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封的洪祖。
張一桐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吐沫。
身為仙門弟子，洪祖絕對是邁不開的一座山峰。
他出身官宦世家，出身顯貴，在災變降臨之日更是力王狂瀾，召集各大勢力組成聯盟，一舉占據了瑤池秘境，開創了瑤池盛世。
他是無數仙門弟子的偶像。
一個時代的標桿。
如今。
張恒居然說洪祖會因為天命成為她的敵人。
張一桐張了張嘴, 內心之復雜難以言表。
這就好比你是戰國四大名將之白起的崇拜者，突然一覺醒來，有甲兵前來向你稟報：“趙括將軍，長平到了。”
“怕了？”
看著大小姐抽動的嘴角，張恒面上帶笑：“不用怕，你和云凌志不同，云凌志什么都有, 就是沒有靠山, 你不一樣, 離別時，若是你搞不定，我會帶他走的。”
帶走？
張一桐楞了一下。
天命之爭不是請客吃飯。。
如果臨走前，張恒感覺到張一桐在未來中不會是洪祖的對手，那他也只能勉為其難，讓他去跟自己作伴了。
說起來。
張恒還未斬過地仙。
寧道子不算，他只是大成真仙，有四具飛尸護衛，可戰地仙而已。
至于會不會翻車。
他倒是希望洪祖能給他點驚喜。
可看洪祖自封晶石, 身不由己的樣子, 張恒實在難以期待什么。
“走吧。”
張恒再一揮手。
跨過空間, 二人重新回到了青苗城。
張恒盤坐在丹爐前，左手托右手，右手結道印，開口道：“洪祖，是瑤池第一代天命之人，云凌志可能是第二個，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將成為繼二人之后的下一位瑤池天命，今日你隨我見了自封的洪祖，見了氣運潰散的云凌志，心中有何想法？”
張一桐微微搖頭。
她想到了很多，但是不成體系，只有個模糊概念。
更重要的是，她根本想不到該如何解決。
云凌志就不用說了，恐怕直至今日，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具天命。
而洪祖，明顯是知道天命的，可他只能自封晶石之內，顯然也在與天命的糾纏中并不如意。
“你曾問過，我是不是也是天命之人。”
“今日我可以告訴你，曾幾何時，我也身負天命，和你們不同，我有簽到系統，每日，每月，每年，都可以進行簽到，想啥來啥，天下間的好事都要被我占盡了。”
“后來，我洞察出外物難恒，若不求改變，我最終會變成一個只能依靠簽到，沒有簽到就什么也不是的廢物。”
“然后我做出了改變，不再將系統當做核心，只當它是一個輔助工具，將重心轉為勤修道法，鉆研道術上面。”
“于是，我就從天命之人變成了異數，我就是我，有沒有系統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明白了自己的路在哪。”
張恒招招手。
示意大小姐坐在他身邊，語重心長的說道：“你是個有秘密的人，但是誰沒有秘密呢？沒有秘密的是庸人，所以他很平庸，可這些秘密，不是你自傲的資本，而是你奮發向上的階梯。”
“千萬不要把它當做根本，不然，隨風而起之人，風停便落，云凌志，洪祖，不外如是。”
異數？
張一桐深吸一口氣。
她才不要成為天命的寵兒，離開天命就什么也不是。
她要成，就成張恒這樣的異數，逍遙于天地間。
三人行必有我師，她不是云凌志，也不是洪祖。
她是張一桐。
她有那些人都沒有的資本，一個曾經承載過天命，又超脫而出成為異數的弟弟作為指路人。
她的路，遠比那些人光明，因為她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俯看世界，很多事不用自己摸索。
“去吧，去追逐你時代，沒事就不要回來。”
張恒輕輕揮手。
大小姐與彌勒圣地有破家之恨，此間因果終究是要解決的。
如今云凌志身上的大氣運，已經向她轉移過半，作為新的天命之人，也是時候出山了。
“我走了，你多保重。”
張一桐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這是自進入仙門以來，二人第一次分別。
可這是沒辦法的事。
張恒已經明悟他的路在哪，張一桐卻沒有。
她早晚是要單飛的，就像張恒早晚會離開這方世界一樣。
“飄飄乎，如遺世獨立。”
“煌煌呼，為羽化登仙！”
張恒盤膝在地，微微搖頭：“道道道，道不盡人心滄海，道不完誰主沉浮...”
