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錦衣狀元 > 第九百八十七章 共經患難
  一夜都不太平。

  人在詔獄的楊慎,當天并沒有被嚴刑對待,而與他同時抓進來的人,包括豐照在內,當晚都受了杖刑。

  楊慎很著急,他想見管事者,卻一個都見不到。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后,朱浩才重新出現于他面前,此時的朱浩直接跟他說明,昨天來的人十之八九都受了刑罰。

  「······愛莫能助。」朱浩最后做了總結。

  不是你楊慎讓我幫忙,我就有能力幫的,皇帝有自己的主見,非外力所能干擾。楊慎坐在那兒,神色黯然:「那為何要將我排除在外?」

  朱浩坐了下來,看著憔悴的楊慎,他并沒有表現出奚落嘲諷的樣子,其實朱浩也知道,楊慎雖然為人功利,有時候還顯得刻薄,但多數時候還是光明磊落的,至少在大禮議這件事上,他算是完成了父親楊廷和沒有做成的事。

  連楊廷和都沒死命抗爭到這種地步,但楊慎做到了。

  歷史上很多人記得楊慎,不會因為他的狂放不羈,除了他的才學,也因為他對于議禮之事的堅持。

  在一件事上,哪怕你所做的事為世俗所不容,只要你能夠把事做到極端,同樣可以留名青史,更何況楊慎做的又不是為非作歹之事,他所堅持的禮法也是華夏千百年來流傳下來的儒家傳統。

  有爭議而已。

  「用修兄,我說句不好聽的,未來幾天,你也不會例外,或許朝堂上還有廷杖等著你。」朱浩算是來下通知的。

  在詔獄里被打,打了就打了,只要吊著一口氣,回頭可能再挨,亦或者熬不住死了······影響也不過那樣。

  皇帝要的是殺一儆百,必然會公開執行刑罰,那你們這群人中,有不少將會被在朝堂上執行廷杖,既讓你們沒面子,也讓旁觀者知道皇帝的威嚴,總之你們這次的事情越堅持,最后受的皮肉之苦越重。

  朱浩道:「不過慶幸的是,左順門外已無人,有人針對議禮的奏疏仍舊會上,但結果已無關大局。」楊慎一拍桌子:「堅持了半天,受害的始終是儒臣,得逞的卻是女干邪小人?這世上還有公理可言嗎?」這話,朱浩就不愛聽。

  你不能把有爭議的事情下如此定論,感情你就光明磊落,而別人就卑鄙無恥?你好像忘了自己是在跟誰斗吧?

  皇帝要懲罰你,沒讓你死就是好的。

  不知道什么叫三綱五常,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明日早朝,定會提及此事,你有什么話,想讓我帶出去給誰嗎?」

  朱浩說這話的意思,這次的見面不可能商議出什么結果,我馬上要走了,倒是再可以替你傳話。楊慎搖頭:「事已至此,聽天由命吧!」

  ******

  朱浩從北鎮撫司的詔獄出去,恰好碰到幾名翰林院的官員被釋放。

  因為徐階從一開始就沒參加左順門事件,朱浩不用為其擔心,而蔡昂本身不想摻和進這種事,最后卻被裹挾而至,因為蔡昂本身官品不高,也被拿到詔獄,好在他跟朱浩關系不錯,因此避免遭受杖刑。

  翰林院這次參加左順門事件的人,幾乎是被一鍋端。

  朱浩向朱四提請,把一部分人放回去以安定人心,其中就有蔡昂。「敬道?你······沒事吧?」

  蔡昂見到朱浩,眼眶紅紅的,他整個人好像瘦了一圈,大概在詔獄里擔驚受怕,尤其是看著同僚一個個被叫出去執行杖刑。

  最后十個人中有八個會被杖刑,而蔡昂則幸免于難,連他都不知道杖刑挑選人的標準是什么。

  為什么八個人受罰,而另外兩個人可以免于受罰,而且很難厘清其中的區別,畢竟每個人的意見基本都一樣,而

  參與度方面除了為首幾個外,基本差不多。

  朱浩道:「沒事了,出去說話吧。」說著,朱浩示意錦衣衛把門口讓出來。

  朱浩正要與蔡昂出門,對面過來一人將去路堵住,正是之前在錦衣衛中大出風頭的王邦奇。

  在左順門事件中,王邦奇這個名留青史的酷吏可算是找到機會,出面打了不少人,他現在對于當官的一點都不帶怕,對朱浩······他是有所忌憚,但現在卻仗著皇帝懲戒文官,自然覺得,朱浩也會被歸類為即將被懲戒的對象。

  「這不是朱侍郎嗎?」

  王邦奇說話的口吻不陰不陽。

  朱浩皺了皺眉:「是,你有何事?」

  王邦奇冷冷道:「沒有何事,從這里走出去的一概要交買路錢。」旁邊的蔡昂一聽,不由緊張起來,趕緊問道:「多少?」

  顯然蔡昂是怕了,如果再留在詔獄,能不能活著出去都是問題呢,因為昨夜牢中就聽說有人被打死了,而他覺得自己身體一向不好,受不起杖刑,好不容易有機會逃出生天,誰想再回去?

