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淼淼的問題，問的我有些措手不及。
莫非……她已經察覺到什么了？
我下意識的想要撒謊圓過去，畢竟吳海濤夫婦一直瞞著自己的女兒，被我說破了，著實有些不太好。
可一想到剛剛我已經答應吳淼淼不能對她撒謊，我又默默的把話咽了回去。
我反問她。
“你為什么這么問？”
吳淼淼回答道。
“從我很小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們有事瞞著我，爸爸是一個很戀家的人，可他決定搬來琴島時，非常的決然，甚至連行李都沒收拾。
這些年來，我問過他很多次，當初為什么要搬家，他總是說家鄉沒什么發展前景，一開始我信了，直到后來……奶奶過世了。”
吳淼淼仿佛陷入回憶，她低著頭，情緒有些低落。
“離開家鄉后，爸爸一次都沒有回去過，他想奶奶了，就讓奶奶來琴島住幾天，可后來奶奶生病了，來不了了，他往家里打錢寄東西，幫忙聯系醫生，但就是不回去。
后來奶奶去世了，他連葬禮都沒回去參加，也不讓我和媽媽回去。
那天夜里，我聽到爸爸在門外痛哭流涕。”
吳淼淼沉默了片刻，再次緩緩開口。
“雖然爸爸媽媽從不提起這事，但直覺告訴我，他們不肯再回家鄉，很可能與我有關系。
前兩天，茜茜姐來給你送衣服時，找我聊了一會兒，她說有件事，需要讓我知道。”
我想起來了，那天吳淼淼跟李茜茜聊完后，我的眼神閃閃躲躲，原來是李茜茜跟她說了些什么。
“茜茜都跟你說了什么？”
吳淼淼回答道。
“茜茜姐說，我們八個與你有婚約的女孩，都會遇到劫難，而你是唯一的救星。”
這話倒是沒錯，她們的劫難，既是命中注定，也是師父留給我的考驗。
我明白了，李茜茜的話，讓吳淼淼肯定了這些年的猜測，所以她才向我求證。
吳淼淼一把抓住我的手。
“你剛剛答應的，不會騙我。”
著吳淼淼迫切想要知道真相的眼神，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好，我告訴你，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真相……可能有些殘酷。”
或許是我的語氣過于嚴肅認真，吳淼淼的臉色稍稍有些泛白。
就連她抓住我的小手，也變的冰涼了許多。
吳淼淼輕咬嘴唇，思考許久，最終用力點了點頭。
“我想知道！”
我低頭了一眼吳淼淼抓著我的手，她始終沒有放開，想來需要一個人給她精神上的支撐。
我反手將她的手握在掌心里，開始講述她身上發生的事情。
我從她的出生開始講，一直講到她在照妖鏡中的形象，和我答應的一樣，沒有任何隱瞞。
我本以為吳淼淼聽完之后會非常的崩潰，卻沒想到，她除了不知因為緊張還是恐懼，身體只是微微的顫抖，手心冒冷汗。
等我講完很久，吳淼淼才喃喃道。
“原來，夢是真的……”
我疑惑的問道。
“什么夢？”
吳淼淼向我講述道。
“從我很小的時候，我就一直在做一個夢，夢里有一條黑色的大蛇，它口吐人言，說我是他的女兒，說它很想我，讓我早點回去見它。
而夢中的我，并不是現在的樣子，而是一條全身雪白的小蛇……”
聽到這句話，我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大多數的夢，是大腦在睡眠時活動所致，但一直做同一個夢，絕非偶然。
我猜測，這是蛇妖施的法術，是為他們日后相認做鋪墊，或者說，它想勾起吳淼淼的好奇心，讓她自己產生回去的想法。
