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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79章長街深深燈火搖

    花家因花辭玉,替藍雪姬背下了莫須有的罪名。

    面對四方控訴,起碼要散盡家財,才能彌補這破了天的窟窿。

    更讓花家要命的是。

    就算把窟窿填滿,亦不會有人道花家一聲好,只會覺得理所應當。

    更有甚者,還會覺得花家乃是咎由自取。

    花家怎堪咽下這一口氣?

    大炎城門內,往東三十丈的距離。

    花家華貴的馬車,正被大炎城中的修行者給圍了個水泄不通,連只蒼蠅恐怕都飛不進去。

    “混賬!”

    花父甩袖,氣得頭暈眼花,“這花辭玉,長本事了。”

    “爹,你當真覺得是二哥所為嗎?二哥這么多年,雖闖過禍,但都是小打小鬧,大是大非前他應當拎得清。他這是要害死花家啊。”

    年輕稚嫩身穿水粉色長裙的少女咬緊了牙,氣得鼓起了腮幫子。

    聽到外頭嘈雜沸騰之聲,瞪著圓溜溜的眼眸輕哼了聲。

    “定是藍雪姬,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哥自從有了這么個未婚妻,腦子就好像同步消失了一樣,簡直是匪夷所思。”

    “是啊。”其母親眉目冰冷,點頭道:“雪姬平日里對花家人還行,又是辭玉喜愛,才不管她和褚嬰之事。然,我兒乃花家貴子,竟也要走褚嬰之路。

    不出數日,她藍雪姬就和炎如墨在修武館共同飲酒作樂,這是把我兒的心放在架子上燒啊!”

    花母對兒子恨鐵不成鋼,然而終歸是十月懷胎從自己身體掉下來的血肉,哪能完全地不在乎?

    “把人群驅散,先讓花辭玉這個逆子來見我們!”

    花父沉聲怒喝。

    花家護衛,隱忍再三,得到花父之令立即結印,施展陣法,驅散人群。

    花家能夠佇立于海神之地揚名立萬許多年,乃是因為花家是陣法世家。

    而最罕見且出名的陣法,當為——

    風鈴花陣。

    一炷香過去。

    花家馬車,狼狽而行,離開了被圍剿之地,四處去尋花辭玉的下落。

    子夜時分,在紫陽街巷子尾的一家老酒館里,看到了喝到酩酊大醉不知生死的花辭玉。

    一身干凈瓷白的袍子,臟污得不像話了。

    玉冠耷拉,青絲松松垮垮。

    鬢發凌亂。

    他坐在滿地的空酒壇里,抱著一壇酒,仰頭張嘴,貪婪如嬰兒般吮吸著酒壇內最后幾滴醇香。

    “逆子!”

    花父身形魁梧豪邁,行四方步而至,直接一腳踹到了花辭玉的面龐。

    他怒指花辭玉,痛恨道:“人可窮,志不可貧,身為男子,喜愛妻子,守護心上人,是不可推卸的職責所在。但她若不值,你還害己害家人,就是你活該,懂嗎,逆子!!想想你大哥!

    你二哥!

    當初界面壓制有漏洞,你大哥二哥以身祭陣修補界面壓制的漏洞,而你呢,一事無成就算了,花家庇蔭,能護你一世無憂。你卻要把花家往絕路上逼啊!”

    花父想到兩個陣法中亡故的兒子,痛不欲生。

    “爹......”

    花辭玉愣了下,如稚童般,抱著父親的腿大哭出來。

    “爹,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孩兒的錯......”

    他受盡委屈,撕心裂肺地嚎啕。

    父親滿肚子的火氣戛然而止,頗為心疼地看著花辭玉。

    這是他最小的兒子。

    如今,也曾了唯一一個還活在世上的兒子。

    他怎么會不在乎?

    “爹。”

    花辭玉咽了咽口水。

    他睜大了爬上血絲的眼睛,癱坐在地上,順著父親的腿抬起頭往上看,眼神里充滿了乞求,“爹,把錢還了好嗎,全給還了好不好,求你了,我不想雪姬認為我是一個沒用的人。”

    花辭玉見父親無動于衷,面色僵硬更似寒霜。

    便挪動著身軀到了母親的身邊,跪地去求母親。

    “娘,你最疼辭玉了,你幫幫我,幫幫我......”

    “清兒,幫幫哥哥,我可是你唯一的哥哥。”

    “啪!”

    花母一巴掌,打在了花辭玉的臉上。

    痛心疾首地望著鮮血從花辭玉的鼻子下方流出來。

    她瞪著花辭玉半晌,身子搖搖晃晃,兩眼發黑,似要暈眩過去。

    “娘。”

    “夫人。”

    丈夫女兒一同護住了她。

    花清清瞪向兄長,失望透頂地說:“二哥,你真的,太讓人失望,太讓人失望了。”

    淚水從少女比月色還要漂亮三分的眼睛里溢出。

    “為什么離開人世的是大哥和二哥,而不是你這個敗家子啊!為什么?!”

    “為什么連你們也要逼我?我只是想娶雪姬而已!!”

    花辭玉嘶吼。

    酒館店家和小二,以及部分酒鬼都瑟縮忐忑在角落,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這邊的動靜。

    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花家父母,似若在一瞬之間,抽干了力氣。

    當年紀大了的人,打心底里出現疲憊之態,就會越來越老......

    一家三口,無力地,互相攙扶著,離開了這滿是辛辣酒味的酒館。

    花辭玉跪在地上,雙手捂面,淚水從指縫流出,哭到雙肩顫抖,嘴里卻不忘嗚咽地喊著:“雪姬,雪姬......”

    他想一世都陪在雪姬的身邊,只為斟上那一杯八分熱的酒。

    醉眼朦朧的他,模模糊糊看到——

    長街盡頭,燈火搖曳。

    他的親人,不復風華,佝僂著背,老了好多歲,漸漸地被燈火的光暈給徹底地吞噬了。

    ......…

    花家三口,走出了紫陽街。

    欲乘馬車歸去,卻見那紅衣張揚在夜色里。

    花父、花母警惕地瞅著那背影,狐疑地對視了眼。

    “這位姑娘是......”

    花父才剛把話說完。

    就見那人緩緩地轉過身來,金眸如這夜晚獨特的朝陽。

    笑時,能溢出光來。

    楚月作了作揖。

    “葉某,星云宗少宗主,見過二位前輩。”

    “就是你!”花父瞇起眼睛,蟒袖一抬,怒指過去,“你害我兒至此。”

    “如若揭穿事情的真相,就是害人的話,那么,葉某愿意承擔前輩口中的所謂的罪名。”

    面對花父的指責,她端的是風輕云淡,漫不經心。

    泰然的神色,緩露一抹笑顏。

    花父似是一拳打在了軟綿的云,唯余無力。

    他垂下手,疲憊地道:“罷了,如若辭玉不是我兒,我會覺得你做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