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狼諜趙顯徽上官苑 > 第二百三十六章:佛道之爭
    

    月明星稀的夜里,趙顯徽做了個夢。夢到岷州至漢州的路上,一群又一群難民艱難趕路。

    有個小女孩坐在斗車里,她僅剩的那雙繡花鞋早就破爛不堪,小腳板起了許多水泡。

    已經兩天沒吃沒喝的小女娃抬頭對那個拉車的漢子道:“爹,我餓了。”

    斗車停了一下,然后就繼續前行。餓又能怎么辦?他們哪還有吃的?

    這群難民在一處山坡停下歇息,因為這條路已經不知走過了多少人,山坡上連一株雜草都找不到,放眼望去更是無一樹木。

    倒是有人會去吃觀音土,那種土入腹后無法消化,久而久之人的肚子就如懷孕般。走到這一步的人,便不會再跟著隊伍前行了。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已經活不了多久了,不如找個陰涼地歇著。

    女娃的父母守在斗車旁,車里如今只剩他們的女兒。那些從家中帶出的家當,早就被當成累贅丟棄。

    因為饑餓,“咕嚕”聲不斷響起,不光是這一家三口,周圍也盡是如此。

    突然,一陣小孩哭聲響起。拉車的父親抬頭看去,是倆家人在交換孩子。

    那倆個還在襁褓中的娃兒因為離開父母懷抱而哭嚎,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倆家人交換了孩子,便向相反方向跑去。

    沒過多久,孩子的哭聲便停歇了。

    所有人都明白,那兩個孩子是被當成食物了。在這種能餓死人的時候,哪怕是人肉,又如何?

    盡管人性讓大家不愿去吃人肉,可腹中的饑餓感作祟,只要想到那些孩子的肉,能填飽自己的肚子,就有不少人蠢蠢欲動。

    那位拉車父親的喉嚨滾動了一下,轉頭看向斗車里的女兒。

    他的懷里其實還藏著一把匕首,本意是提防其他難民。

    母親看到自家男人的貪婪目光后,一把將斗車里的女兒抱起,趕忙遠離那個臨近失去理智的男人。

    意識到自己剛才差點干了什么的男人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然后飛奔而走。

    等到那個男人一瘸一拐回來后,手捧著一塊鮮血淋漓的生肉。那是他用刀從自己腿上割下來的。

    “吃了肉,咱們一起活下去。”

    ......

    天開始微亮,當一縷陽光照射在趙顯徽眼眸上,讓他忍不住眨動眼皮。他緩緩睜開眼,伸手摸了下臉頰,是一道淚痕。

    旁邊樹上的張青旭看到昨天被自己狠狠揍了一頓的趙顯徽醒來,便招呼道:“小子,做啥夢了?”

    這倆個武力登頂江湖的男人,晚上就睡在樹枝上。委實聞名而來的江湖人士太多,山腳及周圍客棧早沒了位置,他們倆便直接來山頂等著了。

    趙顯徽沒有回答,只是擦拭淚痕,然后看了看周圍。

    今天就是呂道陽定下的約戰之日,山頂周圍早就擠滿了江湖人士。類似趙顯徽和張青旭這種站在樹枝上觀戰的并不在少數。更過分的是不遠處有位白衣劍客腳尖輕點樹頂枝葉而不墜,讓不少女子為之傾慕。

    趙顯徽其實知道,那白衣劍客看似風流瀟灑,其實內力薄弱,估計是將功夫都用在輕功上,真正與人廝殺起來,根本不堪一擊。相比之下,他更欣賞那位環抱雙臂站在樹下的漢子。此人內力雄渾,呼吸吐納極有規律,雙拳更是布滿老繭,分明是位拳法大家。

    突然,所有人的目光轉向登山道路上。在哪里,有倆位道人緩步行來。

    年長道士氣息內斂,正為徒弟開解疑惑。那和煦笑臉,怎么看都不像是高深莫測的大道真人。

    可就是這位道士,曾經屹立于秦王府門口一年,曾在徐州一指斷江救人。

    來者,正是全真掌教呂道陽和其大弟子王重明。

    也不知呂道陽說了什么,王重明就小跑到趙顯徽坐著的那顆樹下,安靜打坐,呂道陽則走入山頂一座涼亭。

    原本待在亭內過夜的江湖人士早四散跑開,為這位北方道教執牛耳者空出位置。

    涼亭有個不錯的名字,叫蓮花亭。

    呂道陽進入涼亭坐下沒多久,又有一人登山而來。

    這次的來者是位和尚。

    那高大如蠻熊的和尚手持佛珠,身披半邊袈裟,卻留有滿頭青絲。

    趙顯徽自是一眼就認出此人,當朝國師,禹時文。

    如今八王進京,太安城正是需要高手護衛的時候,禹時文就算多年不曾出世,但突然出現于此,還是讓趙顯徽感到很是吃驚。

    禹時文來到山頂后,先是對著樹上的趙顯徽和張青旭合十手掌行禮,然后才走向涼亭。

    禹時文這一舉動無疑讓周圍人重新審視了一番趙顯徽和張青旭。昨日山腳兩位劍仙的追逐畢竟太過突然,兩人的離去又太過迅速,以至于沒人知道那倆位劍仙就是趙顯徽和張青旭。

    方才王重明在趙顯徽這顆樹下打坐,眾人都以為是這家伙走狗屎運,占據了一塊風水寶地。如今看來,這樹上兩人,并非等閑之輩。

    走入涼亭的禹時文坐在呂道陽對面。

    “見過呂真人。”

    道家有道人,道士,真人一說。得道之人,方為道人,證道之士,方為道士,求真之人,才是真人。

    呂道陽在江湖上已被稱作在世仙人,便是尊稱一聲道人也不為過。禹時文這開口第一句話,就分明充滿了敵意。

    呂道陽并沒有因為這句挑釁言語而生氣,坦然處之。

    “真人可算到了貧僧來意?”禹時文開口發難。

    只見呂道陽大袖一揮,石桌上就多了一本名叫《老子化胡經》的書籍。

    “貧道僥幸算到國師大駕光臨,特寫此書,國師一切疑問,書中皆有答案。”呂道陽說道。

    禹時文眉頭微皺,拿起書籍翻閱起來。隨著書頁翻動,這位當朝國師眉頭愈發緊皺。結果就在最后一頁翻過時,禹時文卻舒展眉頭,將書籍放回桌上,再次合十雙手,“阿彌陀佛。”

    當年還不是國師的禹時文去到寺廟出家,結果剃壞三把刀,愣是剃不動三千青絲分毫,嚇得滿寺僧人不敢收他。

    后來他就手持佛珠,披著袈裟行走天下。

    今時今日,在這樓觀臺蓮花亭中,那頭青絲隨風而落。