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班後，喬梁去了安哲辦公室，他正在批閱文件。
安哲上午也沒出辦公室，一直在看文件。
喬梁給安哲換了一杯茶，放到他跟前，然後道：“安書記，你一直在辦公室看文件，腦子很累吧？”
“累也沒辦法。”安哲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接著繼續埋頭看文件。
“文件天天有，一時半會也看不完，不如出去走走放鬆下腦子。”喬梁道。
安哲抬頭看著喬梁：“你怎麼突然想到讓我出去走走？”
“我擔心安書記老呆在辦公室裏，會脫離群眾呢。”喬梁笑道。
安哲眨眨眼：“我怎麼感覺你話裏有話呢？”
“安書記明見。”
“少拍馬屁，說，想讓我去哪裏走走？”
“政務大廳。”
“為什麼要去那裏？”
“中午我和一個朋友一起吃飯，聽他說有個小事辦了兩天還沒挨上號，而且，在那裏辦事的人積壓了很多，大家都牢騷滿腹罵娘呢。”
“嗯？”安哲皺起眉頭，略一沉思，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接著道，“走，出去轉轉，叫上秦秘書長。”
安哲平時下去轉悠，很少帶秦川，這次是個例外。
顯然安哲是有用意的。
喬梁接著去通知了秦川。
一會，大家下樓上了安哲的車，趙強發動車子離開市委大院。
“安書記，我們去哪裏？”秦川問道。
“隨便走走，先去政務大廳看看吧。”安哲不動聲色道。
“哦，好。”秦川點點頭，心裏有點犯嘀咕，平白無故的，安哲怎麼突然想到去政務大廳呢？
很快到了政務大廳，下車前，安哲讓趙強找出兩個口罩，自己戴上，又遞給秦川一個。
秦川邊戴口罩邊笑道：“安書記，你這是要暗訪啊？”
安哲哼笑一聲：“我是擔心我們進去後被人認出來，會被罵娘，到時臉上掛不住。”
秦川微微一怔。
然後安哲打開車門下車，秦川和喬梁跟著進了政務大廳。
一進政務大廳，就感到了不正常的氣氛，往日井然有序的政務大廳，此時一片嘈雜，各單位辦事窗口前擠滿了辦事的人，隊伍排地很長，都快到大廳門口了。
安哲兩手插在上衣口袋裏，邊走邊看，秦川和喬梁跟著。
安哲這時發現，大多數單位的辦事窗口隻開了一個，其他都關著，怪不得辦事的人擠壓了這麼多。
那些辦事的人邊等待邊焦躁發牢騷，有的直接開罵。
“尼瑪，這麼多窗口就開一個，不知人都死哪裏去了。”
“聽說各單位都在搞作風整頓，人都回單位集中學習去了。”
“靠，搞個屁的作風整頓，我看越整頓作風越差，我來排了3天的隊了，今天還不知能不能挨上。”
“聽說這作風整頓是安書記讓搞的，安書記做了嚴厲指示，各單位不敢不搞啊。”
“這個安書記看來也是混球，搞作風整頓是為了更好為群眾服務，這下倒好，越搞離譜。”
“是啊，看來這個安書記隻知道坐在辦公室裏亂發指示，絲毫不體諒下情，不關心群眾利益。”
“對，就是這樣，不關心群眾死活，這是什麼書記……”
聽著大家的議論，秦川小心翼翼打量著安哲的神色，安哲眼裏此刻在冒火。
走到旅遊局和廣電局的辦事窗口，這裏人不多，各窗口都開著，辦事的人井然有序。
安哲走到旅遊局窗口探頭問道：“同誌，你們怎麼都不去參加作風整頓學習？莫非你們局長不重視？”
“怎麼不重視？我們局長重視著呢，隻是局長有吩咐，學習雖然很重要，但要合理安排時間，不能因為學習就耽誤這邊的工作，大家可以輪流參加。”工作人員回答。
安哲點點頭，接著走到廣電局窗口，問了同樣的問題，也得到了同樣的回答。
喬梁暗暗點頭，看來任泉和袁立誌認真看了安哲在淮城座談會上的講話，領會到了安哲說的合理安排時間、工作學習兩不誤的意思。
雖然駱飛在市長辦公會上做了極端指示，但因為徐洪剛最後那段話，分管副市長在傳達給他們的時候，他們還是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
又看看文化局辦事窗口前長長的等待隊伍，以及隻開了一個的窗口，喬梁不由搖搖頭。
在政務大廳轉了半天，安哲出來，大家上車。
安哲摘下口罩看著秦川：“秦秘書長，看了剛才的熱鬧場景，有什麼感受？”
秦川邊摘口罩邊眉頭緊鎖：“這很不妥，搞作風整頓怎麼能耽誤正常工作呢？這事要是駱市長知道了，肯定會很生氣。”
“你的意思是，這事駱市長不知道？”安哲似笑非笑道。
“駱市長必定不知道，不然他一定會發怒，一定會糾正的。”秦川用肯定的語氣道。
秦川其實在撒謊，其實駱飛在那天開完市長辦公會後，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他覺得駱飛這麼做倒也不錯，真的可以讓安哲自己打自己的臉。
此時聽安哲問自己，秦川心裏暗笑，老駱的操作起到效果了，這效果還不錯，安哲聽到自己被群眾罵，心裏當然是很惱怒的，但卻又沒辦法，駱飛可是在積極觀察他的指示，狠抓作風整頓呢。
至於因為抓作風整頓耽誤了政府的工作，駱飛可以把責任都推到安哲身上。
駱飛這操作的手法實在高明。
安哲接著道：“去文化局看看。”
很快到了文化局，安哲下車直接往裏走。
樓裏空蕩蕩的，各科室都沒人。
安哲直接上樓，到了局會議室門口，原來人都在這裏，文遠和幾位副局長正坐在主席臺上，一位副局長正在無精打采念文件，坐在臺下的人有的打瞌睡，有的玩手機，還有的在竊竊私語交談。
文遠一抬頭，看到安哲和秦川出現在會議室門口，一愣，忙下了主席臺，快步出來。
“安書記，秦秘書長，兩位領導來了，請到接待室坐坐吧。”文遠恭敬道。
安哲往外走了幾步，在樓梯口停住，看著文遠：“你們在幹什麼？”
“我們正在學習作風整頓的文件。”文遠忙不迭道，“安書記，根據上麵的指示精神，我們現在對作風整頓活動抓得很緊，每周用3天之間搞集中學習整頓……”
“每周搞3天？”安哲打斷文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