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中。
一眾儒生瞠目結舌，望著一襲黑衫的中年男子。
他們都知道，此人說的對。
學閥壟斷科舉，他們這些外地儒生，想要通過科舉考試，來考取功名的幾率，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可是，歷朝歷代都有學閥存在。
他們這些寒門子弟，又能如何？
為首的儒生冷靜下來，對中年男子拱手作揖：“這位兄臺，你一語驚醒夢中人！學閥壁壘，壟斷科舉。吾等窮盡一生，只怕也無法考取功名！”
“可是，在下不明白，皇上改革科舉，將算學加入科舉，跟學閥又有什么關系？難道皇上此舉，就能打破學閥壟斷？還天下讀書人一個公道？”
中年男子笑道：“不敢當，我跟你們一樣，也是來參加科舉考試的考生，只是比你們年長幾歲，世事看的更加透徹罷了！”
聽說中年男子也是考生，其他儒生頓時暗松一口氣，神情也變得熱絡起來。
為首儒生拱手：“請兄臺賜教！”
中年男子開口說道：“賜教不敢當，只是有一些淺見。學閥存在根深蒂固，皇上若是憑一條國策，就能徹底打破學閥，那他就不是人了，而是神！”
“不過，皇上將算學加入科舉，可以大大遏制學閥。”
儒生們眼神一亮，虛心請教道：“為什么？”
中年男子侃侃而談，道：“文無第一，算無第二。你寫出再好的文章，一片錦繡。可是在考官眼里，未必不是一堆狗屎！”
“想要考取功名，就只能想方設法，進入四大書院，擺這些考官們為師。”
“或者花重金，送禮物，打聽清楚考官的喜好。”
“著作文章之時，才好投其所好，寫出他欣賞的文章！”
“諸位都是飽讀詩書之人！”
“我問你們，如此著出的文章，到底是什么玩意？”
“通篇馬屁，歌功頌德，惡臭無比！這也能叫文章？”
他一番話猶如驚雷，在眾外地儒生心頭炸響。
是啊！
為了拍考官馬屁而寫出的文章，本來就是一堆狗屎！
儒生們連連點頭，面露恍然之色。
中年男子繼續道：“可是算學不同！一道題，就只有一個唯一答案！你能力強，你就解出答案來，我自愧不如！”
“除非科舉考試徇私舞弊，提前泄露題目給四大書院的考生。”
“否則，就算是主考官，也無法在試卷上玩弄貓膩！”
“所以我才說，皇上將算學加入科舉，是為了打破學閥，給天下莘莘學子，特別是我們這些沒有人脈關系，家境貧寒的外地儒生一個公平！”
轟隆！
酒樓內一片嘩然！
眾儒生皆面露恍然之色！
學閥的勢力再大，只要皇上監管得當，杜絕徇私舞弊。
那么這確實是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遏制學閥！
策論的文章可以作假，高分打成低分，低分打成高分。
可是，算學的試卷，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眼里容不下任何沙子！
雖然說，這還不是絕對的公平。
但是對于外地儒生來說，考取功名的機會大大提升了！
“兄臺！我懂了！”
“我真是愚不可及！居然誤會了皇上！”
“皇上為了打破學閥，寧愿冒天下之大不韙！吾等...感激涕零！
“現在想想，我們不懂算學，但是京師豪門世家子弟，也不懂算學。大家既然都不懂，這也是一種公平！”
儒生們欣喜之余，心中卻是生出濃濃的后怕。
只差一點，他們就全去翰林院，跟皇上對峙！
他們自以為，是為了正義和公理，冒犯皇上。
實則，他們被學閥利用，被人家當槍使！
差一點犯下了彌天大錯！
為首的儒生拱手，向中年男子道謝：“敢問兄臺尊姓大名！多謝您指點迷津！否則，我們若是一時氣憤，被學閥利用，前往翰林院，冒犯了皇上，生死未卜啊！”
其他儒生也都紛紛躬身，對中年男子拜謝。
中年男子笑道：“我的名字不值一提！有朝一日，我若是能金榜題名，你們自然知道！不過，你們真的不去翰林院嗎？”
儒生們搖頭：“不去，當然不去了！”
“不！”
中年男子神情冷峻，道：“你們一定要去！”
儒生們震驚：“為什么？我們明明知道，皇上是為了天下讀書人，于學閥為敵！為什么還要助紂為虐...”
中年男子沉聲說道：“你們去翰林院，不是為了跟皇上為敵，而是為了幫他啊！諸位是明白人，難道真的準備保持沉默，眼睜睜看著皇上被學閥抹黑，煽動天下讀書人，群起而攻之？”
“諸位都是大夏忠良！于心何忍！”
一番話，儒生們猶如當頭棒喝，猛地醒悟過來。
是啊！
翰林院。
內有大儒和翰林學士，外有數千讀書人，正在圍攻皇上！
他們這些學閥，掌握輿論，煽動民意，抹黑皇上！
皇上一心為民，卻被罵做昏君？
甚至被千人所指，罵的狗血淋頭，還不能還嘴！
天底下，哪有這種道理！
儒生們年輕氣盛，頓時熱血沸騰，全都怒了！
“走！我們這就去翰林院！”
“不是為了跟皇上為敵，而是為了給皇上站臺！”
“我們要皇上知道！他不是孤家寡人，他不是獨自一人，跟學閥戰斗！他的背后，還有我們！還有天下讀書人！”
“老徐，我也去！他娘的，翰林院的大儒了不起啊！一點良心都沒有！論罵人，我們也不輸給大儒！”
“走走走！我們去翰林院支持皇上！”
“你們先去！我去另一個酒樓找同鄉，向他們闡明利害，去幫皇上！”
“學閥是濁，皇上才是清！難怪皇上是天下第一才子，依我看，皇上滿腹經綸，才是真正的大儒！”
“翰林院什么狗屁大儒，給皇上提鞋都不配！對比他們這些蠅營狗茍之輩，皇上就應該封圣！進文廟！”
酒樓里的數百外地儒生，全都暴怒了，沖了出來，朝著翰林院的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
京師幾乎所有的酒樓、茶館、客棧之中，類似的一幕在上演！
儒生們義憤填膺，本來準備去翰林院，跟皇上對峙。
卻忽然有人站出來，闡明利害，點撥這些被蒙蔽的儒生。
這些人有老有少，操著各地口音，卻都有一個特點，就是一襲黑衫！
然而，再他們的衣領袖口，用銀線繡著三個不起眼的小字——通天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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