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秦昊的信里語焉不詳，還是鐵黎可汗故意隱瞞。
他沒有說出華真公主的真實經歷，缺失了最重要的一部分。
不過，林無敵是一個聰明絕頂的人。
他從只言片語之中，已經推測出，鐵黎可汗的女兒華真，正是那個眼眸湛藍，國色天香的美貌奴隸！
一時間。
林無敵郁悶到了極點，仿佛一塊巨石壓在胸口，有一種想要罵娘的沖動。
華真公主，本來是一張極其重要的底牌。
可以用來威脅鐵黎可汗，迫使他跟匈奴結盟。
結果。
因為匈奴的愚蠢，這張底牌被拱手送到秦昊手中！
自己即將被這張底牌置于死地。
這時候，蠻族眾人已經回過神來，怒視烏彤、林無敵等匈奴人。
“原來，屠殺營地，將華真公主擄走的人，是匈奴！”
“大夏皇帝宅心仁厚，愿意將公主送回漠北！”
“大夏何其富饒！大夏將士，怎么會因為一點軍餉，就屠戮蠻族營地？這說不通！”
秦昊的布局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形勢再次逆轉！
匈奴人再一次成為眾矢之的。
烏彤大驚失色，緊緊抓住林無敵的衣袖，哀求道：“義父，你快想想辦法！”
“這群蠻族發起瘋來，使者都殺！”
“到時候，我們全都要死！”
林無敵一甩衣袖，將烏彤掙開，怒道：“冷靜點！我自有辦法！”
隨后林無敵仰頭笑道：“可汗，你可不要被秦昊這宵小之輩給騙了！”
鐵黎可汗冷笑：“怎么？你難道想說，這枚銀質腳環是假的？是大夏皇帝仿制的？”
“這不可能！”
“就算大夏的工匠有鬼斧神工只之能，也不可能仿制腳環內，我親手刻下的蠻族文字。”
林無敵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這腳環，自然是真的，是華真公主之物。”
“不過，當年屠戮營地的人，不是匈奴，而是大夏！”
“否則，華真公主的貼身之物，為什么會在大夏手中？”
全場寂靜，針落可聞。
林無敵雖然是顛倒黑白。
可是，大家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并非沒有道理。
誰更有可能拿到華真公主的貼身之物？
自然是兇手。
鐵黎可汗皺眉，眸光閃爍。
僅憑林無敵的一面之詞，自然不可能說服這位草原雄獅。
林無敵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對沈嚴等人使了個眼色。
沈嚴立刻心領神會，輕輕點頭。
林無敵方才笑道：“可汗！我正好聽這幾個鎮國衛說過，他們并非第一次屠戮蠻族營地！”
“最早的一次，正是八年前...”
“他們屠殺的，似乎是一個圣山途中的不知名營地...”
鐵黎可汗的眸光一縮，寒芒迸發，道：“真的嗎？領頭的人是誰？”
沈嚴冷笑道：“我們兄弟幾個，多年來一直追隨鎮國公蘇起。”
“哦，那時候，他只是一個將軍，不受朝廷重用，在北境鎮守邊關。”
鐵黎可汗呼吸急促，雙眸通紅：“為什么？蘇起為什么要這么做？”
“難道，那時候他也是為了籌集軍餉？”
沈嚴微微一笑，答道：“當然是為了殺良冒功！你們蠻族的樣貌，跟匈奴差不多。”
“無論是男女老少，只要拿人頭回去，就是軍功！”
“一將功成萬骨枯！”
“鎮國公能有今天的地位，腳底下踩的，正是你們蠻族的皚皚白骨！”
其他幾個鎮國衛也都點頭，表示贊同。
郭子玉雙眼通紅，握緊拳頭，咬牙切齒道：“閉嘴！”
“你們幾個吃里扒外的敗類！”
“我不知道，林無敵那老匹夫，給了你們什么好處！”
“你們如此詆毀鎮國公，就不怕遭天譴嗎？”
郭子玉向鐵黎可汗抱拳，爭辯道：“可汗，您不要相信這幾個叛徒的鬼話！”
“鎮國公宅心仁厚，絕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沈嚴嗤笑一聲：“你懂個屁！你才當兵幾年？我們跟著鎮國公戰場殺敵的時候，你還穿著開襠褲，玩泥巴呢！”
鐵黎可汗臉色陰沉，緩緩搖頭。
蘇起乃是三軍統帥，在西域殺得匈奴天昏地暗，小兒止啼。
他會是和善之人？
鬼都不信。
而且，沈嚴的邏輯自洽，沒有任何問題。
蘇起雖然勇猛，但蘇家世代經商，在大夏朝廷內沒有什么底蘊。
他前半生郁郁不得志，為了升官發財，出人頭地，選擇殺良冒功，并非沒有可能！
況且。
鐵黎可汗也有自己的辦法，來檢驗沈嚴等人的話，是真是假。
鐵黎可汗目光幽冷，從沈嚴身上掃過，冷冰冰道：“你們承認屠殺蠻族營地。”
“而且也承認，八年前屠殺營地，綁架華真，也是你們所為？”
沈嚴挺胸：“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我們敢做，自然敢認！”
鐵黎可汗冷著臉，道：“那你們可知道，華真公主的母親，我的一生摯愛...也在那營地之中。”
沈嚴陡然感覺到如山的壓迫感，呼吸一滯。
他咬著牙，強笑道：“那一夜，殺的人太多，鮮血蒙了眼！”
“就算王妃也在，也被踏成肉泥！”
鐵黎可汗雙目通紅，厲聲喝道：“你們犯下彌天大罪，還敢如此放肆！”
“拖下去，斬了！”
“我就不信，天底下有人不怕死...”
立刻蠻族衛兵上前，將幾人拖到金帳之外，跪在地上，當場處斬！
郭子玉眸光一閃，立刻明白了鐵黎可汗的目的。
沈嚴等人確實是鎮國衛。
他們背叛蘇起，無非是為了名利二字。
要么是為了錢。
要么是為了在匈奴謀個一官半職，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可是，無論是名還是利，命沒了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在死亡面前，沈嚴他們一定會說真話。
然而，沈嚴等人面對屠刀，臉上卻露出古怪的笑容，眼神放光...
唰！
屠刀落下。
沈嚴等人的人頭滾落在地上，嘴巴張合，仿佛在念叨著什么。
郭子玉心中大驚，一個健步沖上前，俯下身去，耳朵放在沈嚴面前。
他終于聽清楚。
沈嚴用盡生命最后一點力量，用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念的是：“無生父母，真空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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