好在這些年吳海濤管的嚴，外加吳淼淼的好奇心沒那么重，否則哪怕蛇妖跟師父有約定，吳淼淼恐怕也已經落入蛇妖之手了。
畢竟師父跟蛇妖的約定是蛇妖十二年間不找吳淼淼，可沒說吳淼淼不能自己去找蛇妖。
一時間，我對這只蛇妖充滿了警惕。
吳淼淼問我。
“小天，我不是親生的這件事，你沒告訴我爸媽吧？”
我搖了搖頭，吳淼淼長舒一口氣。
她懇求道。
“你千萬別跟他們說，我怕他們……接受不了。”
我承諾道。
“放心吧，我會守口如瓶的。”
吳淼淼繼續問我。
“我們這次回東北，是為了見……”
她猶豫了好幾下，也沒說出“親生父親”四個字。
我點了點頭，并安慰道。
“你不要怕，這次回去，不僅我會全程陪著你，還有專門處理妖怪的人協助我們。”
我想了想，問了一個非常尖銳的問題。
“淼淼，你能告訴我，自己是怎么待它的嗎？”
吳淼淼當然明白我說的是誰，她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養恩大于生恩，哪怕那只蛇妖真的是我的親生父親，我也不會跟他走的，我要留在爸媽身邊。”
知道吳淼淼怎么想的，我心里便有底了，如果蛇妖想要動用武力把人搶回去，我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
突然知道這么多的事情，吳淼淼需要時間消化一下，她再次沉默了起來，著飛機外的風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段時間，她一直握著我的手，或許我掌心的溫度，能給她帶來一點安慰。
飛機落地后，我們兩人先取了行李，隨后向著機場外走去。
我提議道。
“我們先去十四局見一見楚隊長吧！”
吳淼淼輕輕“嗯”了一聲。
“我奶奶的忌日還有幾天，你來安排就行。”
我們打了輛車，然后我把十四局的地址給司機師傅。
司機師傅了地址后，用疑惑的眼神著我和吳淼淼。
我好奇的問道。
“師傅，這地址有什么問題嗎？”
司機師傅回答道。
“那里可是荒郊野嶺，你們兩個小年輕去那做什么？小心碰到熊瞎子。”
我仔細了一眼地址，似乎是在山林之中。
可既然是楚隊長親自給的地址，那肯定不會出錯。
“師傅，走吧，我們心里有數。”
司機師傅沒再多問，載著我們往深山里走去，車足足開了兩個小時，才停了下來。
出租車停在了路邊，司機師傅對我們說。
“再往前，路就不好走了，就把你們放這里吧！”
我說了聲“好”，付錢下車。
這里是深山老林，四周一點人煙都沒有，只能聽到風聲和鳥鳴。
吳淼淼有些害怕，悄悄挽住我的胳膊。
我掏出手機打電話給楚隊長。
“楚隊長，我到了，你們在哪？”
楚隊長說加我的微信，然后讓我把位置分享給她，她會派人來接。
我把分享位置后，大概過了二十分鐘，一輛吉普車從前方駛來。
車停在我的面前，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從車上跳了下來，此人身上有明顯的靈氣波動，是一位實力不弱的修行者。
他著我，詢問道。
“你是易小天嗎？”
我點了點頭，對方繼續道。
“楚隊長派我來的，上車吧！”
他從我手中接過行李，還幫我們開了車門，很是熱情。
吉普車載著我們向著更深的山林走去，才走了三分鐘，就已經沒了柏油馬路，吉普車在樹林中穿梭，震個不停。
在車行駛的過程中，我發現四周有些樹很是不同尋常，它們散發著非常濃郁的靈氣，我仔細一瞧，在其中一棵樹上，發現了一道符文。..