風蕭蕭兮。
一去經年。
張恒其實并不在意時光，因為對他而言，時光在很多時候沒有意義。
轉眼。
張恒獨坐青城已十數年。
這一年，是張恒進入仙門的第三十四年。
這一年，眾人五十而知天命。
時光悠悠。
從未停下腳步。
隨著張一桐的出山，現如今，仙門四杰的稱呼響徹四方。
云凌志，崔敏，張一桐，劉武。
四人盡皆真傳，真仙在望，其中云凌志與張一桐，更是有直面真仙，從容而退的戰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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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夸張的說，未來十年中。
四人都有晉升真仙的可能。
當然，只是可能，畢竟紅塵中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
“丹師...”
這一日。
張恒一如往昔，正在煉丹房內煉丹。
門外有仙門弟子來報：“彌勒圣地有隱世真仙登場，攻破斷劍峽，崔敏戰死，為搶回崔敏首級，云凌志棄守鷹嘴澗，怒而破鏡，一日入真仙，殺向彌勒域，現已不知所蹤。”
“嗯？”
張恒抓取藥材的手停在半空，抬頭向西看去。
依稀間。
他的目光仿佛穿過了時光長河，看到了八萬里外的舊日。
“崔敏，崔敏！”
云凌志披頭散發，雙目通紅。
跪伏在崔敏的尸身前，看著棺槨中用木頭雕刻的頭顱仰天咆哮：“頭呢，她的頭呢？”
周圍弟子驚若寒蟬，顫顫巍巍的說道：“云師兄，崔師姐的頭顱，被，被彌勒圣地的降龍佛子割走了。”
“啊！”
云凌志一聲怒吼，只見天雷滾滾而落，真仙此成。
“殺！”
云凌志突破之后，頭也不回的沖入彌勒域中。
看到這里。
張恒突然一嘆：“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云凌志和崔敏，都是大氣運之人。
就像云凌志的鴻運被張一桐吞噬一樣，崔敏的鴻運也在向劉武轉移。
而且崔敏身上的大氣運，是比不過云凌志的。
時至今日，云凌志還有三成氣運在身，猶如風中燭火。
而崔敏，她的氣運已經盡數轉移到了劉武身上，入滅雖在當前。
“鐺鐺鐺...”
冥冥中，有仙鐘響徹四方。
張恒看向仙門方向。
瑤池仙門內有一仙寶，名為四方鐘。
此鐘一響，浩蕩十萬里，是仙門用來召集高級弟子和各方長老的信物。
刷！
張恒一步跨出。
不多時，已經到了仙門之外。
隨后兩天，眾人從四方趕回，十幾名真仙長老，上百名合體境內門長老，外加一眾真傳，親傳弟子，已經全部聚集在此。
“云凌志殺入彌勒域，打殺了五位真仙，現在不知所蹤，我看要出大事。”
大小姐也在人群之中。
她看上去風塵仆仆，顯然剛從前線回來。
“五位真仙！”
張恒也沒想到云凌志一突破就這么猛。
彌勒域的實力跟瑤池相當。
真仙一級的長老，雙方各有二十幾名。
這些年來，彼此在前線中損失了幾位，也就剩下二十左右。
如今一口氣被云凌志殺了五位，顯然已然動搖彌勒根本，難怪仙門會召集眾人，這是要大反攻啊。
“參見洪祖。”
“參見崔祖。”
不多時。
宗門大殿內有大佬登場了。
其中一人，赫然是長期自封晶石內的洪祖，而另一人，則是崔家的大祖崔山河。
看到他，眾人并不覺得意外。
因為誰都知道，崔敏是崔家最得寵，最有天賦的后代。
如今戰死斷劍峽，毫無疑問是折了崔家的下一代翅膀。
“云凌志奮戰，重創彌勒域。”
“這是我們的機會，即日起，所有親傳，真傳，長老，全部前往前線，務必畢其功于一役。”
洪祖白發蒼蒼，說話斬釘截鐵。
“還有一點。”
崔家大祖看上去半男半女，長得十分中性，說話嗓音也格外動聽：“云凌志目前失蹤在了彌勒域內，但是根據線索表明他還沒有死，可能是重傷隱匿在了某處，如果有人遇到云凌志，務必要將其救回，救回者，重賞。”
張恒暗暗搖頭。
崔敏活著的時候，崔家人對二人間的事百般阻撓。
現在崔敏死了，云凌志成就真仙之位，這些人反倒開明了起來。
可惜，可嘆，可悲。
崔敏要是晚死幾年，或者云凌志早些突破，是不是會有不同呢。
可惜萬事沒有如果，只有造化弄人。
想到這里。
張恒向大小姐的頭上看去。
入眼。
彩鳳掙脫鎖鏈，展翅而飛，扶搖而上九萬里。
看到此處張恒便明白。
怒而突破，已經耗盡云凌志的最后一絲氣運，殺入彌勒域，斬殺五位真仙，便是他最后的絕唱。
云凌志現在可能沒死，但是也重傷在身，龍困淺灘。
此為。
運去英雄難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