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芙被自己急轉而來的念頭嚇得僵住了。
自從見過人魚后，她對這個社會安全程度的信任便大大降低，很怕哪天不知怎么就被抓去做人/體/實/驗。
畢竟按照剛才那個人的口風來判斷，那個黑心公司的勢力應該還蠻大的，能在這個時代那么輕松地就許下那種承諾，后臺挺硬。可能她一個電話給警察局打過去，下一秒自己就得因為一個沒聽說過的名詞被抓進橘子里。
哦，也可能直接為實驗獻身了。
所以在察覺到身邊的人好像一直沒動沒呼吸后，林芙的第一反應是——不是吧？不能是有變態大晚上殺人拋尸吧？！？
拋哪兒不好啊拋公交車上？還有沒有點公德心啊！
林芙欲哭無淚，覺得自己今天好慘，在心里罵人都罵不清楚了。
她膽子小，也不敢去驗證自己的猜想，只能繼續身形僵硬地坐在位子上，怕那不知道究竟是否存在的變態兇手就在車上，完全不敢表露出自己發現了疑點，祈禱公交車快點開到下一站。
下一站就是她要到達的地方，站臺離出租屋那邊不算遠，她等會兒下了車就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
短短幾分鐘，在這時候卻變得那么漫長。
林芙反復在心里默念著“不要有事”和“平安到家”，卻被兜里突然傳感來的震動驚得渾身一顫。
“嗡嗡嗡——”
手機震動聲很有節奏感地持續響著，林芙不敢亂看，死死低著頭，趕快從兜里摸出手機。
是一通來電，她還沒看清打來的是誰便要去按掛斷的紅色鍵，結果因為太緊張了，手指一抖便點錯了位置。
“喂？小芙？……怎么不說話，是小芙嗎？”
“……”
空蕩寂靜的公交車上忽地響起人聲，一時間竟覺得刺耳極了，像某種危險的訊號一樣。
林芙呆滯兩秒，感覺車上沒人動作反應，才慢慢調小音量將手機放到耳邊。
“喂。”她的聲音聽著似乎有點輕微的顫。
電話對面的鄭勛捷略松一口氣，卻還是放不下心，“小芙，你沒事吧，聽聲音好像有點不對。”
林芙現在緊張得要死，根本不想和他多說話，干巴巴敷衍了兩個字：“沒事。”
“……小芙，你是生我氣了嗎？”鄭勛捷有點小心翼翼地說：“我不是打電話來騷擾、不是、打擾，我沒想打擾你，只是天都黑了你還沒回來，我擔心你遇上什么事了。”
林芙：“……”我是遇上事了，然后你還擱這兒火上澆油呢。
她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感謝關心后匆匆掛斷了電話。
掛斷后，大腦空白地呆坐了會兒才開始后悔。
她在做什么？她剛才就應該找鄭勛捷幫忙，讓他在車站來接她啊！這時候熟不熟、關系夠不夠好還重要嗎？人身安全才最重要！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這時候再打電話回去讓人來接又顯得有些奇怪，像是在擺明了嚷嚷：我發現不對了，快來封我口啊！
就......不敢。
林芙陷入糾結，索性沒多久車站便到了。
林芙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后門一開便沖了出去。
路上行人少極了，也就剛開始瞅見了那么兩三個，然后隨著林芙往前走越變越少。
林芙不知道這條路上的人到了這個點是不是一直都這么少，她又慌又怕，都有些不確定身后的腳步聲是真實的，還是她過度恐懼所產生的幻覺。
“噠、噠、噠……”
很清脆的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從下了公交車后就一直跟在她后面，像是追著她來的一樣。
她這是...被人跟蹤了嗎？