這道符文不用墨水寫在紙上的，而是銅牌敲刻而成，直接釘在了樹干上。
司機通過后視鏡到了我臉上的表情變化，開口解釋道。
“那是迷蹤陣，沒有攜帶通行證的人，會像撞到鬼打墻，不管朝哪個方向走，最終都會走出這片樹林。”
正說著，我到前方樹林里出現了一道鐵絲網，網上還掛有一個牌子，上面寫著——軍事重地，閑人免進。
我疑惑的問道。
“軍事重地？”
“對！軍事重地！妖怪可不同于鬼，它們實力更強，靈智遠超普通的鬼，妖怪若是作亂，能在極短的時間里殺傷大量的普通人，所以別我們十四局成立的比較晚，但規格要比十三局更高一些。”
車開到大門處，兩個警衛把我們攔了下來，檢查通行證件。
這兩個警衛同樣是修行者，他們給人一種強烈的肅殺感，只眼神也知道是身經百戰之人。
在檢查的過程中，我到大門兩側掛的牌子，左邊寫的是“山海堂”，右邊寫的是“華夏十四局”。
檢查非常順利，片刻之后，我們進入到十四局的駐地。
駐地里的房子都是仿舊造型，讓我有一種穿越回古代的感覺。
司機把車停好后，帶著我和吳淼淼來到一間辦公室前。
“你們自己進去吧！我還有其他事，就不陪你們了。”
我向他道謝，隨后敲了敲門。
“請進！”
一個清冽的女聲從門內傳出，這聲音我熟悉，是已經和我通過三次電話的楚隊長。
我推開門，到一個和鷹哥差不多年紀的女人，正坐在辦公桌前奮筆疾書。
我帶著吳淼淼走了進去，楚隊長沒有抬頭，依舊寫個不停。
我等了一會兒，氣氛有些沉悶，于是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楚隊長，你們十四局也要天天寫報告嗎？”
楚隊長手中的筆停了下來，她緩緩抬起頭，向我的眼神，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意。
這殺意并不真切，但我肯定，此刻她的胸腔中，有一股怒火。
“你以為我為什么要寫報告？”
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這個女人的氣勢實在是太強了，像極了訓斥學生的班主任。
楚隊長都這么說了，我再不聰明也猜的到，她之所以要寫報告，是因為我弄壞了照妖鏡……
我尷尬的撓了撓頭，最后小聲喃喃道。
“對不起啊……”
楚隊長倒沒有咄咄逼人，她收起報告，目光向坐在我身邊的吳淼淼。
吳淼淼大概也是被楚隊長的氣勢震懾到了，正襟危坐，兩只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她就是你說的那個朋友？”
我趕緊回答。
“對。”
楚隊長問道。
“那你告訴她了嗎？”
這一句話，證明了楚隊長其實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如果我說“沒告訴”，她肯定會先讓吳淼淼離開，再與我交談。
“已經告訴她了。”
楚隊長點了點頭，從座椅上站了起來，走到吳淼淼身前，俯下身子，在吳淼淼的頭頂聞了兩下。
吳淼淼有些局促，不知道楚隊長在做什么。
“你是一條白蛇？”
我驚住了，要知道，吳淼淼在正常的時候，身上不會散發一點妖氣，哪怕我用符開了天眼，都察覺不到異常。
而楚隊長僅用鼻子聞了兩下，便能判斷出吳淼淼的真身。
吳淼淼是蛇妖這件事，從我之前跟她的通話中很容易推測出來，可白蛇……她是怎么判斷出來的？
果真是應了那句老話，術業有專攻啊！
楚隊長剛剛說“白蛇”兩字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微小的變化，顯然吳淼淼引起了她的情緒波動。
我小心翼翼的問道。
“楚隊長，白蛇和其他的蛇妖，有什么不同嗎？”
楚隊長反過來問我。
“小鷹跟我說，你林天佑大師的徒弟，對吧？”
我點了點頭，她繼續道。
“那我考考你，在華夏的神話傳說里，哪只蛇妖修為最高？”
關于這一點，往日師父在閑暇之際跟我講過。
“相柳，修蛇，燭九陰？或許……白素貞也能算一個？”
楚隊長“嗯”了一聲。
“如果我告訴你，這四只蛇妖的本體都是白蛇，你會怎么想？”
我被驚了一下，白素貞先放一邊不談，相柳、修蛇、燭九陰相傳都有通天之能，都是妖怪中的佼佼者。
不過我心有疑惑。
“我記得《山海經》里有相柳的外貌記載，說它‘蛇身而青’，怎么會是一條白蛇呢？”
楚隊長解釋道。
“相柳這種級別的妖怪，能夠自由的變化外形，根據我們的研究，它應該是覺得白身不夠兇猛，所以化身人面青身，修蛇和燭九陰也是如此。”
額……我一時無語，感情在遠古時代，就有整形技術了。
就在這時，有人敲門。
“進來。”
一個戴著眼鏡，抱著一摞厚厚資料的女人走了進來。
她了我和吳淼淼一眼，有些猶豫。
楚隊長道。
“有什么事說就行。”
“隊長，排查工作已經完成了，近三十年來，柳家并沒有人做過借腹生子的事情，剩下登記在冊的蛇妖里，有一個叫柳斗的，有重大作案嫌疑。”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