  如果只是交點銀子,蔡昂是愿意付這錢的。王邦奇道:「一人一百兩。」

  「一百兩?」

  蔡昂一聽,頓時有種不如去死的感覺。朱浩道:「你倒是挺會斂財的,趁著陛下大發雷霆公然索賄?」

  王邦奇道:「朱侍郎,卑職知道您現在沒有被下獄,但這不代表您未來就很安穩,進到這里的人,不死也要脫層皮,好自為之吧。這銀子可不會入卑職的腰包,現在朝廷要修鐵路,造火車,還要開礦,到處都要錢······一百兩都算便宜的,不給的話,就請回去!」

  朱浩不想搭理王邦奇。

  他拉著蔡昂的衣袖,轉身就往詔獄里走,王邦奇見狀一張臉漲得通紅,手按到了腰間刀把上,準備抽刀恐嚇。

  「唰唰唰!」

  朱浩身后本來屬于錦衣衛一邊的人,抽刀比王邦奇快多了。「你們干什么?」

  王邦奇到底是百戶,而知道朱浩身份負責貼身護衛之人,都沒有王邦奇的職位高。

  一名錦衣衛道:「王百戶,切勿亂來,朱侍郎乃朝廷命官,此乃北鎮撫司衙門,你不要給自己惹麻煩。」

  對知道朱浩身份的錦衣衛來說,這北鎮撫司可以說是朱浩的后花園,你王邦奇要銀子要到朱浩頭上來了,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寫啊!

  還是說這百戶你不想干了?

  跟正德末年一樣,被參劾最后連職位都丟了?

  王邦奇梗著脖子道:「老子為錦衣衛辦事,并無私心,有何可懼?」正說著話,駱安從里面出來。

  「駱鎮撫使。」

  王邦奇不得不躬身向駱安行禮。

  駱安對朱浩點頭示意,隨后做了個送的手勢,道:「朱侍郎,您請便。」「嗯。」

  朱浩側目看了王邦奇一眼,心說我從這里帶誰出去,還用看你的臉色?看來你是真不想在這里干了,正好左順門的事情結束,你可以去該去的地方,比如說看守皇陵就是個不錯的差事,跟我那個二伯做伴去吧!

  ......

  除了朱浩這邊帶蔡昂出北鎮撫司暢通無阻,別的官員要出去,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家屬都要帶贖身銀子來,不過交的罰金卻不用一百兩那么多,十幾兩到幾十兩還是需要的,而操作這件事的,正是在爭奪錦衣衛指揮使上占據優勢的王佐。

  王佐要這么做,朱浩也沒理由反對,甚至暗中支持。

  不然的話,朱浩沒理由跟朱四進言,正因為朱浩跟朱四說,這次抓的人有點多,而且有些人是被裹挾的

  ,還不如區別對待,在內部施行離間之計,然后對放出去的人適當征收一些贖身銀.··...

  朱四琢磨后,既能達到政治目標,還能賺點小錢,也就同意了。「多謝敬道,要不是你,指不定要花費多少銀子。」

  蔡昂有些后怕。

  要是真被王邦奇坑一百兩銀子,他絕對拿不出來,必定要回去坐牢接受杖刑。朱浩勉強一笑,笑容中帶著幾分苦澀。

  正因為朱浩知道蔡昂并不是善于攢錢之人,平時多去買書,甚至接濟同鄉,才會出面保他出來,也是因為朱浩覺得蔡昂還算是個值得交往的朋友。

  「沒事就好。」

  朱浩回頭看向北鎮撫司大門。

  蔡昂四下尋摸一圈,沒找到來接自己的家人。

  而各家來迎自家老爺出牢的人不少,但多數人都要失望而歸,這次不是說交了銀子就能出去,而是只有特定的人才能交銀子出來,沒在名單上的,連交銀子贖身的資格都沒有。

  「我走著回去便可。」蔡昂顯得身心俱疲。

  左順門折騰了一天,然后詔獄內擔驚受怕了一夜,作為文人身體原本就孱弱的蔡昂,自然經受不住。朱浩道:「蔡兄,我聽說最近你有機會升侍讀,好好努力吧。」

  「什么?」蔡昂面帶不解。

  我這才剛從詔獄出來,接下來是否會被追究責任都不知道呢,你居然說我會升官?就算是真的,我都沒那心思。

  更何況······這怎么可能呢?

  朱浩嘆道:「現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際,陛下以后要開經筵日講,多要用一些意見相對溫和的人,我向朝廷舉薦了你。」

  「你······」

  蔡昂本想說,你的舉薦有用嗎?

  你也不過才剛升上來,雖然是跳著升的,但要是你說誰能當侍讀,誰就當侍讀的話······那你不用當禮部右侍郎了,大可去當首輔,甚至首輔都沒那資格。

  朱浩道:「回去安心準備一下,議禮之事暫時放到一邊吧。回頭我再找你,與你商量些事情。」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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