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差猶豫片刻,低著頭道:“大人,我們也不是故意想要冒犯您的女兒的。只是……只是昨天夜里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上峰吩咐過,我們要在今天早晨務必把這件案子查清楚,不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上峰是誰?”
“這個……屬下并不知曉,只知道是一位大人吩咐的。”
顧慎皺眉,他看了眼顧蘊儀,又道:“那這人又是怎么回事?”
“這人很是可疑呢,屬下懷疑他就是兇徒之一。”
“兇徒?”
“對呀。”官差連忙點頭道:“他鬼鬼祟祟的,肯定有古怪。屬下擔心這人是刺客偽裝而成,想趁機逃脫。”
聽到這話,顧慎臉色微變:“這些話你是如何判斷的?”
“根據他剛才的表現。”
顧慎思忖片刻,隨后對地上那男人道:“他們說的你承不承認呢?”
男人抬頭,露出一張蒼白的臉龐。
他嘴角掛著鮮血,眼神陰冷的看著顧慎和顧蘊儀:“我不承認,那又如何?你們這些人不經常不分青紅皂白的冤枉好人嗎?”
顧慎沉著臉:“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要是承認了,我會替你求情。”
“呵呵!!”男子譏諷一笑,嘲弄道:“你算什么東西,憑什么替我求情?”
顧慎眼底浮現薄怒。
這時候顧蘊儀輕輕攔住了自己的父親,搖搖頭。
柔聲道:“你有什么,可以先告訴我啊。”
顯然顧蘊儀剛才從官差手中救下了男子的行為贏得了他的好感。
對顧蘊儀,男子的態度好了不少:“我不過是個平民百姓,沒什么好隱瞞的。”
顧慎挑眉:“那他們為什么要打你?”
“我說了,那是誤會。我本來是準備去街上買點東西,結果被他們堵了個正著,不但誣陷我偷盜錢財,還威脅我說要將我送入牢獄,逼迫我交代幕后主使者,幸好遇見你,才保住性命。”
顧蘊儀驚訝:“你真的沒做別的?”
男子苦笑:“真的沒有。那群官差非要說我鬼鬼祟祟,可我買的是給我妹妹用的藥材,哪有時間去偷竊?你若信不過我,可以搜我全身,若是發現我藏了值錢的物品,我絕無半句辯駁。”
顧蘊儀想了想,覺得這個男人說的話似乎很有道理。
“我相信你。”
“謝謝你愿意相信我。”
男人松了口氣,露出感激的笑容:“姑娘,謝謝你救了我。”
那群官差面露尷尬之色。
“大人……”其中一人試探著叫喚了一聲。
顧慎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既然人家都已經說明緣由了,這件事就這么算了吧。”
他轉過身來,看向顧蘊儀:“我們走吧。”
顧蘊儀點點頭,帶著雪雁離開了衙門。
方才那男子卻像是想起來什么一樣。
追上去:“你說你姓顧,難道你是那仁義堂的背后東家嗎?”
顧蘊儀停下腳步,回頭看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男子一喜:“你真是仁義堂的老板嗎?那真是太巧了,您還記得前兩日你們醫館去了個年輕姑娘嗎。您當時還診斷她懷孕了。我是她哥哥,我姓王,叫王有壽。”
顧蘊儀微怔:“是你妹妹?”
她看向王有壽,溫和問道:“你妹妹沒事吧,之前我給她診斷完了她就跑了。”
王有壽搖搖頭,嘆息一聲:“多虧了你的幫助,她肚子里的孩子暫且沒事。”
顧蘊儀聞言,頓時高興起來。
“恭喜你呀。”
“我妹妹說,你是個好人。”王有壽真誠道謝:“多謝你。”
“舉手之勞而已。不過你妹妹身子虛弱,最好還是來看看。”
提到這茬,王有壽更愧疚了。
“顧大夫,這里不方便說,能找個安靜的地方聊聊嗎?”
顧蘊儀頷首:“請。”
二人來到附近茶樓坐下,伙計立即拿來熱茶和糕點。
“這位姑娘是……”
王有壽的視線落在雪雁身上。
顧蘊儀介紹道:“她是我的貼身侍婢。”
王有壽點點頭,不再多問,繼續道:“顧大夫,實不相瞞,我妹妹她...你也看到了吧,她還是姑娘打扮,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被賊人強迫的。”
顧蘊儀詫異的望著他:“你是說——”
“是的,那人禽獸不如,強迫了我妹妹,她才懷了孩子。”
“你妹妹的遭遇確實慘烈了些。”
顧蘊儀忍不住同情起來。
這種事換作旁人,怕是早就崩潰。
王有壽突然道:“顧大夫,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顧蘊儀看著他。
“請你去給我妹妹瞧瞧,她現在精神狀況不好,我都不敢長時間離開,就是怕她一時間想不開。”
“這……”
顧蘊儀看了一眼身側的雪雁,遲疑片刻,點頭答應:“我盡力而為吧。”
“謝謝,謝謝你!”
“你帶路吧。”顧蘊儀起身道:“我們現在就去。”
“嗯。”
王有壽起身跟在顧蘊儀身邊,雪雁則是跟在后面。
三人一同乘車朝王家趕去。
王有壽一直低垂著腦袋,默不作聲。
顧蘊儀見他這般模樣,心中越發的憐憫起來。
這世上總有這么多的悲劇和痛苦。
她想了想,寬慰道:“我會盡量勸解她,讓她放下心結,重新開始生活。”
王有壽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閃爍,欲言又止。
顧蘊儀道:“有什么話你直接說就是了。”
“顧大夫,你真是個善良的人。”王有壽道:“人言可畏,我妹妹如今足不出戶,可流言蜚語依舊傳進了她耳朵里,我真擔心她會受不住這樣的壓力。”
顧蘊儀笑了笑,倒是沒有反駁。
人言可畏,這四個字在這個年代尤為深刻。
“顧大夫,我想懇求你,一定要說服我妹妹。”
顧蘊儀猶豫了一瞬:“這事兒,我盡力而為吧。”
她沒把話說死。
“多謝,多謝顧大夫!”
“不必客氣。”
馬車停在了王家門口。
王有壽拉開車簾:“到了,顧大夫。”
顧蘊儀扶著雪雁下車,這是一間茅草屋。
院墻破爛不堪,門口堆滿雜物,院內空蕩蕩的,只有幾株殘敗的花枝在風中招展。
“我妹妹就住在這里。”王有壽道。
顧蘊儀皺眉,環視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