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閣下、大將閣下……”
通訊參謀語帶驚恐，手中的電報讓他徹底失了方寸。
“地面情報人員匯報，飛行編隊剛過潞安就遭到了中國防空部隊的攻擊，至少……至少……至少有8架飛機直接墜毀，另外的飛機也都遭受了一定程度的損傷。”
通訊參謀的聲音很大，司令部里的許多人都聽到了，眾人的臉上皆露出了驚駭莫名的表情。
方面軍司令部為這次的空襲行動制定了萬全的計劃，但為何還未抵達目標空域就遭到了高炮部隊的攻擊，難道是泄密了？
地面情報人員最初的任務是匯報空襲后江東工業基地的損失情況，也就是觀察登記戰果，卻不曾想他們沒能看到戰果卻親眼見到了己方飛行編隊的慘敗。
笠原幸雄的胸口猛然收縮了一下，劇烈的絞痛感讓他身體險些站不穩，扶著桌子邊緣深吸幾口氣后疼痛感才緩和了一些。
他用顫抖的手接過通訊參謀遞過來的電報，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后才接受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杉山元之前一直在踱步，聽到通訊參謀的喊聲后他跌坐進椅子里，神情木然，不知是在裝沉穩還是被消息嚇到石化。
轟炸機與戰斗機加起來一共有30架，防空部的一次打擊就讓其損失了8架，這樣的戰損實在令人難以接受。
聽到消息的參謀人員都在看著他們的大將閣下，最近聽到的消息實在是太多了，他們希望無所不能的大將閣下能夠將困境中的部隊挽救回來。
“大將閣下，江東顯然是早有準備的，航空編隊應該會就此返航吧，這樣的話損失還在我們可以接受的范圍內，只是行動又一次失敗了……”
笠原幸雄心里對江東徹底服了，敗在一個如此狡詐的敵人手里，大日本帝國輸的不冤。
經歷了諸多的事情，他的心態正在一點點的改變。
杉山元抬了抬眼皮，微微搖頭后沒有說任何話。
笠原幸雄又看了一遍手上的電報，然后對通訊參謀說道：
“讓他們將江東防空部隊的位置記錄下來，還有，匯報飛行編隊的航向！”
通訊參謀看了看木雞一樣的大將閣下，怔了怔神后領命而去。
……
……
綿山，正果寺，滅鼠作戰總指揮部所在地！
軍情局收到情報后第一時間將情報轉發到了江東這里，江東同時還能隨時隨刻收到防空部隊的動員、集結、部署等各方面的情況匯報。
與宋禮、謝成瑞等人的憂心忡忡不同，江東顯得十分平常淡定。
在這個時代，恐怕只有他對88毫米高射炮的威力知道的最清楚。
這款高射炮懟天懟地懟空氣，并且江東此前一直將它們隱藏得很好，是一把秘密的、致命的殺手锏。
有這樣的大殺器護衛工業基地，他心可安矣。
除非日軍一次性出動50架以上的轟炸機，否則就不可能通過江東精心布置的防空火力網。
華北方面軍能夠湊出50架轟炸機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師長，防空司令部來電，日軍出動了20架轟炸機、10架戰斗機，他們一頭撞在了高炮二團的防空陣地上空，高炮二團用5分鐘的時間敲掉了日軍10架飛機，沒讓他們向地面投下一顆炮彈！”
唐云滿臉欣喜的匯報，看她的樣子似乎很想拍巴掌，很想與人相擁而慶。
“嗯。”
聽完電報后江東淡然的點了一下腦袋，睫毛都沒有顫動一下。
唐云撇了撇嘴，有些掃興的回去繼續守著電臺。
剩下20架飛機的去向江東并不關心，防空部隊已經用實際行動展示了他們的戰斗力，江東相信武器的威力，同時也相信士兵的戰斗力，不死心的日軍飛行編隊如若還想從其他方向空襲工業基地，那么等待他們的將是死亡與毀滅。
江東把視線投上桌上的作戰地圖，把思緒拉回到面前的戰斗上，他瞇了瞇眼睛，向邊上的呂卓然問道：
“日軍第13警備大隊的傷亡如何？還有一戰之力否？”
最近這兩天，前線各部隊始終追著日軍第13警備大隊，江東的打算是率先殲滅日軍第13警備大隊，然后再將全部兵力投到與第41師團的戰斗里。
呂卓然在大腦里回憶了一下后開口道：
“據衛長官和其他各師師長報告，我們已經吃掉了第13警備大隊九成的兵力，剩下的一成絕大多數都是傷員，已經歸屬到縣城里了。”
江東的臉上終于流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神色，
“傳令各部隊，今日午時正式向日軍第41師團的各條防線發起攻擊。
初步作戰目標是把小鬼子趕出縣城，攆到汾水東岸。
傳令張勝清。讓他留下兩個步兵團阻擊北面過來的獨立混成第七和第九步兵旅團，第1師其余作戰單位自北向南攻擊，壓縮日軍的生存空間。”
20架轟炸機和10架戰斗機，應該已經是華北方面軍航空部隊的主力了，杉山元手里還能投入西線作戰的航空力量少之又少。
就算有幾架不怕死的戰斗機飛過來，MG42和MG34機槍也會教他們做人。
沒了空中力量支援，日軍的戰斗力至少會下降三成。
杉山元在這個時候突襲江東的工業基地，對戰局沒有造成任何影響不說，還倒幫了江東一個大忙。
“對了，讓98軍在汾水西岸設防，發現日軍在汾河上架設浮橋后不要采取任何戰斗行動，立即向總指揮部報告。”
江東想了想后又附加了一點。
呂卓然將江東的話轉為正式的作戰命令，由機要處發給各部隊。
……
……
介休縣城！
