭,吃住都要便宜許多,戲班上下都一個念頭,不必急著出來賺錢,可以先休息一段時間,等瘟疫過去再說……”

  于三在朱浩面前,有點抬不起頭來,似覺得辜負了小東家的期望。

  不開演就沒法賺錢,可開演后人群聚集,瘟疫就有傳播的風險,這時代的人也都知道瘟疫來時,要盡量躲在家里不出門。

  朱浩點頭:“回來就回來吧,我先編幾出戲,讓戲班的人好好排練,回頭爭取再來幾個爆款,到時照樣賺到盆滿缽滿。”

  于三見朱浩沒有怪責之意,陪笑道:“浩哥兒,這次回來,我娘給我說了一門親事,我去看過了,也挺滿意,到時……請您來我家里喝喜酒。”

  朱浩苦笑道:“我也很想出席,可最近我根本沒法露面,必須要防止朱家人順著你這根藤找到我……最近要是沒大事,盡量別來找我。”

  于三忙不迭點頭,在聽取朱浩有關戲班日常運營的指示后,便急忙離開集鎮,回城去了。

  ……

  ……

  二月十二。

  朱三和朱四的病已基本痊愈,雖然還沒開始正式上課,但也不需再悶在屋子里。

  只是大病初愈,他們沒法活蹦亂跳。

  這天上午,朱祐杬的書房里,袁宗皋得到一個驚人的消息,急急忙忙前來通知。

  “……京師來信,說是陛下一位后妃,有喜了……”

  袁宗皋帶來的這個消息極其勁爆。

  朱厚照自打登基以來,身邊女人的肚子一直都沒有動靜,現在終于有后妃懷孕,還沒等出生就已告知朝中文武大臣,顯然在大明這屬于“當務之急”,皇帝有了子嗣,太子之位定下,人心便能安定。

  這有助于朝堂穩定。

  朱祐杬臉上露出失望之色。

  皇帝后妃有孕,只要誕下皇子,那興王府繼承皇位的可能性就此消失,天下權柄不會再落入興王府。

  一直苦心教導兒子成才的朱祐杬,自然倍感失望。

  袁宗皋看出朱祐杬滿心的失落,急忙寬慰:“如此興王府或可迎來喘息之機,世子可安穩成長,興王府也可在安陸落地生根,長久發展,也是樁善舉。”

  朱祐杬想到這些年,皇帝沒有子嗣,朝廷對興王府的防備,自己一切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慎被朝中人攻訐有不臣企圖,這種苦日子總算熬到頭了。

  朱祐杬問道:“宮中后妃有孕之事,可信嗎?”

  還真問到點子上了,袁宗皋稍微沉默后搖頭:“不知道,但據說今上在朝會時主動提出來,加之之前有今上每日臨幸后宮的傳言,想來并非捕風捉影……事出必有因。”

  朱祐杬嘆道:“也是啊,當今陛下年輕氣盛,除了胡鬧一些,身邊并非沒有女人,何至于現在后妃全無子嗣呢?一旦收心養性,精元穩固,誕下子嗣是遲早的事情……從此以后興王府與朝廷相安無事,想想也挺不錯!”

  到此時,朱祐杬終于想開了。

  相比于虛無縹緲的皇位,以及其帶給興王府的諸多麻煩,尤其是對一雙兒女性命的擔憂,還是皇帝早點有子嗣比較好。

  如此一來,皇帝的寶座不用擔心旁落,大家都可以平平安安活著,再也不用上演許多勾心斗角的戲碼。

  “就是不知,是皇后有喜,還是后宮哪位娘娘有喜?”朱祐杬說此話時,臉色輕松了許多。

  袁宗皋道:“若情況屬實,后續會有更多消息傳來……只是在下留在興王府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年前吏部來函,說是要將在下調任它處。興王千萬不要上表挽留,否則只會適得其反,讓朝中以為興王府離不開在下,更要針對……興王不必擔憂,無論身在何處,在下心都在興王府。”

