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人繼續往北亮著燈的宮殿群走去，殿上的琉璃瓦看得蘇瑾潭艷羨不已，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錢啊！
顧云鴻咳嗽了兩聲，蘇瑾潭終于收回視線，開始思索等會怎么對付顧蘭毅。
趁著鄭遇節還沒跟上來，她轉過頭去問顧云鴻：“楚國的圣上是個什么樣的人？”
為免轎夫多嘴，她背地里仍恭敬地稱顧蘭毅為圣上。
顧云鴻冷笑一聲：“圣上？”
蘇瑾潭擠眉弄眼地向他使眼色。
顧云鴻卻毫不在意：“顧蘭毅此人心機頗重，本王亦不知他找神醫做什么。”
蘇瑾潭被他嚇得半條命都沒了，剛才還提點自己少在皇宮中東張西望，現在就敢直呼皇上名諱，不要命啦！
見蘇瑾潭不接話，顧云鴻故意大聲道：“神醫不知，本王與圣上從小一起長大，又是圣上的十五叔，方才所說不過是玩笑話，圣上自小宅心仁厚，友愛兄弟，別說殺人，連個螞蟻都不敢踩，神醫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趕上前來的鄭遇節正好聽見顧云鴻的話，笑道：“安神醫勿須害怕，圣上召見神醫，自是有事。”
說著又向抬轎輦的轎夫道：“轉道浴堂殿。”
“圣上不在紫宸殿么？”顧云鴻回頭問道。
“圣上正在浴堂殿等候神醫。”鄭遇節剛才得到顧蘭毅的貼身太監的報信，顧蘭毅親口吩咐，讓他帶蘇瑾潭到浴堂殿。
轎輦轉道再往西，顧云鴻臉色黑如鍋底灰，原因無他，浴堂殿乃是皇帝沐浴凈身之用！
豈不比寢殿更要私密，顧蘭毅定是沒想到他會跟來，故而吩咐蘇瑾潭去浴堂殿。
轎輦距離浴堂殿越近，顧云鴻的臉色就越難看。
他盯著蘇瑾潭的喬裝，那假胡子依舊結實地貼在她的唇邊，連頭上的氈帽都一絲不茍，端正的戴著，絕無認出她是女人的可能。
“停轎——”
太監的聲音喚回了顧云鴻的深思。
進浴堂殿前一刻，顧云鴻拉過蘇瑾潭道：“完了，顧蘭毅或是想要寵幸于你。”
？？？
蘇瑾潭嚇得睜大了雙眼，顧云鴻的食指卻適時地抵上了她的嘴唇：“別說話。”
“我猜他并非看出你是女子。”
蘇瑾潭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更糟糕的是下半句：“顧蘭毅興許有斷袖之癖。”
蘇瑾潭齜牙咧嘴，就差當場逃跑了。
“他就算有斷袖之癖，也不至于看上我這般年近半百的西域醫師吧！”蘇瑾潭咬著牙道。
顧云鴻還來不及說話，前邊進去的鄭遇節已請示過顧蘭毅，此時正往出走：“圣上召安神醫，王爺還請明日再來。”
完了，這下真被顧云鴻說中了，蘇瑾潭看著浴堂殿內散發出的曖昧光線，只覺雙腿灌鉛，再難往前走一步，緊緊拉著顧云鴻的衣袖：“怎么辦，怎么辦？”
顧云鴻抽出衣袖：“本王有要事求見，煩勞公公再通稟一回。”
鄭遇節已經伸出手，做出請的姿勢讓蘇瑾潭先進去。
“圣上有言，王爺如要等，便在此等候，奴才先退下了。”鄭遇節絲毫不給顧云鴻面子。
蘇瑾潭不得已，一步三回頭地看著顧云鴻，表情十分難看。
走進殿里，門內竹節宮燈、蓮花龍鳳燭正到了該添燈油的時候，曖昧的黃色光線打在浴堂殿正中的絲質紋龍屏風上，屏風上的龍鱗由純金貼成，龍睛由夜明珠點綴，燈火越暗越是熠熠生光，刺得蘇瑾潭張不開眼睛。
等她適應了殿內的光線時，屏風上影影綽綽的人影也顯現出來。
蘇瑾潭看著搭在屏風旁的衣衫，一時間不敢上前，直到顧蘭毅的聲音傳來：“神醫上前來。”
蘇瑾潭自忖生平未在燈下觀裸男，正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聽見他的聲音，更是一屁股跌到了浴堂殿光滑的白玉磚上，她急中生智，連忙跪下磕頭道：“小人參見皇上，吾皇——”
“神醫不必拘泥虛禮，朕叫你來實是有事。”
“安神醫，還不快上前去。”鄭遇節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蘇瑾潭只得閉著眼繼續向前走，卻聽見身后木門被拉上的聲音。
完了，這下全完了，誰能想到堂堂楚國國君有龍陽斷袖之癖，有也罷了，國內豈能找不出美男進奉，奈何顧蘭毅口味清奇，就喜歡西域老頭。
蘇瑾潭龜速向前挪動，卻聞見一股甜到發膩的香氣，似乎是鼠尾草的氣息，還有——淫羊藿！
正是民間催情之用的土方！
蘇瑾潭開始后悔自己沒能迅速修煉到醫術三級，百毒不侵，只好用衣袖遮掩了口鼻，硬著頭皮往前。
【等等，宿主，皇上要真是斷袖，你卻不是男人啊！】
系統點醒了她。
電光火石之間，蘇瑾潭在究竟是直說自己的女子犯下欺君之罪還是被顧蘭毅發現身為女子犯下欺君之罪之間抉擇。
“搞了半天，橫豎都是死！”
蘇瑾潭快要氣死了。
怒火直沖天靈蓋，她一甩袖子就走上前去：“皇上究竟何事，小人今日為蘇家小女手術已耗盡氣力，現在只想回去睡覺！”
但這火氣在看見顧蘭毅的一刻盡數熄滅了，反倒了其他的火上來了。
顧蘭毅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膚上還掛著水珠，隱隱有光澤流轉，在夜明珠的映照下，宛如鮫人身上閃著光的鱗片，如瀑的墨發簡單在腦后挽著，只是眼前的美人此時正蹙著一雙劍眉，桃花眼中閃過一絲不解和冷漠。
蘇瑾潭咽了咽口水，又趕緊去摸自己的鼻子，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臉已經燒起來了。
顧蘭毅扔開手中的玉冊，打量著蘇瑾潭，眼底透漏出一絲殺氣，在楚國可沒人敢這樣說話，要不是念在她是神醫，連太醫署中的醫官都能比下去，顧蘭毅絕不會容忍有人這般對自己說話。
蘇瑾潭也回過神來，急忙跪在地上道：“小人乃西域粗野行醫，方才冒犯陛下，還望陛下恕罪。”說著又重重地叩頭向人賠罪。
顧蘭毅見她磕得白玉磚咚咚響，終于擺手道：“罷了，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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