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恨你。”
季行遠情緒波動一點都不大，只是神情很冷，仿佛面對的是個陌生人。
“我的記憶中沒有你的存在，對你無關愛恨。我過來，也只是想看看生我的人長什么樣，沒有別的意思。”
這么說著，季行遠眉眼間那抹冷淡也漸漸沒了。
他仿佛說服了自己，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心情，并且坦然接受了這個結果。
楚枂愣住了。
沒有恨，也就意味著沒有愛、對她這個母親沒有期待，就好像陌生人，沒有人會去恨一個陌生人，更不會去愛一個陌生人。
這是楚枂當初離開時想要的結果。
現在果然是這個結果了，可她的心里卻又像被刀割一樣疼。
那邊的孩子大概也意識到什么，又喊了一聲：
“媽媽你快回來，我們該回家了。”
楚枂神情復雜地看著季行遠，心里悲哀的想，她到底沒有活成想象中灑脫的樣子，到底是活成了一個自私又平庸的人。
這個樣子的自己，不配擁有季行遠這樣優秀的兒子。
她把眼淚強行壓下去，朝季行遠苦澀地笑了笑：
“謝謝你，行遠。”
她想摸摸他的臉，但到底沒有勇氣伸手。
“以后我不會再回來了。”
她戀戀不舍地看著季行遠的臉，沒敢擺出長輩的身份說教或者叮囑。
因為她知道，程晚詞肯定會說，會教導，而且程晚詞的話，季行遠肯定會聽。
她又抱了抱程晚詞：“再見。”
程晚詞心里十分不舍，卻也沒有再挽留：
“要好好的。”
楚枂笑笑：“對，大家都好好的。”
她再一次看了看季行遠，包里專門為季行遠準備的東西沒有拿出來，也沒有再說什么，然后轉身朝著那父子倆過去了。
既然是陌生人，那就該徹底消失。
她給不了他想要的家，不可能回到他的身邊，那就沒有必要再傷害另一個孩子。
楚枂背脊僵硬，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艱難。
這是她的兒子，身上流著她和他最愛的男人的血。
可是她卻拋棄了他。
楚枂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來。
小兒子看到媽媽回來了，開心地撲上來抱住媽媽，一家三口上車走了。
程晚詞和季寧兒對視一眼，都不敢去看季行遠的臉，季寧兒就先走了。
一直等車子走遠了，季行遠的視線還在那邊。
“行遠……”
“大媽你什么都不用說，我沒事。”季行遠笑了笑。
有沒有事，畢竟是程晚詞帶大的孩子，她看得出來。
又不是冷血動物，親媽不要自己，奔向她另一個家，擱誰心里能好受呢？
“我們就當她沒來過吧。”程晚詞道：“你過好你自己的人生就是了，你不欠任何人的，讓欠你的那些人自己難過去。”
季行遠緩緩點了點頭：
“對，我不欠任何人。”
程晚詞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有什么比你自己更重要，我也相信你會比他們想象的過得更好，行得更遠，站得更高。”
季行遠微微一怔。
他一直以來總覺得自己的名字具有悲劇色彩，行遠行遠，親人全都離他遠去。
現在聽程晚詞這么一說，簡直豁然開朗。
季行遠長臂一伸，就像以前那樣攔住大媽媽的肩膀，笑著道：
“我一定不辜負大媽的期望。”
見他眉眼間的郁色全都散了，程晚詞這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