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癥的小孩不好惹。
甚至多少會因為病情而有其他方面的心理問題。
祁時鳴安靜地看。
裴皋手腕很好看,近似完美的肌肉線條被一層白色的紗帶繃著。
在紗布的最低端,隱約能夠看的出來暗紅色的血跡。
這是他咬的嗎?
祁時鳴小心翼翼地低頭湊近去看,因為如今黑色的毛發太長的緣故,反而遮住了大半張小臉。
他看不清楚,只能湊近了去瞧。
這個樣子就像是小狗狗在撒嬌,一下又一下地蹭著主人的手臂。
祁時鳴心疼了。
暴躁癥來襲的時候,他根本無法控制。
沒想到這個男人會這么傻,拿著自己的手臂來當作他發泄的工具嗎?
祁時鳴想不出來合適的安慰辦法。
只能撅起粉嫩的嘴唇,一小口一小口的吹著氣。
他現在沒辦法說話。
這樣是他能夠做到最大的安慰。
裴皋整個人的喉嚨猛然一緊,忽然之間了解了那些養寵物人的心情。
這種感覺還真的很特殊。
裴皋把手臂湊近了一些,嗓音連帶著變得有些沉:“乖,跟我的手貼貼好嗎?”
是,
貼貼就能好。
也不知道從哪來的歪理。
祁時鳴照做,他的臉頰很軟,磨蹭在傷口的紗布上。
有一點酥酥麻麻的痛意通過傷口直接觸及到心底。
暴躁癥的小孩原來在這種時候……居然會這么乖。
那種強烈的反差而更加具有沖擊感。
裴皋忽然之間有一點后悔。
剛才不應該纏上繃帶的,如果要是不纏上他,就能夠直面去觸碰祁時鳴的臉頰。
奇怪的火被撩起。
裴皋不動聲色的抽回手,他并沒有去看這個小家伙,“好了,這樣就足夠了。下一次也在家里面乖乖等我回來就好。”
“我不會丟下你不管,既然我選擇把你帶回來,那么你就是我的病人。”
“也就只有我能夠治好你,我也會好好照顧你,一直到你痊愈……”
裴皋說到這兒,嗓音忽然停頓了一下。
黑到深不見底的眸子,忽然之間劃過一抹別樣的情緒。
怎么辦呢。
他……也有點不想讓這個小孩痊愈。
痊愈了,就代表著要離開他身邊。
不如就像現在這個樣子縱容著。
只要不傷害祁時鳴自己,其他都無所謂。
屋子安靜極了,哪怕連墻上掛著的時鐘,在行動之間也不會有任何的反應。
像是一個絕對被封禁的空間。
祁時鳴坐在沙發上發呆的時候,裴皋已經端著一碗飯湊了過來。
“乖,你現在在受傷,我來喂你吃飯,好不好?”
裴皋手上還拿著勺子。
碗里面是剛剛做好的西紅柿炒蛋。
祁時鳴皺了皺眉,往沙發的角落縮了縮。
他不喜歡吃番茄炒蛋。
他想恰肉吃。
作為一個胃口被養叼的挑食精,他拒絕嘗試他不喜歡的東西。
裴皋卻理解為,是祁時鳴一種拒絕的方式。
不喜歡被別人照顧嗎?
可是他必須要習慣才可以呀。
養小寵物的樂趣,就是慢慢看著小寵物一點一點被自己養大。
祁時鳴怎么能夠拒絕他的這種小癖好呢?
“乖,只有吃飯了才能夠快點恢復好身體。”
“等到吃過飯之后再把藥給吃了,你現在身體很虛弱,我需要好好照顧你,才能夠開始對你進行治療。”
裴皋按著性子安撫著,放在唇邊輕輕吹了吹上面的熱氣。
把勺子遞過去。
祁時鳴抿著唇瓣搖了搖頭。
整個人的小臉瞬間也皺成了苦瓜。
居然還需要吃藥。
為什么就不能跟之前的那些世界一樣,隨便一個咒語就直接解除了疼痛。
“乖。”
裴皋這一句話的聲音已經變得有點重了。
祁時鳴嫌棄他?
裴皋沒忽略小家伙剛才皺眉的模樣。
就是因為這個飯他吹過嗎?
他把番茄炒蛋湊近。
看這個少年有些不情愿,但是又委委屈屈的張嘴啃了一口。
這才滿意地翹起唇角。
下一秒。
少年的眼睛驟然睜大,他條件反射地嘔吐到了地上。
抬頭看著他,還有一點點委屈和天真。
祁時鳴想。
這樣裴皋應該就能夠看得出,他不喜歡吃了吧?
但他想錯了。
裴皋拿出紙巾幫他擦了擦唇,又重新挖了一勺過去。
“乖,再吃一口好不好?剛才很棒。”
哄小貓咪吃飯嘛。
裴皋檢查過他的身體。
完全沒問題。
祁時鳴之所以會吐,大概就是因為不想讓他喂。
但是這怎么能行呢?
小寵物都是需要夸獎的。
裴皋覺得自己這輩子的好脾氣都用在這個小家伙身上。
祁時鳴這會兒比剛才抗拒很多。
他立刻搖頭往后退。
滿臉寫著拒絕,甚至還一腳踹翻了男人手上端著的碗。
米飯掉到了地上。
屋內的空氣安靜極了。
裴皋低頭看著落在地上的碗倒也沒有生氣。
“不想吃嗎?”裴皋手落到少年的臉頰上,輕輕摩擦。
祁時鳴搖頭。
不是不想吃,是不喜歡吃。
裴皋曲解了意思。
是因為不想他喂,所以才要把飯給踹歪嗎?
兩個人壓根不在一個頻道上。
雙方都挺委屈。
兩個人雙方僵持著。
裴皋認命地嘆了口氣,畢竟是自己撿回來的小麻煩。
忍著唄。
飯被打散了,那就只能回去再做一份。
裴皋轉身重新回到廚房。
看著廚房里面現有的食材。
剛拎起來一個碗,祁時鳴他在門口露著一個腦袋,往里面偷偷看。
才看見他拿出番茄的時候,秀氣的小臉,驟然之間垮了一下。
好像還有一點點生氣的感覺。
裴皋沒有錯過這個眼神。
他愣了一下。
假裝沒有看見,重新回到冰箱前挑選食物。
還有新鮮的蝦仁。
裴皋拿了起來。
祁時鳴眼睛亮了。
裴皋又拿起切好的牛排。
祁時鳴的頭發都要支愣起來手舞足蹈。
裴皋拿起了胡蘿卜。
祁時鳴立刻走過來,瞪著眼睛看著胡蘿卜。
打咩!!
他又不是兔子,他不愛吃胡蘿卜!
只做肉肉不好嗎?要什么胡蘿卜!
這會兒要不是嗓子不能說話,祁時鳴恐怕就要直接嗷嗷出來。
裴皋那看似對誰都漠不關心的眸子在此時不著痕跡地顫了兩下。
胸腔有一種被可愛情緒逗樂的愉悅。
真……可愛呢。
原來是一只挑食的小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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