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錚目眥欲裂，心痛無比。
秦長風更是怒吼一聲，仿若虎嘯山林，再不顧這身邊一群刺客，揮舞長刀，來到花轎跟前。
然而……
這一劍，直接從后背，扎入司空菁的心口，精準至極。
這個剛剛十六歲的漢中司馬之女，漢中知名的才女，用那最后凄然，絕望的眼神，深深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就此香消玉殞。
“婧兒！”
秦長風眼淚飆飛，痛不欲生，抬頭時，已是雙眼通紅，仇恨沖天，啊地大叫一聲，頓時如魔鬼狂舞，長刀在手，將那幾個刺殺司空菁的刺客，瞬間就撕成了碎片。
“走！”
剩下那幫刺客，見司空菁已死，一聲令下，齊齊退去。
銀州將士跟著追殺，也只留下幾具尸體。
一瞬間，全場陷入悲痛之中。
劉錚都沒反應過來，怔怔看著這一切。
他懵了。
這一切發生得那么快，去得又那么快。然而，司空菁，已經沒了呼吸。他登時，仿若五雷轟頂。
“婧兒！”
秦長風，抱著穿著紅色婚衣的司空菁，跪地哭嚎。
那些閨蜜團，也死了兩人，其他幸存的人，也都嚇得臉色慘白，痛苦不已。
一路上的歡聲笑語，就此戛然而止。
劉錚緊握拳頭，臉色土灰：“愣著干什么，給我查，給我查！這里是克州界面，給我查！”
眾人紛紛大驚，將士們四散去報信。
在自己的管轄范圍內，竟然出了這么大的事情，這讓劉錚有些接受不了。
“婧兒……”
秦長風陷入巨大的悲痛中，久久緩不過來。
姜軒也是站在一邊，淚流滿面：“嫂子！”
他剛剛喊了幾天嫂子，之前還是開玩笑的口吻，然而如今……
那常被這聲“嫂子”逗得嬌嗔不已的司空菁，已經溘然長逝。
誰都接受不了。
誰都不行。
一個剛剛十六歲，剛剛嫁為人婦的，在劉錚看來，依然天真爛漫，還有待成長的女孩子，就這么，突然沒了性命。
他幾乎忘記了呼吸，也跟著跪在地上，自責不已。
他如何向漢中交代，他如何向司空真交代？
“吼！”
劉錚沖天怒吼一聲，目露兇光：“不管兇手是誰，我劉錚必讓他后悔來到這個世上！”
這迎親隊伍，跟著大哭。
喜事，變成了喪事。
“長風……”
劉錚都不知道如何去勸。
他知道，秦長風對司空菁，并非沒有情意。古代時候的愛情，其實就是這么簡單。雖然兩人，僅僅匆匆一瞥，但這段感情，在秦長風心中，卻是那般神圣的。
秦長風搖搖頭，壓著嗓子搖頭：“公子，不用勸我。我要將婧兒娶回銀州，娶回銀州……好嗎？”
劉錚渾身一震，重重點了點頭。
眾人，看著秦長風，就那樣抱著已經死去的司空菁，再次上馬。
每個人，都忍不住抹著淚，跟在其后。
這時，克州來了兩千將士，前來請罪。
劉錚心情低落，搖頭不語，不想聽任何解釋。兩千將士，也心情沉重，一路護送這支隊伍，前往銀州。
……
“你在說什么？司空菁被刺？”
銀灘城。
青陽鑠也臉色一沉。
胡希兒抹著淚：“老爹，秦大哥已經哭暈過幾次了，這，這到底是何人所為？會不會是那蜀王！”
她說到最后，咬牙切齒。
要知道，蜀王一直都想阻撓這門婚事，避免漢中，有了銀州這個強援。
青陽鑠搖頭：“吩咐下去，一路迎親喜慶，無需撤去。”
“秦將軍，一定也想給這司空小姐，一個像樣的歸處。”
“好！”
胡希兒淚如雨下。
銀州城。
門口。
依然是一片紅色，這片紅色，是由早幾日，百姓們自發準備的，用來迎接他們心中的銀州大英雄，大將軍，秦長風之妻的。
然而今日。
這紅色，卻多了幾分孤冷。
本該喜氣洋洋的場面，百姓們，卻雙眼通紅。
迎親隊，終于回來了。
“大將軍……”
“秦將軍！”
有人忍不住哭了出來。
但是，他們還是竭力讓自己不發出聲音，去打擾這一路抱著司空菁，回到家的秦長風。
淚光盈盈。
悲痛彌漫。
秦長風此時已經近乎失聲，當他看到城門口，青陽鑠，胡希兒，鄭月茹等人，以及自己的父母，劉大豪，城中百姓的時候，溫柔低頭笑道：“婧兒，回家了，我們回家了……”
眾人默然不語。
當秦長風走到城門口的時候，終于再也忍不住，眼前一黑，轟然倒了下去。
“秦將軍！”
“長風！”
劉錚看得，緊閉雙眼。
這幾日，秦長風太累了。他一路不吃不喝，就那樣抱著司空菁，他太累了，太痛了……
“公子……”
回到銀灘城，劉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點都不想動彈。青陽鑠在旁邊一嘆：“公子，此事還是要跟漢中說一聲。”
劉錚有氣無力：“怎么說？”
