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
除夕之夜,終于在喧嘩中過去。
而緊跟著的大年初一,卻讓喧嘩更上了一層,成為沸騰。
次日。
新帝即位,帝號“真武”。
大乾更名為“焱國”,年號為“開元”。
但這剛剛即位的真武帝,所行之事卻與此前的國君大不相同,令百姓們詫異不已。
但詫異過后,是人人贊頌。
真武帝的第一道諭旨,是御駕親征!
而國事,暫由昔日的吏部尚書,今日的內閣大學士張勵所執政。
——
當日夜間。
皇城,親賢殿內。
秦澤略顯疲憊的放下手中的奏折。
今日一早便進行了登基稱帝的事,雖是一切從簡,但忙完了這事,秦澤便立刻來到親賢殿看起了奏折。
桌案上,堆積的奏折已經壘得極高,各種瑣事不勝枚舉,可說是一團亂麻。
秦澤甚至都不明白,這金風鸞之前坐在這個位置上,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坐上這皇位后,當真是清閑的很?
這些國事都沒處理完,她怎么還有心情去蓋皇宮呢?哪來的閑情雅致?
秦澤搖搖頭,微微嘆了口氣。
而在臺下,張勵與張紫笙靜候一旁,此刻聽到秦澤嘆氣,張勵眉頭一挑,開口道:
“陛下,可是煩心那東海扶桑之事?”
秦澤抬眼看向張勵,搖頭道:
“不,扶桑之事,朕已有計較,明日一早,朕就出京
“只是看完這些奏折,心想這些瑣事是如此之多,金風鸞先前在干什么,難道她看不見?”
話音落下,張紫笙淡淡道:
“陛下,這些奏折金風鸞定是看不完,也不想看的,我想,她應該是只挑關于您的奏折來看吧
此言一出,秦澤輕撫額頭,啞然失笑。
“是嗎?”
說罷,秦澤站起身,走向臺下道:
“好了,朕也只看這么多,多的朕也看不完了,也沒時間去批閱
“朕御駕親征后,這朝政之事,就暫交由你們了他看向了張勵與張紫笙。
“是,陛下!”二人躬身。
秦澤摸了摸下巴,接著道:
“先前看到一道奏折,是關于黃龍的兒子,黃天威的
“金風鸞將黃龍滿門抄斬,黃龍膝下幾子無一幸存,卻偏偏讓這黃天威逃走
“嗯......黃天威......此人雖是黃龍的兒子,但和黃龍可大不一樣,有些真才實學在身上
“他和那所謂的‘常勝將軍’黃天虎,可謂是截然相反,此人....現如今有下落嗎?”
話音落下,秦澤看向的不是張勵,而是張紫笙。
張紫笙,也是赤潮盟一員,在先前的來信中,她便告知了身份。(詳見104章愚忠不為忠,結尾處自金陵送出信件。后于110章歸家下,結尾處秦澤在北涼收到來信。)
而赤潮盟的情報工作,一向做的不錯,這黃天威是黃龍兒子,不是善茬,秦澤可不想留下一個隱患。
畢竟當初黃龍被殺的誘因是自己打出的“清君側”名號,即便金風鸞不殺他,自己也會殺他,黃家的人,那是睚眥必報。
須知斬草得除根,既然有仇,那就要徹底解決。。
秦澤可不想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讓那黃天威再走一遍,什么事,都得辦的干凈利落。
此刻,隨著秦澤的詢問,張紫笙眉頭微顰,沉聲道:
“回稟陛下,昔日金風鸞派人去殺黃天威,但卻無功而返,黃天威不知所蹤
“那幾日,據我們在東海邊上打漁的探子所說,當地丟了一條商船,那商船為當地富商所有,乃是一條大船
“事后雖然報官,但卻依舊沒能找到,船上之人也就此下落不明
說到這里,張紫笙略一沉吟,而后接著道;
“極有可能,是黃天威搶了船,從海上逃離
“畢竟黃家已被金風鸞下令誅九族,滿門抄斬,金家已經不容黃家人活在焱國。
而陛下您也是如此,那黃天威想必是知道再留在焱國,遲早有一日會被找到,因而可能會選擇渡海逃離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他更好的去處了
一席話聽完,秦澤點了點頭,跟著說:
“確實有可能
“不過若是真的已經從國內逃走......再找他,怕是有些難了
話剛落下,只聽張紫笙面色凝重的說道:
“陛下,當初您尚未被軟禁在京師時,應該知曉這黃天威不是那無能之輩,黃家雖然以黃龍官職最高,但卻有名無實
“金風鸞讓黃龍身居高位,便是因為黃龍極易掌控,而那黃天威不同,他行事滴水不漏,遠在其父之上
“如今家族覆滅,此人必不甘心,說不定.....會在暗中發展勢力,待日后....重回焱國
張勵眉頭一皺,道:“到了這個份上,他哪來的實力與機會報仇,他手中一無兵馬,二無親信
“再說,他連聲名都沒有啊,盤龍軍名頭響,可還不是一盤散沙,還能指望得上舊部不成?”
