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春香樓的后院安靜的很,只是偶爾有風吹動著樹葉沙沙作響。
三個房間里關著三個人,她們三個這幾日都被夜晚忽然傳來的熏香味和血腥味弄醒。
其實這些倒是沒什么,這屋里發生過什么她們都心知肚明。
有的時候忽然傳出點味道也是正常的,大概是之前沒有清理干凈的吧。
只是奇怪的是,每次醒過來之后,總能聽到腳步聲,最開始的時候是在外面的走廊上。
后來似乎是在門前。
再后來就奇怪了,似乎是在屋里。
時不時的還會有影子出現在窗口或門前。
她們三個都不是那種膽小如鼠的人,若是這點就會害怕的話怎么能干那些處理尸體的活呢。
可是連續幾日的被折騰的睡不好覺,也難免的覺得有些精神恍惚了。
夜深了,子時一過余妤這般安排的各種戲碼就開始上演了。
首先,就是這子時的打更聲,大銅鑼盤一敲,一道尖細的聲音傳來。
“子時已過!”
打更聲來的突然屋里的三個人都被外面的聲音驚醒。
“什么情況這是?這怎么打更打到后院來了?”
這大銅鑼又敲了幾下后,外面安安靜靜的沒有了動靜。
屋里的人觀望了一會兒后準備睡下,外面就又傳來了聲音。
這一回是唱戲的聲音。
有一個龜公從臥榻上下來悄悄的來到了門前。
門打不開,她透過門縫看著外面。
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搭起了一個戲臺,有人在唱戲,可是臺上沒人。
青煙飄過,舞臺都有些朦朧。
她揉了揉眼睛。
再定睛看過去,這一看把她嚇了一大跳,剛才外面還有舞臺呢現在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掛在樹上的人,似乎是穿著老鴇的衣服。
她被嚇到驚叫出聲:“老鴇!”
這個時候門縫里忽然出現了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
她大叫著逃離了門前。
緊接著外面又傳來了唱戲聲。
另外兩個龜公也慢慢的摸到了門前。
外面的戲臺搭著,戲臺下擺著幾排凳子。
她們只看見戲臺上空空的,下面的凳子都坐滿了,上面端端正正的坐著好多小孩。
他們慢慢的轉過了頭來,兩人只看到他們青黑的臉,咧著嘴朝她們笑。
屋里又傳來了尖叫聲。
其實實際上外面只是有人燒著火拿著扇子呼呼的扇。
戲臺也很簡陋,作者的人幾乎都是稻草人。
只要幾個演員坐在里面。
屋里的人看到的卻是另一幅畫面,那是她們晚飯里的藥在發揮作用。
余妤安排的演員制造了大致的氛圍,接下來的就要靠那幾個觀眾自己想象了。
也就是俗稱自己嚇自己。
里面的三個人也沒讓余妤失望,都把自己嚇暈了。
余妤穿著一身艷紅衣裙。
常夏拖著一個濕漉漉的麻袋。
在三人昏迷的時候,三個人都被挪到了一間屋子里,這屋子還被處理過了。
到處都被弄的亂糟糟,還有床上墻上都是血漬。
熏香又點燃了。
余妤弄了點讓人醒過來的藥給三個人用了。
三人慢慢轉醒,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身下有什么東西濕漉漉的。
這人都還沒完全清醒呢,就看到了自己面前的麻袋。
一摸里面還是軟的。
抬起手就看到自己手上紅色的粘稠液體。這一下子就嚇暈了兩個,只留下了最后一個。
就在那人愣神的時候,房門吱吖一聲緩緩的開了,青煙裊裊。
屋外余哲領著人將幾把小扇子搖的呼呼的。
最后剩下的那個龜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門口,幾個呼吸過去了門外也沒有動靜。
她慢慢的挪動了一下想去確認一下麻袋里到底是什么。
這個時候一個麻袋忽然動了一下。
她被嚇到猛的往后一靠,身后是床這一下把她自己的后背都撞疼了。
那龜公背過手摸著自己被撞到的后背。
這個時候她身后傳來了一道聲音。
那聲音低沉沙啞聽不出來是誰的,那聲音說話就像枯老老人說話的聲音一般。
“不要丟這些給我,我不喜歡。”
龜公不敢轉過頭去看,她盯著自己面前的麻袋,“血水”流的到處都是,有的都快流到她的腿邊了。
身后的聲音又說話了:“還給你。”
那龜公覺得自己身后有陰風吹來,接著一個麻袋動了起來。
它慢慢的朝龜公的方向移動過來。
那龜公徹底精神崩潰了,她大喊道:“不要過來!別找我啊!不是我害的!”
