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你……”
藥丸猝不及防地順著喉嚨滑落，明塵被噎得直咳嗽。
“讓你廢話那么多，表哥，若是不吃藥，你繼續這樣熬，身體不都垮了，到時我留著這個藥又有何用?”
明塵漸漸緩和下來，那藥丸確實不凡，滑入身體引起一股熱浪，似是在治愈著他的身體。
他緊抿著唇，盯著夜遙的那雙黑眸閃爍，里面藏匿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怎么了?”
夜遙不自在地問著，躲開了男人的視線。
“你對誰都這么好嗎？這藥丸藥效很好，你就這樣輕易地給別人?”
他的語氣堪稱咄咄逼人了，絲絲縷縷的陰鷙藏在眼底，在白日不會顯露分毫的情緒此刻借著夜色噴涌而出，看得夜遙微微一愣。
她有些無措，也有些委屈，她囁嚅道:“可是，可是你也不是別人啊，我們不是朋友嗎，而且你現在是我表哥了啊。”
“你一開始與我素不相識，不還是幫了我很多嗎，現在你有難，不過是一粒藥罷了，又不需要我做什么別的，這都不幫的話，豈不是成了白眼狼了!”
說完，夜遙憤憤地只坐在床邊的一角，試圖最大程度地遠離兇她的男人。
明塵忽地意識到，跟她講道理不是個明智的選擇，他柔和了聲線道:“我沒別的意思……”
“我只是不放心，算了，不提那些。謝謝你的藥，接下來……我會讓萬國付出代價。”
明塵的眸色一沉，溫和的將軍終于顯露出鋒芒，冷若寒潭的黑眸中泛著殺氣。
他忽地意識到夜遙還在，剛想收回一身氣勢，卻被夜遙拍了拍肩。
“這樣就對了!讓他們不老實，將軍，你可一定要贏，讓那些算計你的人好看。”
夜遙眉飛色舞的，不知道還以為上戰場的人是她。
但她這副模樣也撫平了明塵的躁郁之氣，他柔和了眉眼，拍了拍身側的床榻。
“你深夜趕來，也不好現在回去了，先在我這歇息一晚吧。”
聞言，夜遙面色一變，身子也不由得繃緊起來。
明塵看著她，略帶不解地問道:“怎么了，都是男人，你害羞?”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道:“又是男男授受不親?”
夜遙被他調笑得面色發紅，她糾結得不知該如何好，總不能大半夜讓士兵給她搭個帷帳吧?
想著，她干脆坐到了地上。
“我就睡這算了。”
明塵面色一變，起身把她扶起來。
“胡鬧什么，地上這樣涼，你也真想得出來。”
夜遙也不想這樣，但男女之間，怎可躺在一張床上，這真是，真是……
見她為難，明塵把她按到床上，自己則披了件衣服起身。
夜遙從床上撲騰起來，急急問道:“誒，等等，你去哪啊?”
明塵一邊穿起衣服，一邊笑著說“自然是找個能收留我的地方了，你身子瘦弱成這樣，讓你在地上睡一夜，我也太禽獸了。”
這話說的，占著傷員的床讓他出去找別的地方住的人才更禽獸吧。
夜遙像是做了個重大決定般，拍了拍身下的床，小聲道:“你過來吧，咱們兩個擠一擠，你睡相應該……還好吧?”
明塵回頭望她，挑了挑眉道:“沒人跟我睡在一起過，不過以第二天起來的情況來看，應當是還不錯的。”
聞言，夜遙也放松下來了。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不過是男女躺在一張床上過個夜罷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她背對著明塵，暗道此事絕不能讓日月谷的任何人知道，否則師父和師兄恐怕會被她氣死。
兩人躺倒下來，床本就不大，因此兩人的身體挨得極近，明塵見她緊張得身子都在微顫，便貼心地背過身去。
“別緊張，阿燁，放松點，你很怕我嗎?”
他的聲音輕柔中帶著磁性，音色清潤，像一根羽毛在心間掃過，留下輕微的癢意。
夜遙咬著唇，咚咚的心跳聲在寂靜的空間之中格外明顯。
“如果我讓你很緊張的話，那我還是去別處睡吧。”
“別……”
夜遙轉過身拉住他的衣角，遲疑道:“沒事，我只是睡不著，等下就好了。要不，要不表哥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明塵輕輕一笑，他帶著點無奈道:“多大了?怎么還需要表哥給你講故事?”
“不過……”
他沉吟片刻“還真有個故事，不太美好，想聽嗎?”
夜遙把手枕在耳后，期待得眼眸發亮。
“好啊好啊，快講吧。”
男人清了清嗓子，娓娓道來“從前有個小男孩，他家中有權有勢，所以他每天都過得很快樂。”
“但好景不長，有一位比他家還要位高權重的人看中了他母親，母親寧死不屈，那人惱羞成怒，暗地里陷害，使得他整個家族都被滅了。不僅如此，一生清譽也被毀了個干干凈凈。”
夜遙大概能猜出這個故事的主角是誰，她的指尖驀地攥住了男人的衣角，略微帶著點哭腔道:“那人也太壞了，那……那這個小男孩他……”
“他沒事，被救下了。”
“此后的每一天，他都在煎熬中度過，仇恨占據著他的整顆心。”
“他曾經擁有過一切，到現在一無所有，他想著，干脆與仇人同歸于盡，但這太便宜仇人了。”
“他家族曾受過的苦，那一家人都要一件一件地感受一遍，這才算公平。”
男人的語氣又輕又柔，好像他口中訴說的人與他毫無關系。
驀地，安靜的帳內傳來一陣微弱的哭聲。
明塵從回憶中走出來，他好笑地望著哭得眼眶發紅的夜遙。
“只是故事而已，怎么還哭了?”
夜遙咬著唇，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淚珠，她似乎想抑制自己的哭聲，但到底發出了幾聲貓兒似的嗚咽。
“一定很難過吧，你故事里的那個人……要是我能幫幫他就好了……”
她明亮的眸子被淚水洗過，濕漉漉的，又泛著純粹的真誠，看得人心中一軟。
明塵驀地把她攬進懷中，強勢的氣息忽地侵襲了她的心房。
“沒關系，你已經幫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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