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天妖帝已經徹底絕望了。
帶來的妖皇,妖王全部被高旭干掉了。
如今,連他都逃不掉。
整個族群,幾乎是被連根拔起。
只是。
李棟梁只是看了一會。
就不再理會趴在地上,一臉慘白的吞天妖帝。
而是,目光看向了李長生。
“妖族,該死。”
“你,更該死。”
李棟梁一字一句的開口。
話語落下,李長生苦笑了一聲。
他一直都有所預料。
所以他一直都只是拿著這張底牌作為威懾。
他不敢賭。
賭那些先祖歸來后,還會不會認他。
如今一看,和他想的一樣。
“當年,我成立李家,留下的祖訓是什么?”
“你又做了什么?”
“現在的你,還有一絲一毫李家的血液?”
李棟梁一字一句的開口。
聽到這話,李長生喟然一嘆。
“當年我的爺爺,被一名妖帝設下陷阱坑殺。”
“知道這一消息之后,我悲痛欲絕,通過記載,找到上官家的人,請求他們為我復仇。”
“上官家拒絕了,他們說他們家的武帝抽不開身。”
“那天大雨磅礴,我在上官家門前跪了整整一天,上官家一直沒有改變心意,那時候我明白了,沒有實力,什么都是假的。”
“后來我成就了武圣,我的父親很開心,認為我很快就能報仇。”
“幾年后,我父親接到任務,去一個地方鎮壓詭異,但當我再次遇到我父親的時候,已經是他的衣冠冢了。”
“那時候,我就在想,我們李家做了那么多,得到了什么?得到了我爺爺客死他鄉,我父親尸骨不存?”
“我努力修煉,想證明自己,但是兩百年過去了,我只是武圣初期到武圣中期。”
“面對復仇的遙遙無期,面對著眾人背后說李家的天才隕落了的悄悄話,我能怎么辦?”
“就在我萬念俱灰的時候,邪神會找到了我,對那時候的我而言,只要能獲得力量,眾生,算什么?”
“我只想更進一步,為我爺爺復仇,為我父親找到真相。”
“我只想再一次將李家帶上巔峰,我何錯之有?”
李長生淡淡的開口。
一字一句回蕩在天地之間。
李棟梁沉默了一下。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尸骸。”
“我們李家曾經憐憫眾生,前赴后繼的為大夏流血,最后呢?”
“我爺爺的死,我父親的死,有人替李家說過沒?”
“嘆佛陀為何背對眾生,這愚昧的世間,需要我們付出生命的代價去守護?”
李長生死死的看著李棟梁。
......
憤怒的話語,一字一句的響徹天地。
讓四周都沉寂了一下。
“那又如何?”
讓所有人意外的是,高旭淡淡的開口。
“你不守護,沒人會怪你。”
“你選擇逃避,千百年后,世人依舊記得李家曾經流過的血。”
“你不作為,袖手旁觀,那都是你自己的選擇,誰有資格道德綁架你?”
“但你的選擇呢?”
“為了力量,無可厚非,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換做是我,我也說不準。”
“但是那些無辜慘死的人,他們無不無辜?”
“他們中,有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有睜開眼看這世界的嬰兒,有牙牙學語的幼兒,有天真活潑的少女。”
“你又有什么資格來決定他們的生死?”
“逃避,不可恥,放棄,也不算懦弱。”
“但你的遭遇,并不是你可以光明正大舉起屠刀的理由。”
“面對深沉入骨的黑暗,逃避,我理解,因為我也是慫蛋,選擇舉起火把,我佩服,因為我做不到。”
“但是要我以眾生的鮮血為我筑造階梯,我做不到。”
“你口口聲聲說佛陀背對眾生,那佛陀又有對眾生舉起過屠刀?”
“真的委屈,你什么都不做,你不挺身而出,李家依舊是榮耀,沒人有資格指責,因為李家流過的血夠多了。”
“但你選擇了收割眾生,血祭眾生,把李家世世代代所守護的東西按在地下踩,將李家萬年以來堅守的榮耀全部丟棄。”
“哪怕你真的成就了武帝了又如何?你敢對你的先人說一句我無愧呢?”
“千年過后,你的子孫提到你,是驕傲還是一臉羞愧?”
“你有沒有想過,當年你爺爺的死,是上官家做的局?當年白家挺身而出,被其余世家聯手趕出上京?”
“你有沒有想過,當年你父親死后,上面震怒,下令不惜代價的拔除了第九號公寓?”
“你知不知道,我從天陽市歸來后,上面對你的態度一直猶豫不決?”
“千年過后,藍星依舊運轉,誰也不缺少誰。”
“但你的后代從可以挺直胸膛說我是李家人,變成一臉羞愧的說我是李家人。”
“就這一點,你拿什么臉面去面對你李家的列祖列宗?”
“榮耀太重,你可以不抗,都能理解你,但你去和妖獸合作,血祭眾生,你這算什么?”
“你把李家一直以來的付出置于何地?你將李家那么多人流過的鮮血狠狠的踐踏在地上,你這又算什么?”
“如果當年沒有李家舉起火把,照亮深邃入骨的黑暗,以鮮血鑄造不屈的脊梁,你覺得你現在面對的又是什么?”
“沉默是選擇,逃避也是一種面對方式。”
“可是你選擇了第三種,將李家的脊梁打完,因你而死去的無辜冤魂又有多少?”
“你祖先在地底的哭聲你又知道多少?那些慘死的人每天對你祖先的謾罵你又知道多少?”
“你在驚醒先祖的英靈時,你的內心想過什么?”
“先祖給了你安定的生存環境,你回報先祖的是什么?”
高旭一字一句的,緩緩開口。
聲音很緩慢,卻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李長生從一開始的面色鎮定,到臉色越來越蒼白。
到最后,李長生癱軟的倒在地上。
目光已經是一片渙散。
“你還有何要說?”
“決定是你選的,我們也只是想給后代一個和平的環境。”
“當你舉起屠刀,當一個劊子手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從英雄變成千夫所指了。”
李棟梁深深的看了李長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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