“我跟雍王保證過的，司空菁嫁到銀州，當是公主待遇！”
“怎么說，讓我怎么說！”
他緊握拳頭，怒急攻心。
鄭月茹趕緊過來，將手放在劉錚肩膀上，輕輕安撫他。
劉大豪也在旁邊勸著。
此事，誰都不想看到。這不僅是一場悲劇，更是對銀州的挑釁！
青陽鑠道：“事已至此，也總是無法回避。公子，此事當不是那蜀王所為……”
劉錚一瞥：“如何見得？”
青陽鑠道：“蜀王雖不喜漢中銀州聯姻，但已既成事實，重禮已然送出，木已成舟，他再怎樣，都已經無可挽回。并且蜀王雖脾氣暴躁，但為人還是天下知名，非是此等小人。”
胡希兒道：“會不會是那匈奴！”
“秦大哥殺他們一個單于，定是他們這幫蠻人！”
眾人點點頭。
這倒是很有可能。
劉錚嘆了口氣：“此事發生之后，克州全城徹查，這幫刺客，卻像憑空消失了一般。若是匈奴，沒有這般本事。我看那日刺客，身形和漢人無異……”
青陽鑠眼神閃爍：“莫非公子心里，已有猜測？”
劉錚坐直身體，眼中殺意盡顯：“先生，若錚想屠盡西域蠻夷，有幾分勝算？”
“什么？”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青陽鑠都心里一驚：“這……”
劉大豪一臉懵比：“錚兒，錚兒，你這是？你別嚇老爹。”
劉錚突然渾身一震，而后，他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豁然看著青陽鑠，緊握雙拳：“先生，殺司空菁者，應是當今圣上。”
所有人，聽得都是一呆。
……
京華皇宮。
又一天的早朝。
這滿朝文武，又在“九卿房”中等待著。
秦王謝照，今日春風滿面：“圣上龍體安康，天下幸事，這朱大人，怎得臉色這么不好看啊？”
吏部尚書朱振，微微一哼。
誰都知道，秦王最近得意得很，原因無他。那第九個節度使，西域節度使，成功和雍王的漢中聯姻，這算是貴族階級，在節度使的爭奪中，又下一城，秦王能不開心嗎？并且這劉知州，豪禮相送，震驚世人。
漢中一戰，又彰顯銀州軍無雙戰力，這更讓這九卿士大夫們，心中惴惴不安。
龍炎王朝，多長時間沒有出這么能打仗的人了？
魏王青州軍，甲士霸天下。
這貴族階級，又來一個劉知州？
士大夫們，危機四起。
這秦王，自然是有的吹噓了。
“寰宇太平，圣上體安，庚子年八月初六，早朝始，宣文武覲見！”
太監一聲抑揚頓挫的吟唱。
眾人起身，依次進殿。
齊呼萬歲萬歲萬萬歲，傳至這九卿房。
謝天堯在位，改年號平宇，今年正是平宇三十一年。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周總管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眾人習慣性，差點打個哈欠。一道一道眼神，看向這兩排文武的最末處。
果然。
一個身材矮小的文官出列，大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臣馬永，有本彈劾銀州劉大豪，劉錚父子，私改律法，倒行逆施，制販私鹽，罪大惡極，傷及社稷，陛下當嚴查！”
眾文武，差點哄堂大笑。
每天都是這么一朝。
這馬永，不過一個正六品官員，天天都彈劾這個，彈劾那個。
人稱“馬一本”，每天都不例外。
但是，他彈劾的，要么是當朝重臣，要么是強勢藩王，再不濟，也是這名聲鵲起的銀州劉家父子。
哪次成功過？
于是，人們對其，也便聽之任之，不多去管。
看個熱鬧就好。
圣上也只是說一聲，朕已知曉，這事兒便也過去了。
誰想。
今日卻有不同。
聽到馬永彈劾，坐在龍椅上的老皇帝，身體微直，虎目殺意一閃：“荒唐，竟有此事？郎朗龍炎，怎容如此欺君罔上之徒！馬永，朕命你，執圣諭，前去銀州，徹查此事！”
滿朝文武，笑聲戛然而止。
馬永本來習慣性，參完一本，就要回到列中，回頭走了幾步，卻渾身一震，這才反應過來，圣上有口諭？
這這這……
他好不習慣！
這程序該怎么走？先跪，還是先怎滴？
不管了！
機會來了！
他驚喜回頭，跪拜地上：“臣，遵旨！”
眾人，面面相覷。
這圣上，又是什么意思？
“哎呦喂，秦王這臉色，怎的有點不好看啊？”
退朝之后。
這下輪到朱振反唇相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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