是誰？想做什么？不能是那個不知道有沒有的變態殺人犯吧？！
疑問在腦海里揉成一團亂麻，與驚懼一起越裹越大團，擠壓得林芙腦子發暈，難受得有些想吐。
她想回頭看看究竟是什么情況，卻又怕看見比實驗室里的人魚更令人悚然的畫面。
不回頭像是在遭受精神凌遲，回頭可能直接上演恐怖片……
林芙小臉慘白慘白的，眼睛紅得仿佛下一秒便會可憐兮兮地淌出淚來。
……怎么辦？
她想不出答案，也沒有勇氣果斷地做出決定，就只能像一只膽小的、被嚇壞了的小動物一樣，悶頭悶腦地往前沖。
步調越來越快，幾乎快要跑起來了，身后高跟鞋的聲音似乎也越來越響。
突然，她不小心被不平的路面絆了下，眼見著便要重重地摔下去——
“！”
——兩條修長冰冷的胳膊從身后探來環住了她。
林芙沒摔倒，卻被嚇得不清，醞釀許久的眼淚“唰”地一下子便滾落了出來。她哭著說：“放開我……”
“……”
身后人怔住，反倒抱得更緊了些，將人抱得雙腳都離了地。
“怎么哭了？”
問話聲從耳畔傳來，是低沉磁性的男聲，沒聽過，是不認識的人。
林芙沒有回答，也不敢扭頭去看人，只是哭，哭得抱著她的人心臟一抽一抽地難受。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于是很詭異地，在空蕩蕩的巷子里，一名踩著矮跟高跟鞋、身高直逼一米九的穿著大紅女裝的...奇怪男人，像抱小孩一樣抱著一名美麗少女，正不熟練地溫聲哄人。
他臉上戴有醫用口罩，擋住了半張臉，但露出的眉眼是清俊好看的。
林芙忘我地哭了會兒，哭累了。
她現在處于一種“算了，毀滅吧”的擺爛狀態，渾身乏力地軟在身后那人懷里，臉蛋靠在硬邦邦的肌肉上。或許是已經嚇蒙了，但這幅呆呆軟軟的模樣看著乖到不行。
身穿女裝的男人彎了彎眼睛，將人更緊密地往懷里帶了帶，很不見外地說：“不怕，我們回家。”
過了會兒，林芙慢吞吞地問：“你是誰？”
男人回答：“合租的租客。”
林芙快速地轉眸瞥了眼，“沒見過。”
……但好像有點熟悉的感覺？
男人：“我剛搬來。”
林芙鼓起勇氣：“所以...是因為順路？”
男人實話實說：“我從不跟蹤別人。”
未言明的后半句是：只今晚情不自禁地尾隨你。
林芙卻信了。
她也不能不信。總不能說，“不，我知道你就是個跟蹤人的壞蛋”吧？
她還想活。
總之先茍一陣是一陣。
后半程回出租屋的路是男人抱著她走完的。中途林芙有提出要下去自己走，男人對此只笑了笑，沒說話。
怪滲人的。
林芙便慫慫地縮了回去。想著，怎么回不是回？抱就抱吧，能平安回去就行。
她也想起來了，這人就是之前坐她旁邊那個人。她之前是很隨意地掃了眼，看見裙子就以為是名女性，結果誰知道，竟是一名身高一八幾、大咧咧穿女裝上街的男人。
就......很別致。
之前的假想也不攻自破了，或許這人確實哪兒有問題，畢竟看著...是有那么點不正常，但沒有公交車拋/尸/案，也沒有臆想中的藏在暗處欣賞自己作品的變態兇手。
誤會解除，但林芙還是覺得很不安。
一來肯定是因為正被疑似不正常的陌生男人抱著，二來……
她勉強冷靜下來后總感覺有人在盯她。
是那種一瞬不移、直勾勾的盯，像那種三百六十度放置的、能三百六十度拍攝的監控攝像頭一樣，存在感十分強烈。
林芙越過男人的肩膀往后望了眼，一條昏暗的小道，沒有人，沒什么特別的東西。
她收回視線，便沒看見黑暗中緩緩劃過的一條長尾巴。
“噗。”
輕微的，什么濕軟的東西被踩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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