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語中的嘲弄要溢出來了，夜遙的手腕被他攥得發疼，她掙了掙，悶悶道:“裴教授，你來這做什么……”
“剛才如果他的酒瓶真砸下來，你怎么辦?”
裴煜安順著她的力道松開了手，他的下巴繃緊，唇角抿平，語氣沒有起伏，但莫名的令人害怕。
夜遙一怔，她有些心虛，卻又覺得自己沒什么好心虛的，她目光躲閃道:“他不敢吧……再說，如果打了我，他要賠錢的!”
“所以呢，你就這么不把自己當回事?”
裴煜安的面色沉了下來，他眉頭緊皺，眸中暗流涌動。
夜遙被他這一句質問弄得不知所措，她囁嚅道:“我沒不把自己當回事，但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啊，裴教授，他要摸我的腿……我……”
她仰著一張掛著淚珠的小臉，眼眶通紅，語調也帶著點哭腔。
裴煜安驀地心軟了，他嘆了口氣，心道他跟一個小孩兒計較什么呢?
她年紀輕輕遭此變故，實屬不易，自己又怎么好去指責她呢?
“下次不要來這里做兼職了，錢是賺不完的，還錢的事也不著急，沒必要。”
裴煜安輕聲說著，拉著夜遙的手腕往車上走。
“這里賺得多……裴教授，我不想欠你人情，你的錢也不是隨隨便便來的，我想早點還給你……”
夜遙低垂著頭，她坦率地說出自己的想法，耳尖卻已經染上了紅暈。
夜色正好，微涼的晚風輕撫過夜遙的黑發，她白嫩的肌膚觸到空氣中的冷意，不禁身子一抖，莫名多了些可憐的意味。
裴煜安見狀，將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給她披上。
“我幫你，是因為你是學生，我不希望你在這些事上耗費太多精力，你不必有心理負擔，我也并不著急。”
“好好學習，好好照顧母親，這樣就可以了，不要走彎路。”
男人低沉溫潤的聲音夾在風中，飄蕩在夜遙耳畔，她哽咽著點了點頭，被裴煜安引到車上。
“你家在哪？”
夜遙乖乖地系好安全帶，她說出了一個地址，裴煜安點了點頭，啟動了車子。
前者猶豫了一下，忽地問了一句。
“裴教授，只要是你的學生，你都會這么幫他嗎？”
聞言，裴煜安一怔。
已經打起火的車子因沒有適當的操作而發出一聲悶響，萬事盡在掌控之中的裴教授忽然有種失去控制的感覺，他在黑暗之中沉默，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夜遙訕訕地摸了摸鼻尖“裴教授……車熄火了。”
裴煜安頓了頓，輕輕“嗯”了一聲。
他重新啟動了車子，這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這樣的緘默直到夜遙下車那一刻才被打破，裴煜安忽地叫住她，那雙深邃沉靜的眼眸中透著點復雜難辨的情緒。
“夜同學剛才那個問題不算簡單，確實讓我想了很久。”
“如果以老師的身份來說，我不應對任何學生表現出偏心的情緒，我合該一視同仁，對待每一個學生都用同樣的態度。從這個方面來說，我應該給你一個肯定的回應，但是……”
他頓了頓，又道“但如果問我自己的心，坦白說，不會。”
裴煜安丟下了句不清不楚的話，便開車走了，夜遙目送著車的背影，她反應過來裴煜安話中的意思，那件帶著男人氣息的外套還披在肩上，帶著一點余溫。
夜遙抿著唇笑了下，將小臉埋進衣服的領口處，抵擋住外面的冷風。
又是新的星期一，又要上笑面虎的早八，路妤趴在桌子上，有點生無可戀，其他的同學也是差不多的狀態，睡眼惺忪，東倒西歪，像被數學吸了精氣，有進氣沒出氣了。
路妤在班級的小群里吐槽“我到底什么時候才能不上笑面虎的課！誰懂！”
另一個叫小茹的女生在底下回了一個表情包，是不知何時偷拍的裴煜安提問時的表情，男人施施然地站在一旁，唇邊帶著點笑意地看著臺下，配文是“今天要掛誰好呢？”
夜遙差點笑出了聲，這未免也太形象了些。
路妤激情打字“你干嘛，就不能讓人清靜一會兒嗎！難得裴教授來得晚，你還要發他照片！”
此話一出，眾人的叛逆心理紛紛被激起，群里一時間充斥著裴煜安的表情包，夜遙看得眼花繚亂。
裴煜安他們也敢偷拍，果然大學生沒什么不敢干的。
夜遙驚嘆著，一邊刷一邊保存，一時間表情包庫存豐富不少。
裴煜安的課是折磨人，但裴教授的顏值也是A大公認的，各異的像素下是裴煜安同樣出眾的臉，有時糊糊的像素反倒能為他增添幾分朦朧的神秘感，夜遙盯著那些表情包，微微出神。
“夜遙，夜遙……”
路妤在一旁小聲地提示她，但等夜遙接收到她的暗示時，已經為時過晚了些。
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尖，夜遙這才驚覺身后竟然站著個人，她驚得手一抖，手機直直掉了下去。
裴煜安眼疾手快地接住，他的視線移到了手機屏幕上，挑了挑眉。
空氣都凝滯了一瞬，尤其是剛才發表情包最上頭的幾位，紛紛收起了手機，將視線移到別處，好似這樣就撇清了干系。
“裴教授好……”
夜遙心虛地問好，她弱弱地伸出手“可以把手機還給我嗎?”
裴煜安沒說什么，將手機返還給夜遙，在眾人以為他什么都沒看到時，裴煜安一邊走向講臺一邊道：“表情包拍得不錯，但上課要專心，不要期末求撈。”
這是不生氣的意思了，眾人對視了一眼，紛紛發覺笑面虎也沒那么變態，發出了點起哄的聲響。
而在那些樣貌各異，眼神不同的學生堆中，裴煜安精準地捕捉到了那抹清亮的、帶著點點笑意的視線。
夜遙的身子坐得直直的，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看向裴煜安的眼神中帶著怎樣的歡欣，那股開心的情緒幾乎也透過人群，傳遞到了裴煜安身上。
他定了定神，開始了今天的講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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