她想跑,可是門前忽然出現了一道鮮紅的身影,她穿著紅衣站在那里煙霧在她的腳下散開。
龜公都不知道門口什么時候站了一個人的!
那紅色的身影朝里面走了幾步,只見她手上還提著一個麻袋,那麻袋的封口松了,里面有一只手臂無力的垂落。
“不要過來啊!不是我害的不是我!!”
紅色的身影沙啞的開口說:“不是你是誰?”
“是她們是她們啊!”
“她們?”
龜公哆哆嗦嗦的不敢說話,這個時候她的身后又傳來了聲音,那聲音就在她的耳邊輕輕低語。
“她們是誰?”
那龜公徹底放棄了抵抗,她老老實實的交代了名字。
這其中有富賈,也有一些朝廷官員。
一共二十七個名字。
常夏一一記下。
這份名單被送到容苓面前之后。
為官者革去官職抄家入獄,家眷悉數發賣,
為商者沒收全部家財,入獄等候發落。
龜公們這里問不出什么了,傷害幼童這件事可以說暫時結束。
但是余妤發現名單里沒有比御史大夫官職更大的人,她不知道是真的沒有了,還是龜公不知道。
這些就要去問老鴇了。
這一夜鬧騰夠了,該休息了。
余哲也跟著忙了一晚上,余妤出來的時候他還拿著扇子扇煙呢。
“好了不用扇了。”
余哲站起身來,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黑色的炭灰都留在了他的臉上。
他說:“問完了嗎?”
余妤點點頭,她拉起自己的衣袖仔細的擦他的臉。
黑灰留在了余妤的袖子上,余哲的臉倒是干凈了。
余哲摸了摸自己的臉,他對余妤說:“剛才常春過來了,她說老鴇的女兒找到了。”
“是誰家的?”
“是金博葉的。”
余妤挑了挑眉,她繼續問:“多大了。”
“今年十七了,跟在金博葉夫郎的身邊,明面上是作為嫡女來養的。”
“明面上?”
余哲神秘兮兮得點點頭,他說:“常春查到金博葉對外都表現的十分喜歡自己的這個女兒,實際上呢對她很是不好。她夫郎生的兒子都比她得寵。而那為夫郎呢,他需要這個女兒為自己傍身,不過他也不喜歡,畢竟自己嫁與金博葉都才十二年,這個女兒都十七了。”
“金博葉的夫郎沒有女兒?”
余哲點點頭。
“金博葉一共就兩個女兒,小的那個女兒五歲是一位郎君所生。”
“怪不得這老鴇愿意干這么多事呢,都是為了自己女兒的前途啊。”
余哲牽上余妤的手,他問道:“我們明日就來審問老鴇嗎?”
“不,我們明日去御史大夫府,去見見這位小姐。”
夜已深了,余妤和余哲乘坐馬車回了王府。
到了王府的時候,李魚安來迎接余妤。
余妤和余哲下了馬車見到了穿著侍從服的李魚安。
余妤見她穿著這衣服還挺不錯的,就夸贊了她兩句。
李魚安行禮回道:“多謝殿下夸贊。”
“不錯嘛,這么幾日已經學成這般模樣了。”
李魚安本性有一點要暴露了,但是她又馬上調整自己的表情。
她半笑不笑的說:“多謝殿下贊賞。”
余妤看著她別扭的表情。
“你要是想笑便笑。”
余妤:這家伙憋的不難受嗎?
