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荒猛地愣住。
眼前的畫面如此真實，安靜，祥和。
蘇清月的那張臉旁，如此清晰，動人，甚至額上的汗珠都真實無比。
但和剛才不一樣。
林荒無比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一幕是幻覺，是當時戲班子班主給自己編織的幻境。
可他忽然就動不了了。
不是受限制，不是不能動。
是林荒從潛意識里就害怕，怕自己一動，眼前的一切就都消失了，蘇清月，也就消失了。
哪怕那是一個假的。
“愣著干什么呢？癡漢啊，快幫忙啊。”蘇清月打趣的笑聲響起。
“哦哦。”
林荒咽了咽口水，連忙挪開桌上的盤子。
這才發現，這一整桌子都是蘇清月親自下廚的菜。
“鍋里還有排骨湯，不過還沒軟呢，一會兒再去乘。”
蘇清月摘下圍裙，坐了下來，給林荒遞來筷子飯碗。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林荒神情復雜。
這是幻覺。
現在的癩子頭，他們很有可能馬上就要掙脫結界，正要逃跑，自己必須盡快脫離幻覺。
可就算這是幻覺，林荒也舍不得將其打破！
看著眼前的蘇清月，他張了好幾次嘴巴，可都沒說出話。
蘇清月笑了笑：“還看著我，能當飯吃啊？快吃飯啊。”
“你看你這么瘦，得多吃點，馬上就是我們的婚禮了，不然，別人還以為是我們家虐待你呢。”
這句話讓林荒幡然醒悟。
沒錯，馬上就是自己和月月姐的婚禮了。
可是真正的月月姐，現在還生死不明。
眼前的就算再真實，也是假的……
可……實在是太真了啊。
看著面前的蘇清月，林荒可以看到她眼神之中的真實感情，看到那些快要溢出的愛意。
看著看著，他的視線忽然開始模糊。
“你說說你，怎么還哭了。”
蘇清月連忙扯下紙巾，為林荒擦拭眼眶。
“怎么，是覺得和我結婚后悔了？”
林荒看著她，緩慢搖了搖頭，無比真誠道：“不，月月姐，遇見你，愛上你，是我一生之中，最不后悔的事。”
“我發誓，我會找到你，我會和你結婚，然后，我會讓你變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林荒越說，眼前就越模糊。
桌面上滴落水滴。
蘇清月一臉疑惑：“你說說你，你到底是怎么了，既然你不后悔，那就好好和我過日子啊。”
“月月姐，就是因為我不后悔，就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才不能在這里和你繼續下去。”
蘇清月一臉疑惑。
“林荒，你到底在說什么啊？”
林荒深吸一口氣：“你，是假的。”
他抓起桌子上的餐刀。
蘇清月的臉上浮現出驚恐的神色。
“林……林荒，你到底怎么了？我不是假的，我是真的啊！”
“你摸摸我，有溫度的，我是真的……”
話說了一半，停了下來。
林荒攬住面前的蘇清月，向著她的唇沉重地吻了下去。
隨后，在蘇清月驚恐的眼神中，他用那把餐刀刺進了她的心臟。
狂風開始大作。
這座屋子的一切都開始坍塌，摧毀。
墻壁變成了顏料，天花板也開始融化滴落。
最后，是林荒懷中的蘇清月，那襲白裙慢慢退化，她的身軀也開始枯萎脫水。
最后，變成了一顆竹子。
林荒擦干臉上的淚水，站了起來。
天空雷聲大作，細雨吹斜，他的衣擺獵獵作響。
“不錯不錯，我原本以為至少能困住你七次，沒想到三次之后，你就出來了。”
一陣掌聲響起，是癩子頭。
兩個蜘蛛女人就站在他的身后，她們身上的傷口都奇怪地愈合了。
林荒摸了摸自己的包。
像是確認了什么，隨后緩緩撿起地上的竹刃。
他將刀尖挑起，對準面前的癩子頭，臉上像是極致的哀傷，又像是沒人任何表情。
——任何一種情緒到了極致，就什么都沒有了。
他的雙眼，是如墨般的漆黑。
林荒用無比平靜的語氣，一字一句道：“接下來，輪到你們了。”
轟隆！
一道閃電劃過。
照亮林荒漆黑瞳孔中，那無邊無驚的仇恨與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