聽到這,張紫笙嘴角微抿,眼睛卻飄向了面色淡然的秦澤。
陛下當初......貌似也就比黃天威多了個聲名,可如今卻已經是......
不重視下黃天威,萬一這黃天威和陛下一樣,日后帶來些精兵猛將,那可就麻煩了呀。
以前是昏君執政,從她手中奪走江山那倒是罷了。
但現在,這江山社稷在陛下手中,怎么能再讓出去呢。
正當張紫笙浮想聯翩之時,只聽秦澤沉聲道:
“罷了,反正明日朕便要前去東海,先去解決那幫倭寇
他看向了張勵,接著道:“相國,朕不在金陵的日子里,就請你替朕監國了!”
此言一出,張勵神色一凜,急忙下跪道:
“臣!接旨!”
說完此句,張勵猶猶豫豫的說道:
“陛下,您當真要將大部分兵馬都留在金陵嗎?”
“微臣這心中,著實難安啊
秦澤微微一笑,頷首道:“嗯,不必擔心
“此次進京,朕是先帶著一支兵馬趕來的,還有不少兵力尚未入京
“現在朕去東海,還會讓再留一部分在京師,防止那逃去南澤的金家殘黨反撲
“不過眼下,我想他們也沒這個膽子和實力了
“不過不急,先將扶桑給誅滅,金家殘黨,日后慢慢來收拾他們,那金風鸞,定要給她活捉回金陵!”
“朕倒希望在活捉她回來前,她能身體無恙,好好活著,呵
秦澤雙眼微瞇,聲音冷然。
——
“阿嚏
馬車中,昏昏欲睡的金風鸞被寒風一吹,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陛下宮女輕聲開口。
金風鸞裹緊了身上的毯子,半瞇著眼道:“不要揭帳簾!這寒風一吹,朕渾身都冷
“這一路顛沛流離,朕這柔弱的身子骨,怎么吃得消,腰也酸了,腿也疼了,肚子也不舒服,唉她長嘆一聲,又閉上了眼。
宮女輕聲道:“陛下,剛剛聽外頭說,快到南澤了,奴婢這才揭開帳簾看看
“果然是近了
此言一出,金風鸞渾身一震,猛地睜開了眼。
“快到了?!”
“是的,陛下,快到了
“哦....快到了,那就好.....那就好.....”金風鸞眼神復雜,嘴中喃喃念著。
但念著念著,她卻將毯子裹得跟緊,甚至連臉都縮進了毯子里。
跟著,一道悲切的聲音從毯中幽幽飄出:
“先帝們從南澤出去,入駐金陵,而后成為了大乾之主
“這國都金陵已經延續了這么多年,怎么到了朕的手中,卻要離開金陵,回到南澤呢
“朕這一回去,該怎么見家鄉的父老鄉親......”
“朕,真不想回到南澤,那金陵,才是朕的龍居之地啊.....”
許是近鄉情怯,又或許是自覺顏面盡失,金風鸞越說越悲,聲音也越發凄涼。
終于,“哇”的一聲。
金風鸞縮在毯子里,嚎啕大哭。
只留下那歪斜風冠露在外面不住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