李魚安不笑,她知道自己要當余妤的貼身侍從了,自己要做那不茍言笑之人。
于是她說:“小的并不想笑。”
余妤:隨你咯。
李魚樂年歲小一些所以他還在學習中。
李魚安和李魚樂不僅要習文還要習武。
作為余妤和余哲的貼身侍從,其實也就是貼身保鏢。
那必須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才行。
也是好在兩人年歲還小,現在開始學也不晚。
其實都該是在六歲之前就開始培養的,只是余妤和余哲兩人一直沒選合眼緣的人。
容環想著反正春夏秋冬跟著,也沒什么問題,待余妤兩人需要了再去找來也不遲。
所以貼身侍從的位置便一直空著。
現在倒是被李魚安和李魚樂鉆空子了。
李魚安自己也知道自己年齡大了些了,所以為了盡快勝任她也下定決心要加倍努力的去學習。
余妤倒是不著急,她比較佛系,只要不過于雞肋她都能接受。
主要她還是覺得自己厲害就成。
小銅鑼倒是在一旁和余妤嘮嗑。
“沒想到啊,劇情里勾引了容妤的風塵子還是來到了王府。”
“不一樣了,他現在是李魚樂。”
“所以李魚樂在劇情里被用了那種加速成長的藥,他算是一個成功的試驗品了吧。沒有癡傻,至少表面上看來沒有受到什么副作用。”
“十二歲的孩子,強行拉到了十七歲的模樣,還只有四年可活。”
小銅鑼嘆了口氣:“真是作孽啊。”
李魚安替余妤更衣,余妤換上睡衣。
李魚安又幫她收拾好床鋪,熄了燈。
以前這些事都是余妤自己做,因為她的侍從只幫她準備東西,換衣這些事就是她自己做的。
現在貼身侍從來了,有人幫自己換衣服了。
余妤忽然又覺得,貼身侍從很不錯!以前自己不喜歡除了臭鳥以外的人和自己待得太近了,現在看來是自己膚淺了!
李魚安不知道余妤在心里在嘰歪什么,她收拾好就出去了。
余妤滿意的躺好睡覺。
她決定以后要天天帶著李魚安!
。。。
一大早李魚安就來叫余妤起床。
“殿下快些起來吧,余哲郎君都起來了,都在看書了。”
李魚安說這話的時候,有一種自家老大怎么這么不爭氣的感覺。
意思就是你瞧瞧魚樂的老大都早早起來看書了,我的這個老大還睡的呼呼的。
余妤揉了揉眼睛,昨晚一大夜了才回來,這久睡一會兒也沒沒事嘛!
李魚安把今天余妤要穿的衣服拿來,余妤換上衣服李魚安說今日有武學老師要來,她要跟著學習。
余妤表示自己知道了。
余妤收拾好就離開了自己的院子,她要去找余哲一起吃早點。
余哲拿著一本詩集讀著,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
余妤迎著晨光朝他走來,他放下書。
余妤還沒走到呢,見余哲發現自己了她笑著對余哲說:“小哲今日陽光明媚燦爛,吃過早飯我們出去騎一會兒馬吧。”
余哲點了點頭說:“好呀,也有七八日沒有騎馬出去了,透透風也是極好的。”
余妤和余哲說好了,吃過飯兩人就騎著馬出去了。
還是照例來到了京郊的草場。
到了草場,余妤伸了一個懶腰,狠狠的吸了一口晨間的新鮮空氣。
清新自然的草香入鼻,余妤只覺得身心愉悅舒暢。
余哲就在余妤的身旁看著余妤。
只要看著她,他就覺得很幸福了。
余哲小的時候不喜歡自己的這張臉,因為玄岳候老是說他生的美麗,能賣一個好價錢。
郎桓無奈,老是抱著小小的他掉眼淚。
可是到了那一天,他真的要被“賣”出去的那一天。
她卻忽然出現了。
自那以后他的人生變成了曾經的自己怎么也不敢想像的樣子。
后來他總在想,要是沒有這張臉,她是不是就不會瞧上他了。
是不是就不會帶他走了。
每每這么想的時候,他只覺得慶幸,自己生了這張臉真好。
這張臉入了她的眼真好。
風拂過草場,吹起了浪花。
陽光灑下,兩人被暖洋洋的陽光捕獲。
或許是今日天氣正好,或許是今日風景美麗。
余哲只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太快了。
他已經十四了,兒女情長已經懂得。
他知道,自己想和眼前人,天長地久,永不分離。
“妤妤。”
“嗯?”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
余妤轉過頭看向正專注看著她的少年。
她忽然笑了起來,余哲只記得陽光照耀著她,她就好像在發光一樣。
微風帶著她的話走遠,似乎是要把這承諾傳遞到四海八荒。
我們生生世世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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