第41師團師團長田邊盛武仍然保持大將風度，不論傳到耳朵里的消息是好還是壞，他都是一副從容冷靜的表情。
他的這些動作在無形中影響到了師團指揮部的眾人，外面是層層疊疊的中國軍隊，指揮部里的各種參謀卻還能從容不迫的做著手上的工作。
在空襲行動開始之前，杉山元沒有將此次行動的計劃告知田邊盛武等師團指揮官。
空襲行動遭受重大打擊后，華北方面軍司令部才給第41師團發來電報。
“師團長閣下，大將閣下來電，航空部隊損失慘重，他們暫時與天上的飛行編隊失去了聯系。今日將很難再為介休等地提供空中支援，讓我們早做準備。”
山下太郎的眼中帶著一絲沮喪，但是并不明顯。
田邊盛武剛才在腦海中回憶兩年前占領中國首都南京時的場景，那時的他與所有參與那一場光榮戰爭的帝國勇士一樣，意氣風發，躊躇滿志。
登上古老的南京城墻、走進中國領袖的辦公室，這兩個瞬間將是他此生最輝煌、最榮耀的時刻。
此時想來仍讓他心神激蕩、臟血沸騰。
山下太郎的話將田邊盛武從回憶中拉了回來，在南京時他帶隊完成了軍人生涯最輝煌壯麗的行動，占領敵國首都。
而兩年后的介休城沒有光榮、沒有榮耀，有的只是考驗。
通過了這道考驗，田邊盛武的軍人生涯將邁向更高一個層級。如若通不過，他將和他心中所謂的那些榮耀一起灰飛煙滅。
或許還會遭到江東的侮辱，成為像梅津美治郎一樣的罪人。
想到死亡，他帶著書卷氣息在臉上難以抑制的浮現慘白之色。
山下太郎有些疑惑，師團長閣下到底在想什么呢？
“與江東作戰我們必須慎之又慎，大將閣下已經失敗了許多次，但目前看來似乎還未找到克制江東的辦法。”田邊盛武一張口就是毫不留情的批評之語，批評的對象還是華北方面軍司令長官杉山元，這樣的行為在等級森嚴的日本陸軍中無異于以下犯上。
但山下太郎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眼中閃過一抹苦笑，低著頭認真地聽著。
“第13警備隊已經完了，江東的下一個目標就會是我們。”田邊盛武指著北邊的平遙縣城說道：
“兩個獨立混成旅團根本不可能打穿江東部落的防線到介休來支援我們，大將閣下手中的兵力已經見了底，當下我們唯有自救，你來看。”
山下太郎急忙把腦袋湊了過去，田邊盛武手拿紅色鉛筆在地圖上比劃著說道：
“經過這兩日的觀察我發現，北邊和南邊的攻擊部隊火力更強各兵種的協調也做得更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山下太郎想都沒想就說道：
“北邊與南邊是江東的主力部隊，東邊和西邊是其他雜牌軍隊。”
“喲西！”田邊盛武的嘴角扯了扯，得意的笑容浮現在臉上，
“如果我所料不錯，江東是想把我們趕出縣城，趕往汾水沿岸。然后借助地利和兵力優勢將我們完全殲滅，這是一招好棋。”
“汾水還未結冰，部隊若想通過必須搭建浮橋，如果河對岸有伏兵，江東再來個半渡而擊……那……”山下太郎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既然看清楚了江東的謀劃，我們自然不會再走這條道。”田邊盛武搖了搖頭，紅色鉛筆在地圖線上畫了一個大大的箭頭，往東！
“師團長閣下的意思是部隊往東？進山？那各種裝備怎么辦？”
田邊盛武擺了擺手，
“中國有兩句古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兩失！
帝國軍隊最寶貴的不是那些冷冰冰的武器裝備，而是勇士的性命。
不說把所有的勇士都撤出去，只要能順利撤出15,000人，那么我們就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當下江東戰有絕對的優勢，與之硬碰硬，讓勇士們玉碎在這毫無價值的介休縣城市不值得的！
大日本帝國一定能取得這場圣戰的勝利，我們必須為以后的戰斗保存有生力量！”
山下太郎點了點頭，神情變得恭敬，低頭彎腰說道：
“師團閣下，請下命令吧！”
“不急……”田邊盛武狡猾一笑，
“江東給我們準備了這么好的一個陷阱，如果沒有帝國勇士過去，他會發現端倪的！
為了讓大部隊撤退，必須要有人做出犧牲！”
東線攻過來的全是衛俊如的部隊，田邊盛武有把握帶領帝國勇士從東線撕開一條口子，但在這之前必須把江東的部隊調開，調到汾河東岸。
“在所有聯隊中，237聯隊的傷亡最大，為了第41師團、為了大日本帝國，我相信他們會愿意獻出自己！”山下太郎很快想到了一支去汾水送死的部隊。
“嗯……”
田邊盛武點了點頭，銳利的眼睛看著山下太郎，直到把后者看得心里發毛后他才語氣嚴肅的說道：
“237聯隊的水戶聯隊長在戰斗中受了傷，勇士們需要一個指揮官的帶領！”
山下太郎不自覺地向后退了兩步，喉結動了幾下，他雙眼大睜，神情從震驚漸漸轉為認命，向田邊盛武敬了一個軍禮后高聲說道：
“為了大日本帝國！為了天皇陛下！為了41師團！
請師團長閣下下命令吧！”
“喲西……喲西……”田邊盛武拍了拍山下太郎的肩膀，神情不舍的說道：
“山下君，圣戰結束后我會到靖國神廁去看你的，不會讓你孤單！”
“嗨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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