  朱祐杬感動地點了點頭。

  他跟袁宗皋相處二十年,既是上司與下屬,也是朋友,有時還像師徒,感情羈絆很深,朱祐杬當然相信袁宗皋并非想另謀高就。

  ……

  ……

  二月十四這天。

  袁宗皋出城,此行他非常低調,只帶了一輛馬車,沒讓侍衛隨車保護,只是一名車夫趕車,陸松坐在車駕另一邊打下手。

  三人一車,慢慢悠悠抵達上夼村。

  朱浩此時正在教孩子們認字,唐寅則閉門作畫。

  根叔通報有輛馬車造訪,朱浩和唐寅一起迎出村口。

  袁宗皋從馬車上下來,看著眼前破敗不堪的村子,也跟唐寅初來乍到時心情一樣,不敢隨便進村,而是在村口等人通傳。

  “袁長史?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這……快請進村,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唐寅心情一陣激動。

  兩次進王府為世子和郡主治病后,他就在等候這一天到來。

  袁宗皋讓車夫留在村子外邊,他與陸松一起入村。

  唐寅本想把人請到自己住處,但想了想蝸居太過寒酸,不自覺就帶人往朱浩的實驗室走。

  “伯虎,以你卓絕的才華,還有廣播天下的名聲,居然肯在這地方屈就?”袁宗皋看著沿路一棟棟低矮破敗的茅草屋,連連發出感慨。

  唐寅眼下真有點洗盡鉛華重新做人的意思,寧王府的高床軟枕不要,非要到鄉野來當個村夫,真虧他能沉下心。

  唐寅慚愧道:“南昌之行,讓晚生看清人世百態,只有結廬而居,才是我畢生所求。之前在蘇州時,也是守著草舍過活。”

  袁宗皋微笑點頭:“難得,難得。”

  ……

  ……

  來到朱浩的實驗室,沒進院門就見不少孩子在搖頭晃腦讀書。

  這場面讓袁宗皋一怔。

  感情唐寅到鄉村來教書育人?還是說這是暗示興王府,我唐寅有心教育事業,你們想找我教導世子,算是找對人了!

  “這……都是伱新收的弟子?”袁宗皋有些不可思議,覺得唐寅收這么多鄉村弟子,是不是有點做作?

  朱浩越過唐寅,上前行禮:“不是,這些都是學生收的農家子弟,沒事讓他們讀書認字,年紀大點兒讓他們學一門手藝……陸先生最近這些日子都在潛心研究學問……”

  察言觀色上,朱浩乃個中好手,及時解答了袁宗皋的疑惑,同時也絕了唐寅把自己收來的學生當成他弟子的心思。

  自己做師傅不好嗎?

  為什么要跟這群沒什么見識的孩子做師兄弟?再說你唐寅以后有時間有精力教導他們嗎?還不是得靠我?

  袁宗皋釋然:“原來如此。”

  朱浩快步走上講臺,大聲道:“你們都出去玩吧……今日有貴客造訪,大家先散學,回頭再叫你們過來認字。”

  孩子雖然都被家里勒令前來讀書,但其實誰都不愿意抱著書本看,實在太過枯燥乏味,都是些半大的孩子,聞言都興沖沖地跑出院子玩去了。

  本來唐寅要請袁宗皋進屋,可剛到門口就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連忙退后,袁宗皋不明就里,笑著擺擺手:“伯虎啊,你治好了世子和郡主的病,王府不會虧待你,此番除了送來一些謝禮,還想與你把酒言歡……

  “不如這樣,找個合適的地方,你與老夫喝上幾杯,我有幾句話想跟你細說,不知是否肯賞臉呢?”

  唐寅看了看朱浩,意思是,還是你來拿主意吧!

  顯然唐寅把自己當成朱浩雇傭的人,怎么說朱浩對他有“救命之恩”,朱浩把自己帶到安陸,沒請示過正主就隨便承諾,難道不是見異思遷?

  朱浩笑道:“我這就讓根叔去置辦一桌酒席……”

  袁宗皋搖頭道:“不必了,馬車上有現成的食盒,里面六道菜雖然涼了些,但只要有酒就沒有問題,正好借酒言事。哪里說話都一樣,便在這院里擺一張八角桌,伯虎……你可一定要如實向老夫道明過往經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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