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孝孺一怔，愕然道：“皇上要見我？”
霍武點頭，道：“不錯。末將奉皇上之名，來請大儒面圣！”
王孝孺心有所悟，換上一件洗到發白的長衫，一雙破破爛爛的布鞋，跟在霍武身后，來到城外軍營。
秦昊明令禁止，大夏軍不得入襄陽城，滋擾百姓。
就連秦昊自己，也是住在城外的帥賬之中。
帥賬前，有許多虎豹騎將士站崗放哨，個個虎背熊腰，兇神惡煞。
王孝孺雖是一介書生，神情沒有絲毫畏懼，走進營帳之中。
此刻，秦昊正在伏案處理軍務。
霍武上前稟報：“皇上，王孝孺來了。”
“宣。”
秦昊仰起頭，淡淡說道。
王孝孺邁步來到秦昊面前，不卑不亢道：“草民王孝孺，參見皇上！”
秦昊望著王孝孺，開門見山：“聽聞，你是南楚大儒，飽讀詩書。你可知道，朕叫你過來，所為何事？”
王孝孺回答道：“草民不知。”
秦昊笑了笑，道：“朕聽說，江城守將陳豐是你學生，對你頗為尊敬。”
“朕要你去江城，游說陳豐，讓他投降。”
王孝孺的身體一震，抬起頭，愕然望向秦昊。
王孝孺是一個聰明絕頂的人。
他聽說皇上要見自己，就猜到，可能跟江城有關。
只是王孝孺沒有料到，秦昊如此耿直，一旦都不兜圈子。
“哼哼哼。”
王孝孺忽然冷笑起來，道：“老夫見你開倉放糧，重建襄陽，本以為你是圣君明主。”
“所以，老夫才肯來見你。”
“沒想到，你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收買老夫！”
“實話告訴你，要我幫你游說陳豐，癡心妄想！”
“我雖然是一介書生，卻也懂得大義所在，絕不會助紂為虐，替你這昏君賣命！”
話不投機半句多。
誰也沒有想到，王孝孺的脾氣這么臭，居然指著皇上的鼻子，破口大罵。
“找死！”
霍武眉頭一皺，手中長刀已然出鞘。
如果王孝孺再罵皇上一句，就讓他血濺當場。
王孝孺面對橫刀，冷冷一笑，對秦昊躬身：“多謝皇上，成就老夫一世清名！”
秦昊揮揮手，對霍武道：“你們暫且退下，朕殺了他，正合他的心意，讓他名留青史。”
霍武只能悻悻退下，恨得牙根癢癢：“皇上說的不錯，這王孝孺就是茅坑里的石頭，難以對付！”
看到霍武和虎豹騎退下，王孝孺一臉得意。
秦昊指節輕敲扶手，淡淡道：“王孝孺，你不是以為，朕拿你沒辦法？”
王孝孺拿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勁頭，道：“皇上，你有什么招數，盡管使出來吧！”
“老夫乃是孔門弟子，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王孝孺雖是大儒，卻是孔門大儒，而不是秦昊的心學門下。
孔圣之死，王孝孺耿耿于懷，將秦昊視為敵人。
他敬佩秦昊的仁德，這是一回事。
但這并不意味著，王孝孺會為秦昊賣命。
秦昊冷冷一笑，道：“好，既然你剛剛談起大義！那朕就告訴你，朕就是大義！”
王孝孺一怔，嗤之以鼻：“心學圣人，原來是如此狂徒，大言不慚！”
秦昊神色宛如寒潭古井，沒有絲毫波瀾：“南楚王秦川謀逆作亂，自立為王！”
“他是叛逆，人人當誅！”
“朕討伐南楚，名正言順，天經地義！”
“秦川水淹襄陽，百姓們家園盡毀，流離失所！”
“朕卻幫百姓們重建家園！”
“你聽...”
秦昊抬起頭，指著襄陽城的方向。
城內確實隱約有歌功頌德聲音傳過來。
王孝孺冷哼一聲，道：“百姓愚鈍，你善于帝王心術，煽動民意，愚弄百姓，卻欺騙不了我們明事理的讀書人！”
“你所作所為，不過是沽名釣譽，想讓我折服于你，為你所用！”
秦昊撫掌大笑：“哈哈哈，王夫子果然是個聰明人！不過，你未必太高看自己了！”
“你一介書生，自視甚高。”
“你可知道，朕重建襄陽城，要耗費多少銀子？朕分給百姓的糧食，又值多少銀子？”
“你認為，朕是為了收買你一人？”
“你捫心自問，你值這個價嗎？”
王孝孺頓時臉色大變，頭上冷汗直冒。
是啊！
自己不過是一位教書匠，值得皇上以重建襄陽為代價，來收買自己？
秦昊緩緩開口，擲地有聲：“朕要收買的，是南楚所有的讀書人！是儒門！是天地民心！”
“轟！”
王孝孺身體一震，如中雷擊，身體戰栗！
他發現自己確實小瞧了秦昊的氣魄和胸襟。
呼...
王孝孺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道：“皇上所謀者大，在下佩服。”
“不過，道不同，不相為謀！”
“你讓我背叛南楚，當你的說客，去說服我的學生投降。”
“如此卑鄙的事，我是絕對不會做的。”
秦昊看著王孝孺，道：“你可知道，你拒絕的后果？”
王孝孺決然道：“你要么殺了老夫，成就我的名節，讓我史書留名！”
“要不然，你就放我走！”
秦昊聲音中帶著幾分森寒：“王孝孺，你放心！你如果不答應，朕當然會殺了你！”
“但是，你想青史留名？只可惜，你就算能留名，留下的也是千古罵名！”
人生在世，名利二字。
王孝孺不在乎利益，卻極其在乎名節。
他聞言一怔，望著秦昊，愕然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秦昊傲然開口道：“朕之所在，大義所在！當然，你可以說朕是在收買人心！”
“但是，襄陽城的百姓，確實得到了好處，百姓們都歌頌朕的功德！”
“你與朕為敵，便是與百姓為敵！”
王孝孺皺眉：“公道自在人心！就算百姓被蒙蔽一時，也不可能被蒙蔽一世！”
“總有一日，我會昭雪天下！”
“自古以來，跟我們讀書人為敵的，都沒有好下場。”
“哪怕是祖龍始皇帝，文韜武略，千古一帝，也落得一個暴君的萬古罵名！”
“老夫勸陛下三思而后行，不要做出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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